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文

（0）

“還好傷口不深，沒傷到脈搏。”醫生抬了抬眼睛，望著面前這位干瘦的女孩。

女孩名叫小清，患有重度抑郁癥，一直都有自殺的念頭，而今天終于將刀尖刺向脈搏，血液流出的那一瞬，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襲來。

她卻還是跑來求醫。

此刻，醫生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小清已經診斷結束。

她之所以一直不自殺，是因為不想讓親人難過。很多抑郁癥患者遲遲不自殺的原因就是為此。

（1）

小清近來的日子風平浪靜，靜的如一潭死水，直到一個神秘網友的出現。

那個網友名叫“森破”，很奇怪的網名，毫無社交的小清，更依附于這種網絡社交。

森破經常來找小清聊天：

【森破】：看了你的網絡日志，你有抑郁癥？

【小清】：是的。

【森破】：停藥之后又會反彈，你這種不行。

……

就這樣，他們聊了好幾個月。

森破屢次邀約她出來，她總是委婉拒絕。

直到那個人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咖啡館里，小清一身素衣，黑發披在臉上，和她一樣有氣無力，淡妝無法掩飾她眼底的憔悴，碧色的眸子已經黯淡無光，她的嘴角擠出一抹艱難的微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清一直垂眸，她不喜歡和任何人對視，說話時還時不時掐著自己的手指，直致泛紅。

“到底經歷了什么，你會變成這樣？”這磁性的聲音飄過她的耳邊，喚起了一絲悸動。

“你我只是網友，不必這么套近乎。”小清緊緊捏著咖啡杯，手臂總是不自覺地顫動，她很抗拒這種網絡社交變為現實。

“我們都坐了好一會兒了，你都不抬眼來看看我，你以前并不是這樣的啊……”

與人交談，從不與人對視，多少有失禮節，而小清覺得這些禮節讓她很吃力。

小清手中的動作停止，緩緩抬眼。

一張清秀而略微熟悉的面龐印刻在眼前。

她思索了好一會兒：“莫非你是張皓森？”

“是的，你還記得我。”

本來就紅的臉現在徹底紅成兩塊番茄。

“你到底經歷了什……”

“校園暴力，常年被同學們欺負，就這些……我的經歷很簡單！”她一口氣說了出來，像是道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污垢。

面前的少年愣了幾秒，摩挲著手中的咖啡杯：“你被人打的那件事，校方兩年前就處理好了啊……”

“是的，校方早就處理好了，她們不僅當面給我道歉，還被開除了學籍。我其實很滿意。”

“所以抑郁癥的病根就在那個時候就埋下了？”

“不僅是那一次，同學一直都在排擠我。”小清小酌了一口咖啡，苦澀從舌尖流入了胃里，“抑郁癥潛伏了一年后終于爆發了，一發不可收拾。”

是的，小清一直以為，那一切都已成為過去。

“我知道，那個領頭打你的女孩名叫卓莉，我認識她的表哥。”

從小，小清就愛和張皓森一起，那時候的小清天真活潑爛漫，嘴角的笑容堪比清晨的暖陽，而張皓森對她的好，是小清童年里最美好的回憶。

“認識又如何？她們得到了應有的處罰，你也不要再給我找麻煩。”

是的，如果張皓森幫小清報復，對于小清來說，這就是麻煩。

“她們為什么打你？”

看著小清臉色沉了下來，他又說：“好吧，我不該問。”

“沒什么不能說的，女人間的問題永遠都那么狗血，不過是為了男人，但是，我是真的無辜。”

仿佛一個狗血瑪麗蘇戲碼正在眼前上演，只是，那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2）

小清永遠也不會相信，這么大的城市，自己還會再次遇見卓莉。

那是在一家西餐廳里，聽到有人喊卓莉的名字，小清一怔，聞聲而抬頭，一個靚麗的身影佇立在暖陽之下，身上淺粉色的連衣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姿，微卷的發絲清在暖陽之下發出亮澤。下一刻。她的雙眸也捕捉到了還沒來得及躲閃的小清。

停頓了一會兒，她走到小清年前，嘴角一抹微笑蕩漾在陽光之下：“小清……你也在這兒啊…”

小清閉口不言，臉頰泛紅，不知該如何回應。

看著小清這樣的神態，她說道：“小清，對不起，當年我年少輕狂，對你產生了誤會，所以才……”

“沒……沒事。”小清第一次覺得，原來說話竟如此艱難。

卓莉熱情地拉著小清去她們那一桌吃飯，被小清委婉拒絕了。

那一桌全是同齡的香艷美女，她對比著自己，如此寒酸。

其實小清家境不錯，穿的也不錯，長相也有幾分蘿莉，如果性格開朗一些，應該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女孩。

可是，抑郁癥的病魔一直控制著她，讓她總覺得自己不如別人。

她聽遍世間道理，卻還是如此受折磨。

（3）

夜里，她回到家，在浴室里將自己脫個精光，鏡子里的女孩竟如此陌生，她身上的傷痕像是一條條丑陋的印記，看著讓人壓抑。

“媽媽還不知道我身上有這么多傷疤呢……”小清自言自語道。

這些傷疤都是她自己的杰作。

“喵……”輕柔的貓叫從身后傳來。

那是一只蘇格蘭折耳貓，青色的貓眼里印刻著小清身上的傷疤，它的眼角似乎已經漸漸浮出淚水。

她抱起了小貓，輕撫道：“你說我該怎么辦？”

（4）

凌晨四點，是人最容易神經質的一個時間點，小清獨自來到天臺，身上輕薄的睡衣在空中飛舞，她雙眼迷茫，望著窗外。

她站在天臺邊緣，下一秒，就會從19樓的樓頂處迎著夜風，自由落體，她的遺書就放在旁邊，用一塊石頭壓住的，告訴世人，她是自殺。

她看著這里的璀璨夜景，這凌晨的美妙會永遠印刻在自己的瞳仁里，她的身體向前一躍，自由落體運動開始。

身體迅速往下墜落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快感，她離地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疼痛只在一瞬間，很快就會步入天堂。她會變成一灘肉泥，隨后靈魂飄入空中。

砰，冰冷而沉重的地面撞擊著她的前額，劇痛之后，感覺自己的靈魂正飄出身體。

“小清，小清，你怎么了？”

小清緩緩睜眼，看著臺風之下，母親關切的眼神。

身下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柔軟的床。

小清微笑：“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母親輕撫著她的額頭，然后關燈，轉身離去。

她看著母親單薄的背影。

是的，很多患者不自殺，是因為不想傷害自己的親人。

自己有這個病，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