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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千鈞一發
寒若冰的臉霎時白了，他看得出，沈云真的會開槍。
他面目猙獰的看向按住他的王明明和李副隊長道：“我再說一遍，放開我！”
李副隊長低聲斥道：“現在現場情況很復雜，你們沖上去輕云丫頭會更加危險的。”
可是在若冰看來，沒有什么比沈云舉著槍對著輕云更危險的事情了，那人可是個窮兇極惡、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
這時，映水秋月直接一拳打向王明明的腹部，然后又在李副隊長的驚訝中，揮起拳頭擊中了他的臉頰。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兩人都沒想到秋月會突然發難。
他一腳踹在寒若冰的屁股上，低聲喊道：“你快去！”
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上官輕云，這個距離，只要沈云開槍，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而她知道，眼前這個狂傲的人，一定會開槍的。
第一次，她覺得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
她看到了遠處沖過來的寒若冰，她從沒見過這樣狼狽的若冰，金絲框的眼鏡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在和李副隊長等人的拉扯中，襯衫的紐扣不翼而飛，連發也亂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若冰的臉，但是她能想象他現在焦急的神情。
這一瞬間，輕云突然想笑，她也真的低笑了兩聲。
沈云明顯一愣，扣住扳機的手頓了一下，他簡直莫名所以：“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輕云笑著說：“我為什么不能笑，我比誰都有資格笑。靈藍醒了，你服罪了，校園的惡勢力屈服了，而我，維護了正義。”
沈云冷哼了一聲，他知道上官輕云是在拖延時間：“而你，會給我陪葬。”
說完，他不再遲疑的按下的扳機。
電光火石之間，輕云感覺到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個力氣仿佛要折斷她的骨頭，她沒有防備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那人身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強勁有力的手臂就攬了過來，牢牢將她的后腰箍住，讓她動彈不得。
這一整套動作的完成不過一瞬間，緊接著，輕云便聽到了“彭”一聲子彈出膛的聲音，接著是緊緊箍住她的這個人傳來的悶哼聲。
是寒若冰！
李副隊長和一眾警員簡直驚呆了，他們只看到寒若冰沖進黑暗中，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站到沈云對面去的。
沈云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回答他的，是寒若冰血紅血紅的瞳孔。
沒有了眼鏡的遮擋，寒若冰眼睛里瞳仁鮮紅一片的模樣一下子落入沈云的眼中。黑暗中，這雙血眼猶如猙獰、嗜血的魔鬼般，讓人可怖。
現在，那雙紅色瞳孔中旋轉著攝人心魂的漩渦，震人心魄。
“……鬼！鬼啊——”沈云大叫著往后退去，然后跌倒在地，他舉起槍，雙手都在顫抖，“魔鬼！你是魔鬼——”
他的聲音，一瞬間戛然而止，狙擊手在他準備再次開槍時，終于將他擊斃。
沈云瞪著可怖的雙眼，死死的看著面前相擁在一起的兩人，而后倒在了地上，斷了氣息。
輕云有些發懵的靠在寒若冰的胸口，整個人被他緊緊抱住，不留一絲縫隙。
她能感覺到寒若冰微微側著頭，薄唇幾乎要湊到她的耳邊，她還清楚的感覺到眼前這個人呼出的溫熱氣息和他雷鳴一樣的心跳聲。
一剎那間，輕云反應了過來。
“你中彈了若冰！”輕云掙扎著想要離開寒若冰的懷抱，去看他的傷口，但是卻推不動這具平時看似文弱的身軀。
他的肩和上臂的肌肉幾乎是本能的緊繃著，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看守著自己的領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毫不留情的撕裂任何意圖接近它領土的生物。
輕云就是他的領地。
寒若冰薄薄的唇張開，低沉的聲音滲入她的耳膜：“沒事了，沒事了……你沒事就好……”
輕云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后也環住他的腰，一字一字的說：“若冰，我沒事了，我沒事了，我真的沒事了。”
一瞬間洶涌而出、生人勿進的兇性，被壓制下去了，若冰硬生生將那股即將控制不住的本能抑制住，他眼睛中的血色快速退去，恢復黑曜石般的黑色瞳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差點以為來不及……”寒若冰的肌肉微微的放松了下來，他在輕云額頭顫抖的吻了一下，沒有越矩、不帶任何復雜的感情，只是蜻蜓點水的啄了一下，然后捧起她的臉，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看著寒若冰血流不止的左手大臂，輕云一下就崩了，從靈藍昏迷開始就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一下斷了。劫后余生之后，緊張、恐懼、害怕才悉數回歸：“山石瞬！阿瞬，快快，止血！”
好不容易才趕到現場的山石瞬，一來就聽到這句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哇靠，槍傷！這喊我有什么用？我是個法醫，只會給死人看病！快快，喊救護車！秋月，還愣著干什么？喊救護車啊！”
他的身后跟著的是氣喘吁吁的秋月，秋月看著坐在地上安好的輕云和若冰，像是終于卸了一口氣一般，一屁股也坐在地上。
還好沒事，還好大家都沒事。
山石瞬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拍大腿，轉身自己去找擔架了。
“學長！學姐！你們沒事吧？”木子晨一臉焦急的飛奔而來，然后被山石瞬一把抓住。
“走走，找擔架去，你寒學長中槍了！”
“什……什么？中槍？寒學長沒事吧？”
“死不了，快，和我找擔架去，人太多，我連救護車都沒看到……”
現場一片混亂，警笛聲、救護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所有宿舍樓的燈都亮了起來，學生們都被吵醒了，整個凌海大學燈火通明。
捂著肚子的王明明和摸著臉頰的李副隊長也終于在混亂的現場中找到了輕云他們，本想好好訓斥他們一下，但是在看到三人癱坐在地上的樣子，只能嘆了口氣，然后繼續投入善后工作中去了。
“秋月……”輕云雙眼中滿滿的霧氣，她看向映水秋月，“你沒事吧？”
秋月咧開嘴笑了下：“沒事，只要你沒事，我也肯定沒事。”
寒若冰回過神來，他對秋月道：“剛剛……謝謝了……”
秋月瞥了他一眼：“保護輕云，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寒若冰深邃的眼光看向他，低聲道：“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資格。”
他揚了揚嘴角，對著映水秋月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秋月狠狠的看著他，終究沒有回話。
他分明看到他說：上官輕云，由我守護。
輕云和秋月扶著寒若冰站起來做到了救護車邊，山石瞬帶著滿場轉沒有找到受傷人員的醫護人員也回來了，幸好，子彈沒有打中要害。
輕云提著的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眼淚也終于落了下來。
“哭什么，我好好的呢。”若冰柔聲道，“剛剛看你對著罪犯、對著黑洞洞的槍口都很淡定，我還以為你真是一點點都不害怕呢。”
“那是忘了害怕，害怕還怎么破案啊。”輕云笑著說：“謝謝你，若冰，謝謝你救了我。”
謝謝你總是在我最困難、最迷茫、最痛苦、最危險的時候陪伴我、開導我，甚至不惜生命來救我。好像無數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好像這種感覺已經深入骨髓。
輕云常常夢見，在不同的時空中，不論自己變換成怎樣的身份，眼前這個人始終都能找到她、一直陪著她，直到星辰更替、萬物俱寂。
這種羈絆的感覺有時讓她覺得奇怪，好像和若冰認識的時間不只是這短短20多年，仿佛他們已經認識了好幾輩子一樣。那些時光感覺都是一場夢，但卻又非常真實。在一個不經意間，她總有種時空交錯的錯覺，眼前的這個人是無比的熟悉，卻又不知道哪里熟悉，有時，眼前的這個人又是那么的陌生，仿佛從沒有真正認識過他一樣。
寒若冰扶著受傷左臂的右手微微一頓，肌肉再次繃緊，嘴里卻一派正常的回道：“來點實際的，不能光謝。”
輕云破涕為笑，她歪著頭想了下：“那就請你吃大餐吧。”
“我也要我也要，你們不知道，醫院的飯吃的我都快吐了，學校后門口開了一間法國餐廳，我們去搓一頓，慶祝劫后余生？”山石瞬嚷嚷著。
秋月白了他一眼：“人家又不是請你吃，是請這位救了美的英雄吃，你是英雄么？還有，你要慶祝什么劫后余生？你有什么劫難了？”
“哇靠，今晚在醫院，我特么都快被嚇死了好嗎？不行，一定要吃頓好的壓壓驚，順便要懲罰下安排了這么大的局卻又不告訴我們的輕云同學！”
一邊的寒若冰笑著點了點頭：“好，就法國餐廳，來頓大的，才不枉我流這么多血。”
他的身子微微向后躺倒，靠在車上，半邊陷入黑暗，目光卻牢牢的鎖住那個笑著和秋月、阿瞬嬉笑的人影。
黑暗中，他肆無忌憚的看著輕云，似乎要把眼前的人影刻進骨髓，融入血液。他不敢在陽光下正大光明的看她，他擔心在她的目光中，自己無處遁形，擔心這千年的守候只是一場夢而已。
輕云，不要和我說謝謝。如果硬要說謝謝，那你欠我的不止一句謝謝。
你欠我的何嘗只是一條命，你欠我的是一世相守。
一句謝謝只會讓他想起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很多年前……那些年發生的很多事情。
每一句的謝謝，都代表著眼前這人毫不留戀的轉身而去。
千年如夢，塵世如幻，所有的陪伴，都抵不過那刻在血液里的宿命與鴻溝。
宿命如此，從未更改，當年的一意孤行，得到的是永世的守候，仿佛是天道的詛咒。
眼前這人從曾經到現在，都不曾屬于他，也不可能屬于他。
但是他從無后悔。
我一直都在，從未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