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新世界》節選

? ? ? 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的前言里寫到,“奧威爾害怕的是那些強行禁書的人,赫胥黎擔心的是失去任何禁書的理由,因為再也沒有人愿意讀書;奧威爾害怕的是那些剝奪我們信息的人,赫胥黎擔心的是人們在汪洋如海的信息中日益變得被動和自私;奧威爾害怕的是真理被隱瞞,赫胥黎擔心的是真理被淹沒在無聊煩瑣的世事中;奧威爾害怕的是我們的文化成為受制文化,赫胥黎擔心的是我們的文化成為充滿感官刺激、欲望和無規則游戲的庸俗文化。正如赫胥黎在《重訪美麗新世界》里提到的,那些隨時準備反抗獨裁的自由意志論者和唯理論者“完全忽視了人們對于娛樂的無盡欲望”。在《一九八四》中,人們受制于痛苦,而在《美麗新世界》中,人們由于享樂失去了自由。簡而言之,奧威爾擔心我們憎恨的東西會毀掉我們,而赫胥黎擔心的是,我們將毀于我們熱愛的東西。”



? ? ? “工作、娛樂——我們在六十歲的時候仍然像十七歲時一樣精力充沛胃口大開。在糟糕的舊時代,老人會消沉、退休、皈依宗教,把時間花在閱讀和思考上——思考!”

? ? ? “這就是進步,老年人能工作,老年人能交媾,老年人一直在享受,沒有時間,沒有時間坐下來去思考——即使由于偶然的不幸,在令人心里踏實的消遣之間出現了空隙,他可以服用蘇摩,美妙的蘇摩,半克蘇摩就能享受半個假期,一克蘇摩就能度過周末,兩克蘇摩就能神游東方極樂世界,三個蘇摩就能來到永恒的漆黑的月球世界,回來時他們會發現自己已經度過了空隙,每天腳踏實地地工作和消遣,一部感官電影緊接著另一部感官電影,和一個又一個豐滿的女孩子交往,打一圈又一圈的電磁高爾夫……”


? ? ? “謀殺只會殺害一兩個人,而說到底,個體算得了什么呢?”他作勢掃過那一排排的顯微鏡試管和培育器。“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制造一個新的個體出來——想造多少就造多少個。異端行為威脅的不只是個體的生命,它還對社會本身造成了沖擊。是的,對社會本身。”


? ? ? 《生物學的新理論》,這是穆斯塔法·蒙德剛剛讀完的那篇論文的題目。他坐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思索著,然后拿起筆在封面寫下:“該作者對目標這個概念的數理分析方法頗有新意,而且才華橫溢。 但內容離經叛道,為了當前的社會秩序著想,它是危險而且有潛在反動性的讀物,不得出版。”然后繼續寫道:“將作者關押查看,如有必要,送至圣赫勒拿島的海洋生物研究站。”然后在下面畫了一條橫線。在簽名的時候他心里想道:真是遺憾, 它確實是一本杰作。但一旦你開始承認需要對目標作出解釋——那你不知道會引起什么后果。 正是這類思想或許會輕而易舉地讓上流階層那些思想不穩定的人所接受的培育統統作廢——使他們失去對快樂就是至善的信仰,轉而相信人生的目標高于現實生活,相信生命的目標不是讓快樂一直持續下去, 而是意識的強化與升華,還有知識的進步。主宰者心想, 這些或許是真的,但在目前的情況下,絕對不能承認。


? ? ? 對于伯納德來說,作為一個受害者,對于別人,野人的優越性在于,他能把氣撒在野人身上。朋友的一個主要作用不就是將我們不能往敵人身上撒的氣拿來往他們身上撒的嗎?


? ? ? “因為我們的世界與《奧賽羅》的世界并不一樣。沒有鋼鐵你怎么能造出汽車呢?——沒有社會的動蕩, 你就寫不出悲劇。如今的世界很太平,人們過著幸福的生活,他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會想要得到無法企及的東西。他們享受著富裕與安寧,沒有病痛,不會害怕死亡。他們很幸福,不知道激情與年老為何物,他們不會受到父母的干預。他們沒有感情深厚的妻子、孩子或愛人。他們所接受的培育使得他們不由自主地表現出應有的行為,就算出了什么岔子,還有蘇摩呢。而你卻把它們扔出窗外,以自由的名義,野人先生,自由!”他哈哈大笑,“以為德爾塔知道什么是自由!現在你還以為他們能看得懂《奧賽羅》!我的好伙計!”


? ? ? “確實如此。事實上,比起痛苦的過度補償,幸福看上去總是很猥瑣。當然,穩定沒有動蕩那么壯觀。得到滿足當然比不上與不幸進行搏斗那么令人心醉神迷,也不像與誘惑進行斗爭,或由于激情或困惑而遭到致命的打擊那么動人心魄。幸福從來就不是宏偉壯麗的。”


? ? ? 幾位主宰者將塞浦路斯島上所有的居民都遷走,并把特別準備的兩萬兩千名阿爾法遷徙過來。他們擁有一切農業和工業設備,而且由得他們實施自治。結果與所有的理論預測非常吻合。土地沒有好好被耕種, 而且所有的工廠都在罷工。每個人都藐視法律,沒有人服從命令,所有被分配去從事低級工作的人總是在勾心斗角爭奪高級工作,而所有得到高級工作的人都在互相傾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六年后他們發動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內戰。兩萬兩千人中有一萬九千人被殺了,幸存者們一致向世界主宰者們請愿,要求恢復對塞浦路斯島的管制,而他們也實施了管制。這就是迄今為止世上曾經出現過的由阿爾法構成的社會的結局。”


? ? ? 宗教情懷能夠補償我們的失落,但我們并不感到失落。失落和宗教情感是多余的。為什么在永葆青春的愿望已經得到滿足的情況下我們還要去追求永葆青春的替代體呢?當我們可以享樂時,為什么要去禁欲呢?當我們的心靈和肉體一直愉快活躍時,為什么我們需要平靜呢?當我們有蘇摩的時候,為什么要尋求慰藉呢??當我們有社會秩序時,為什么要祈求永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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