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學新生入學的第一天，D大校園內走著形形色色的人。沸沸揚揚的人聲和著夏末的蟬鳴，聽著就讓人汗流浹背。好在D大校園植被極其出色，滿眼的綠色倒也安撫著人群焦躁的心。入學登記手續在大二學長學姐們的指引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老大分到了四號樓，進宿舍的時候，老四已經到了。
老四正在擺弄一個新式電子鬧鐘，看有人進來，放下手里的東西站起來寒暄了句：“呦，室友，來啦。”就好像兩人不是初次見面一樣。寢室是四人間，上床下桌。另一個男人正在整理老四的書桌，還有一個女人正在床上鋪床單——毫無疑問，兩位正是老四的爸爸媽媽。
老大只是應了句“嗯啊”，老大的爸爸倒是說道：“來啦，你們家來的早啊。”
這便是寢室老大和老四初次見面的情景，然而兩人都不知道，他們在互相心目中的第一印象卻都不怎么美好。
初次見面老大是瞧不上老四的，老大出身H市一中，全國知名高中，住校制，軍事化管理十分嚴格，就鋪床單這事來講，老大三年高中床單自己鋪的沒有一個褶。再瞧老四那小子，翹著二郎腿鼓搗電子表，自己的床還要父母收拾，典型的富二代公子哥。
老四其實更瞧不上老大，看第一眼就知道這是個書呆子，眼鏡跟酒瓶底子一樣厚，別人打招呼都傻了吧唧的，平時一張面癱臉，聽到個早就過時的段子卻笑的跟個白癡一樣。說啥啥都不知道，王力宏都不知道是誰，好像蹲了好幾年局子剛放出來一樣。
02
這一年是D大建校60周年，開學兩個月后，學校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所有新生都穿著文化衫，蹲坐在體育場，聽著主席臺上的領導逐個發言。
老大看上一個同班女生，排隊入場時故意站在她旁邊，結果坐下時和她卻隔了兩人。加之天公不作美，天上下著毛毛細雨，草坪都是濕的根本沒法坐。所有人都準備了一個坐墊，就只有老大糊里糊涂的空著手就來參加典禮了。此時的老大別提多郁悶了。還好坐旁邊的外班女生帶了兩個坐墊主動給了老大一個，老大這才坐下。身邊一圈都是生人，沒辦法，老大就安安靜靜的聽了場“校領導演講大會”。當然，典禮結束時老大也沒忘還給身旁女生的坐墊，女生嬌羞的接過來，又遞給老大一個手機號。“你又勾搭漢子，你個花心大蘿卜！”女生的朋友對她說道。“別瞎說，我可純潔了。”這句話仿佛是女生故意對老大說的。老大莫名奇妙的接過這個長相俊俏女生的手機號，正想做自我介紹，卻被女生打斷了：“那都不重要。”這個手機號一直存在老大的手機里，他從沒打過，甚至從沒打算打，因為自己并沒有什么事要找她啊。后來老大迎面碰到她時，因為記不太清不太確定所以小聲叫了她的名字一聲，老大始終忘不了女生的那個眼神，那個莫名其妙的眼神仿佛在向他說：“你是誰？”老大想不通女生為什么會不記得他，直到大三才想通。
老四在校慶典禮上就活躍的多了，和同班聊會兒還和鄰班聊會兒，典禮沒結束，他就已經記住了身邊所有人的姓名和家鄉，還特意和離他挺遠的幾位美女交了個朋友。錯過什么也不能在這么好的條件下錯過認識美女的機會。這一點老四和老大可不一樣，老大除了背地里暗戀，連個屁都不敢放，要不是因為老四帶著同班女生們一塊回寢室，他和心儀女孩話都不會說上一句。老四看見美女的話，能認識絕不錯過，能摟下絕不勾肩，能盯著看絕不只瞥一眼，光是高中處過的女朋友就有8個人之多。和男生都是自來熟不必說，女生好像也都喜歡和他聊天，他身上好像天生就會吸引女生。這一點老大也想不通，為啥從小到大自己總被女生發好人卡，更別說會有女生主動喜歡自己了。老大大三時候想通了，但發現自己學不會老四那一身本事。
然而，讓老大和老四都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倆人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老大高中沒玩過電腦游戲，老四卻總能從各處淘來畫質極其精美的單機游戲。奇怪的是，老四這樣的老手打不過的關卡，老大卻總能打過去。感情就這么玩出來了。更重要的是，倆人都是對兄弟掏心掏肺的性子，老四是東北人，豪爽與真實的性格不必多說，老大也是北方人，兄弟之間就是兩肋插刀。后來，兩人還時不時背著老二老三出去下館子，談過去，談夢想，談舊情，談撩妹，無話不談，信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把二人擰成了一股繩。
03
周三的下午是沒有課的，全校學生都沒課。
老二老三出去打球了，老大社團里還有一屁股的事。正好寢室沒有人。
老四拿起手機看了看表，正好11點，然后扒拉扒拉衣櫥，拽出來件平整的休閑小西服穿上。又從雜亂的桌子上翻騰了好久，在課本堆的深處掏出了瓶男士香水，得了吧搜的往天上噴了噴，趁著霧氣繚繞，老四仰著頭在里面轉了幾圈。又從衣櫥側面的粘鉤上拿下塊鏡子，順了順上午剛翹課染的暗酒紅色頭發。一切都準備就緒，老四走出宿舍，向著旁邊的女生樓走去……
不愧是自稱處過八個女朋友的男人，老四在和女生約會這方面真是輕車熟路。這次約出來的妹子，是校慶典禮上認識的金小姐，要不是因為老四在典禮上總和同班的一個女生說話，讓金小姐以為他們是情侶，金小姐可能在那時就向他發暗示了。
老四從不承認自己是富二代，但明眼人都知道無論他如何否認，家境也是好于大多數人的。老四挑了家稍微上檔次的飯店，像他這樣的活躍分子，這個城市哪里有好吃的他早就一清二楚了。一邊問著金小姐的口味，老四點了一桌子菜。
撩妹是需要技巧的，當然，熟能生巧，老四的技術不必多說，他永遠會佯裝不經意間提到一些好玩的事，不用那些下三濫的段子，而是各種高端的幽默，逗得女生頻頻發笑——整個飯局沒有一分鐘尷尬的場景。
按照套路來說，吃完飯就該去看電影了。
老四不，老四最鄙視的就是吃完飯帶女生去看電影。用他自己的話說，“電影院那么多人，安安靜靜還黑了吧唧的，兩人連話都說不上，你又不能直接拉妹子手。電影好看還行，不好看再睡著了……多無聊。在你倆還沒確定關系的時候，如果你是約會千萬別強行帶妹子看電影。除非是人家特別想看。”這話是后來老四跟老大說的。
老四把金小姐帶去了商場頂樓的游樂場，跳舞機，娃娃機，都是女生喜歡的。猥瑣的老四就這樣心滿意足的和金小姐有了頻繁卻理所當然的肢體觸碰，而金小姐毫不介意，享受著一個愉快的下午。
老四晚上回到寢室的時候，室友居然仍沒有人回來，不過這樣最好，老四心想。
于是老四給金小姐發了條語音微信，“今天玩好了么？”
“玩的可好了，你是第一個約飯帶我去游樂場的男生”，金小姐也是秒回。
老四笑了，正中下懷，就像一個老獵人看著一只小白兔一步步走向自己設好的陷阱一樣。當然，老四也知道，金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她至少也有兩三任前男友，男生的鬼把戲都逃不出她的法眼，這個同是東北的女孩，也不是隨便哪個小白臉偽娘都能hold住的。如果她裝傻，那只能是她故意的。
“我給你唱首歌吧”老四又發了句。
沒等金小姐回復，老四就對著手機唱了起來：“如果你愿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你發現，你會訝異，你是我最壓抑最深處的秘密……”
老四唱歌是跑調的，老四自己也知道，哪怕跟上調子了，聲音也不會好聽。但他就是敢唱，他就是這個逗逼的性格，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女孩子就吃這一套。
“好聽”——果不其然，金小姐昧著良心發過來兩個字。
萬事俱備，該做的鋪墊和試探都隨著這兩個字結束了。
“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就做我女朋友吧，校慶那天我就喜歡你了當時不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行了啥也別說了，行，我替你回答了。”老四就是這么不要臉。
“其實，我剛好很喜歡《洋蔥》，你選了一首合適的歌。”
后來老四就稱呼自己的女朋友為“金小姐”，向朋友介紹也是這么說，當著朋友面也是這么叫，甜蜜之余，這個稱呼也是老四很給自己女人面子的體現，金小姐也很喜歡大家這么叫她。
04
沒羞沒臊的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兩人雖不像有些情侶一樣整天黏在一起，但老四要和室友在寢室點外賣還是會和金小姐匯報一聲，金小姐亦然。
室友也發現，老四不再是那個一覺睡到中午11點，下了床就打游戲的“玩胯子弟”了——反正老四就這么讀“紈绔子弟”，你怎么糾正他也不聽。順便一提，老四還真就是這么個奇葩，再比如說，在他的字典里，“鎩羽而歸”是得勝凱旋的意思，因為“能殺了關羽然后回來的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話說回來，老四現在整天整天的不在宿舍。他去圖書館自習了！當然主要是金小姐拉他去的。然而兩人也并不老實，下午1點到的圖書館，3點倆人就收拾書包走了，要么去萬達看個電影，要么去商場買件大衣，甚至有時兩人直接打的去KTV……熱戀的日子真是腐敗且奢靡，短短半年，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他倆沒吃過的美食，沒鉆過的胡同了。
老四會這么老實么？怎么可能，暑假封閉培訓撩個妹啦，玩游戲找幾個“情緣”罵罵俏啦，附近搜搜有沒有美女約約約啦。當然金小姐不會知道。也許她知道，心沒飛就行，小打小鬧都隨他吧。
兩人的小打小鬧可并不只這么簡單。
東北的漢子加上東北的妹子，兩個都是暴脾氣，一點就炸的那種，多少次室友默默的自顧自的聽著老四和金小姐在手機里吵架。兩人所講之詞匯句子都極其難聽惡毒，經典“國罵”再帶上對方的家人那都是小打小鬧不值一提，這樣罵人的架勢仿佛兩人是不共戴天了一千年的家族世仇，別說沒有情侶鬧矛盾像他倆一樣，這樣的罵戰老大見都沒見過。室友誰也不敢勸，睡覺的繼續裝睡，打游戲的戴著耳機裝聽不見。當然老四摔手機的時候還是會把大家嚇一跳，別的不說，就光是最新款的三星手機老四摔了不止四五臺。
老四拉著金小姐跳天橋的事后來也成了他和鐵哥們兒們吹牛逼的談資。至于什么原因大家都已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就是老四拽著金小姐的胳膊在天橋上跨欄桿，縱是高冷女神如金小姐也被嚇得嗷嗷叫。這樣的男朋友，不分還留著過年啊？果斷分……然而還沒等過年兩人就復合了。還是喜歡。
老四應該是真的喜歡金小姐。又一次吵架過后，金小姐直接拒接老四的電話，進而直接關機。打了幾次都不通以后，老大聽到旁邊的老四按了三個數……“喂，警察嗎？我丟了個人，失蹤了……失蹤了有半天了吧，就突然聯系不到了，電話也不接……啊，不能立案啊……找不著啊！我找了好久了能找到也不麻煩你們了……行吧行吧我再找找吧……”
老大聽的是一臉懵逼，下巴掉了好久。“你真打110啊！？”
“怎么了，我早跟她說過，我說你再不接我電話我就報警，誰讓她不接！”老四說道。
整個下午老四打了無數個電話，金小姐的室友，金小姐的閨蜜，金小姐的同班同學……能打的電話都打了，還是不知道她去哪了，老四真有些著急了。
老大聽老四說話那音好像已經哭了……真是誰都想不到啊。老大應和著安慰了下老四，然后跟著罵金小姐怎么做事這么絕。老四再也玩不下游戲了，在椅背上拽了件衣服就跑出了宿舍……
晚上老四回寢的時候是哼著小曲的，手上拿著一盒誘人的水果沙拉。
老大后來一直覺得，老四是個渣男沒的說，但是老四和金小姐應該永遠不會真正分手了，不然真的沒法相信愛情了。
05
老四又分手了，跟老大說的時候，老大根本不想鳥他，這樣司空見慣的分手老大被忽悠過太多回了，盡管老四一直強調這次跟以前真的不一樣。
老大還是相信了，因為老四跟他說，思思答應做他女朋友了。
思思是下一屆的學妹，身材就像標準的模特，盡管老四覺得思思樣子一般，但老大覺得思思美極了，最絕的是思思的性格，教科書一般的江南女子，溫婉而不嬌氣，內斂而不做作，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愛到極致——很不幸，她愛上的是老四。
老四和思思是通過老大認識的，思思一直喜歡著老四，老四都知道，老大也知道但是不承認。老大是喜歡思思的，他喜歡思思的身高身材臉蛋性格，當然老大喜歡的女生也不止這一個，畢竟老大是個慫貨，也從沒談過戀愛，所以他喜歡再多女生也沒有打算實打實的追求過一位。這并不違反“朋友妻，不可欺”的兄弟原則，老大雖然惋惜，卻也并不在意老四搶了“他的女人”。
但是，老大心知肚明，老四也不怕老大知道，那就是，老四向思思表白純粹是利用思思的愛慕，滿足一下他分手后的生理需求罷了。
思思并不真正了解老四，滿心歡喜的等到了金小姐的分手，等到了老四的表白。周末陪老四上補習班，白天給老四切水果，以及滿足老四的一切要求。即便老四十句話有八句提到金小姐，思思也沒多說一句話。
三個月之后的一天晚上，老四回寢扔下書包，正對著老大坐下說：“我說一句話，你別打我行么？”
“怎么了？”老大問。
“我和金小姐復合了……”老四盯著老大說。
老大繼續玩著手頭的游戲問：“思思知道了么？”
“剛知道”，老四看老大并沒有揍他的意思，“我以為你知道了會揍我。”
“我揍你干嘛，我太了解你了”老大面無表情的說道。“思思現在怎么樣了？”
“你不是喜歡思思么……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哭著呢。”老四說。
“你個傻逼，女孩哭著你回來干嘛？”老大終于停下了手頭的游戲轉過身來。
“金小姐在，你知道除了你沒人知道我和思思處對象，被別人看到了我也說只是好朋友。我不想讓金小姐知道”老四解釋道。
“你個傻逼，跟了你三個月你連個名分都沒給，思思沒抱怨？”老大問到。
“她……沒抱怨，你要不給思思打個電話吧。就算幫幫我。”老四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
“還用你廢話。”老大起身朝樓道走去。
“不過我真的沒辦法，我知道我這次真的很渣，如果你是我，金小姐來找你復合你說你答不答應。”老四朝著老大的后背辯解到。
“我都懂。”老大頭也沒回。老四不止一次的和他提到，哪怕是和思思一起走時，老四走在這個城市里全是金小姐的印象，“我和金小姐在這做過什么什么”，“我和金小姐在這吃過什么什么”……那些印象太深太多，怎么也忘不掉。
電話接通的時候，就光那個“喂”字，思思都說不清了，老大覺得十分心疼。
老大在電話里喋喋不休的罵著老四不是個東西，除此以為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思思，思思是個要么不開始，開始了就忘不掉的性子，老大一直都知道。
思思哭的話都說不完整，老大勉強能聽懂，思思一直在重復的意思是，不要罵老四，錯不在老四，是她自己太貪心了，她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她企圖在這天到來之前感化老四，可自己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的太快了……
老大是個不會感動的人，從小到大不管是多么催淚的視頻他都沒掉過淚。但是聽了思思的話，老大覺得心頭堵的慌，堵的喘不過氣，哭出來倒是不會，但是聲音似乎有些嗚咽了。心疼，還是心疼，只有心疼，他恨為什么思思喜歡的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他一定能給思思一份執手白頭的愛情。
電話掛了，思思說想自己靜靜。
12點的時候，老四的手機響了，是思思的室友打來的，已經關寢了，思思還沒回寢，問思思是不是和老四在一起。之前思思出去開房都會和室友知會一聲的。老四看了看老大，老大表示并不知道思思在哪。
“你們先睡吧，我出去找找，應該沒啥事，先別告訴導員了。”老四和思思的室友說道。
“跟我走”老四拉著老大就往門外走。
拉的太急，老大就只在椅背上拉了件外套。
“晚上有雨！不拿傘啊？！”老二朝他倆喊。可是那兩人已經下到一樓了。
這個點寢室早鎖門了。
老四看了看門衛室，那并沒有人。
然后又走到看門大爺的宿舍拍了拍門。
“誰啊？這么晚了”大爺喊到。
“大爺，我急性腸炎又犯了，跟導員說了，讓室友陪我去醫院，您給開下門！”老四撒起慌來一套一套的。
“門還沒鎖，在上邊掛著了，你自己開吧。”門里喊到。
兩人回到門口，門果然沒鎖。
“12點了都不鎖門，以后我們是不是可以溜出去去網吧通宵？”老大說到。
“就今天沒鎖吧。”老四心不在這上面。
出了宿舍樓，兩人腦子才清醒過來，老大問：“這去哪找啊一點頭緒沒有，這不是大海撈針么？”
“我也不知道啊。”老四也沒有頭緒。“你再給她打個電話，我打電話她不接。”
老大掏出手機打了打，“關機。”
“首先啊，你帶她去過哪？去過什么地方？哪個飯店？第二，哪里能過夜？通宵營業的地方都有哪？”老大分析道。
“先去近的，周圍三個網吧，我帶她去過網吧打游戲。”老四說。
“呵呵！你帶思思去網吧，她這輩子都不一定去過網吧，你怎么不帶金小姐去？看她不打折了你腿！”老大真是服了這小子了。
第一個網吧，兩人搜看了大廳和所有的包間，沒有。
出網吧的時候，一聲悶雷，夏夜的雷陣雨總是不期而遇。
“臥槽，沒帶傘啊。”老大一驚。
第二家網吧，第三家都沒有。“你再給她打個電話。”老四說。
“還是關機。”老大說。
“走，去肯德基。”老四說。
雨下了起來，越下越大，用老四的話說，這是一場“盆兒潑大雨”。
狹窄的單行路上沒有一輛車的蹤跡，更不必說出租了。再說，下著大雨的深夜12點多的小路上，怎么可能有車。
兩人跑了起來，沒有多久就被澆透了，那樣子讓人想起了鄭智化的《水手》，不一樣的是，鄭智化的風雨是成長的動力，而老四的風雨不過是自己做的孽罷了，老大倒也并不抱怨，一個是自己的鐵哥們，另一個已經有了幾分妹妹的情誼，這不是事不關己的無關外人的事。
兩個肯德基，一個麥當勞，都沒有思思的身影，“還有一個麥當勞”，老四說，“就是有點遠，還去么？”
“去”，老大想都沒想。
在麥當勞的屋檐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這注定是個難忘的午夜。
雨小一些的時候，兩人在大路邊攔了輛出租。
“最后的希望也沒了，”老大站在最后一個麥當勞的門口說，“先在這吃一頓吧。”
“你說思思會去哪呢？”老四問到。
“我覺得，我們都想多了，思思可能就在宿舍區旁邊的漢庭看電視呢。”老大說到，“不然，你想想，就她這么個妹子，還能去哪？”
“酒店不會透露客人信息，我們查不到的。”老四說“算了，回寢吧。”
這回寢室徹底鎖了門，倆人直接去網吧通宵了。
早上回寢補覺，老大再醒的時候已是晚上，是被電話吵醒的，來電是思思。
“喂思思，你在哪呢？”當聽到思思沒事的消息后，老大也算放心了。
“你晚上能陪我出來通宵么？”思思問到。
老大想到了一些壞壞的事情，不過還是問“今晚啊？干啥去？”語氣中故意透露著不情愿，不過也確實因為昨晚剛通了宵。不過今晚是必須去的，哪怕海邊坐到天亮也得去。
“陪我去網吧通宵游戲吧”，思思說。
“額……行，幾點？”老大問。
“我已經在這了，你吃完飯就來吧，帶我上分。”思思道。
老大一邊打著噴嚏，一邊從衣櫥挑了件不那么幼稚的外套，但是老大的衣服都是高中他媽媽給他買的。
老大給老四打了個電話，報了個平安。老四已經知道了，思思早晨回寢拿了些生活用品走，她室友給老四通了氣。老四早晨沒補多少覺，金小姐拉他逛商場，老四強打著精神裝作什么都有發生，早早就走了。
老大到網吧的時候，思思面前擺著一堆鼻涕紙。
“吃飯沒？”老大問。
“沒有”思思說，“我昨天也沒吃，不餓。”
這老大可就心疼了，“走吧我帶你去大吃一頓！回來再玩”
“不去，不餓。”思思就這么坐著。
老大直到后來才知道，思思連著四五天沒吃飯，至于不再哭了，是兩個月后的事。老大很難想象，一米六五，體重不到90斤的思思哭了一個月，連著一周不吃飯，是怎么熬過來的。
老大就陪著思思通宵打了一宿游戲，本想帶她去賓館休息，哦，老大應該是純粹的想讓她睡個安穩覺。但思思不去，說她在漢庭的房還沒退，果然，昨晚思思自己在漢庭哭了一宿。老大放心了，但是并沒有提昨晚他和老四淋著大雨在空蕩的城市找了她半宿的事。
一年半后，思思有了新男友，并不是老大，老大也是過了很久才在朋友圈上看到兩人的合影才知道的。其實在這次分手事件一周以后，老大就不再聯系思思了，原因很簡單，思思不吃飯一直哭，老大就想不出有什么借口可以主動聯系她了。
如果當時更主動些，結局會不會不同？
老大想不到那些。
06
畢業之后老四去了紐約讀研，巧的是，金小姐也去了美國，芝加哥讀研。
畢業季就是分手季，自古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沒多久，老四就分手了，和平分手。
老大想不通，私信老四問了句，老四沒說什么有用的，就說膩了，老大也就不再追問了。再好奇，也沒什么用。
老四繼續著他的玩胯子弟的日子，美國牛排，夜店，熬夜，網游。當然，少不了新女友。
老四給老大發的漂亮女生照片一個又一個，滿分十分讓老大打分，起碼都是九。老四也毫不隱瞞戀情，朋友圈秀了一個又一個。第一個的時候，金小姐留言：這么快就找到新的了？漂亮呀！這么說倆人真的是和平分手，而且，這次倆人可能是真分手了……老大無話可說，所有共同好友也都想不明白。
原來，無論經歷多少風雨，磨難，無論兩個人在一個城市留下多少美好的回憶，都不能永久保鮮愛情。
兩個人的性情能有多了解，兩個人的過往能有多深刻。當散了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就什么都沒了。還是說，老四這樣的渣男注定配不上和金小姐白頭？
老四曾經問過老大：你沒有談過戀愛，你知道心臟絞著疼是什么感受么？
老大當時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但是現在看來，老四一定是在說謊，心臟是不可能絞著疼的。
老四繼續秀著多姿的美國生活，金小姐繼續秀著美美的自拍。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
某一天的深夜，老大的朋友圈刷出了老四的最新動態：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配圖是9張老四和金小姐的合影，定位：芝加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