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新年又要到了,也就意味著現在是年底。如今不一樣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期盼過年,雖然依舊雞鴨魚肉,可以吃到平時吃不到的菜,可是卻已經吃不出什么味道來。看著孩子天真爛漫,看看長輩喝茶休閑,但是同輩人還在執著著。用我們這行的話說,過年其實是叫過年關,一年一大關,只有過得了年關,才能保新的一年順順利利。
我開著送貨用的面包車,發出老舊皮條“呲呲、呲呲呲呲”的警告聲,還有那僅剩的一格油箱指示燈對著我閃了好久。也許這意味著這點油難以支持到我的目的地。于是我向那個較遠的民營加油站駛去,因為那里比較便宜。
到了那邊,發現有許多人在加油,正排著長隊,都在等著那加一升只是便宜1、2毛價格的油。不過我發現,大部分的車主都站在車外,望向對面的廠房。
車主甲:“唉呀,這家廠也不行了?”
車主乙:“聽說老板上吊了!”
車主丙:“看吧,今年還得死一大批。”
車主丁:“中、小型企業都得完啊!”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搖搖頭,但不是否定他們,而是嘆息,這段時間我聽到類似的話已經多得不能再多。他們就是沒熬過年關,資金周轉失敗。別看平日一個個光鮮亮麗,進出豪華酒店,實際上花得都是百姓存在銀行的錢,越是大的企業,欠銀行的錢越是多。他們去請其他企業、工廠擔保貸款,各個企業互相擔保,但是銀行放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不愿再放,就只得去借高利貸,而高利貸也是民間融資,最終惡性循環,企業一片一片倒下。
大家加滿油,都呼嘯而去,我也要快點去物業公司要維修款。
街上人越來越多,我也從郊外開到了市中心。人們的形態各式各樣,有拿到工資的喜悅,也有討債不成的憤慨。也有一般市民的搶購年貨和閑逛。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情,但我看到得更多地則是壓抑的人群。
我終于找到了這家小區深處的物業公司,還沒下車,就聽到里邊的爭吵聲,我撓撓頭皮,心想:又是麻煩的一家。
住戶甲:“這個房子住了不到半年,就墻面已經裂縫了!”
住戶乙:“我這兒不但裂了,還漏水,你們說吧,怎么辦?”
物業丙:“兩位先不要激動,我們先一起去看看現場情況,再商討下一步該怎么辦,好吧?”
物業丁:“對啊,我們先看看情況,找一下補救的辦法,房子是貴重物品,一定要慎重處理。”
嘰里呱啦說了一會兒,幾個人往外走了,此時我進去找財務室結賬。不過也并沒有能順利拿到錢,因為會計說要把發票交給老板審批,然后再把錢打到我賬上。
接著只能去下一家,這家更好,裝潢公司,門外都是小工在討薪。聽那些小工說,現在只拿到幾千塊錢,這一年的生活費都不夠,他們還說,這公司老板其實也是沒錢,因為工地上還欠了他幾十萬,聽說工地上只給了老板幾萬塊。……
于是我跑了一家又一家,只有幾百塊錢的是付清了的,其他要么給一點,要么一點也拿不出。
跑完最后一家,我也已經筋疲力盡,開車也有些恍惚,陰沉沉的天空也下起雨來,雨點子打在我的車窗上,使我的窗外更加朦朧,偶然一瞥窗外,看到一位拾破爛的中年人,雖然衣服殘破不堪、渾身臟兮兮的,但是臉上卻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這個笑容深深震撼了我。
人生在世,太多的紅塵牽掛,錢越多的人越是壓力大,錢越多越是不開心、越是壓抑。看這位翻著垃圾桶的老兄,一個人自說自話,要是翻出值1、2毛錢的東西,心里就樂得合不攏嘴,感覺人生越來越有盼頭。而我們,錢越掙越多,卻越感覺空洞、差距,滿足感也隨之變少。原來我們還不及一個拾破爛的更有幸福感!
要是說優勝劣汰,那我們才是失敗者。人生就這么一回,何苦在這紛擾的紅塵中煎熬,如果像這位老兄一樣,只要幸福,其他都不用管,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