留在貴州深山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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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山若夫

南方中國的初冬,夜涼如冰,寒風似刀。身似飄蓬,在水泥澆筑的鬧市里呆久了,時時會不自覺想起那段在貴州深山里支教的寧靜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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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盛夏,青春正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男少女自費趕赴貴州黔東南州的偏鄉一隅開展愛心支教。選定地點后,經歷重重答辯,終于掛上母校的牌子,成為官方支教團。

行腳當日,驕陽如火,走在大街上,一絲風都沒有,只有撲面而來的熱浪,似乎昭示著旅途的艱辛。經過三次轉車,30多個小時的跋涉,終于到達目的地:一個三省交界的少數民族村寨。

我們的到來打破了這里久違的寧靜,山民們用一種別樣的眼光打量著這群洋溢著青春氣息的“不速之客”。還好山胞們天性良善,很快我們便被熱情包圍。在這里,我第一次見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淳樸民風,感受到了最淳的善,最真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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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貴州之行,緣起于一張網絡上流傳甚火的圖片,一個求知小女孩的眼神深深打動了那顆不安的心。支教的小學是幾個村寨唯一的教學點,共兩名老師,一個校長,一個教導主任,平均年齡60歲。校舍為兩層木屋,黑板擱在一張桌子上,只有屋頂的千紙鶴為校舍帶來一絲生氣。

抵達學校時,暮色茫茫,校長站在門口熱情地歡迎著萬里之外的來客,食堂里的小桌子上擺好了當地的美食,后來才知,熱情的鄉胞們專門殺了一頭豬,以供支教期間的伙食。每每想到此處,總是難受不已。

為報恩情,教學中除了傾囊相授之外,一行幾人還利用家訪的時日挽回了許多徘徊在失學邊緣的孩童。

所教孩童之中,有一子讓我印象頗深,此子十二歲,我喜歡叫他黑子。黑子五年級念畢便輟學在家,跟著做木匠的父親學習木匠手藝。家訪當日,其父正忙著給同村將要出嫁的姑娘打嫁妝,木花在刨床下飛舞,黑子在一旁忙著遞送木條。來家之前,黑子原來的老師已提前告知來意,故其父有些排斥,言語之間全是讀書無用論,繼而以沉默拒絕著我們這群未經世事的年輕人。

初生牛犢的我們鍥而不舍,再三周旋之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外面世界的精彩帶進了兩父子的心間,最后黑子成功繼續學業,臨別之時,內向的黑子遠遠躲在送行鄉民后面,直至送到幾里外的渡口方才不舍離去。

家山萬里,后來從當時所教孩子之中陸續得知其近況,黑子初中畢業之后去了沿海打工,那個城市,是我在課堂上多次提到的發達之地。未曾想,課堂上那個黑黑瘦瘦的調皮男孩,將彼時的話語字字句句記在心間。世事艱險,愿黑子收獲屬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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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民俗與外界殊異,男孩有穿鼻之俗,許多孩童鼻子上都掛有一小小鼻環,保存著文化里最后一塊胎記。教學期間,有一小男孩每次下課后總愛找我聊天。我喜歡稱他“歌神”,只因讓我歡喜的是,他的音樂天賦甚佳,許多歌曲只需教上一遍,便能記住詞調。

歌神天性開朗,熟絡之后,他也私下叫我叔,沒事愛讓我講講外面的世界。大山里的孩子對山外的塵世都有一種本能的向往,同為大山里出來的孩子,我深有感觸,故而知無不言。

后來才知,歌神上學之路殊為不易,他家離學校路途較遠,每天東方欲曉之時便出發,一路跋山涉水才到學校。教學的日子里,我起床較早,有幾次都發現歌神到校門口都提著鞋子,進校時才穿上。在我再三詢問之下,他娓娓道來,那是在浙江的母親為他買的球鞋,上學路途中沙石泥潭都會損壞鞋子,他舍不得穿鞋,途中便赤腳前行,到校時才穿上。

因為路途遙遠,早上歌神很少吃早餐,得知情況后,我每天便悄悄給他買好零食,趁他不注意放在他的小書包里。有一次不小心被他發現,孩子看到有些驚喜,快步走到我身旁,欲言又止。

“老師,你好像我哥哥,他在家時也對我很好,不過有好幾年沒回來了。”歌神的話聽起來有幾分心酸。

后來和鄉民聊到這孩子身世,眾人感嘆紛紛,孩子母親因嫌家貧,遠走浙江,只是從千里之外用金錢彌補著內心的虧欠,歌神父親和哥哥在建筑工地打工,父親只有過年時才回家一趟,家中有一孤老與其相伴。

或許無數個清冷的夜里,只有那些他不明白的旋律慰藉了這個少年孤獨的心。

別夢依稀,不知歌神近況如何,想來也該有15歲了吧,如果順利,應該在讀初中,亦或在他父親和哥哥的道路上。

匆匆一別,已有數年之久,那段留在貴州深山里的大學時光和孩子們的身影時來入夢。只是夢里,孩子們不再蓬頭垢面,寬敞明亮的教室里傳來了他們的朗朗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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