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總喜歡一切是朦朧的,喜歡在霧靄茫茫的清晨散步,遠山隱約可見,前方的老槐樹似乎退出了前世的距離,若即若離。
在潮濕的霧靄里,空氣像是一滴滴眼淚環繞著,心間會莫名生出許多悲歡離合的感傷,少年本不知愁滋味,卻總感覺自己已經歷過了滄海桑田,心里已有一個百轉千回的情感世界。
那些眼淚一樣的霧會在溫暖的睫毛邊聚成一滴滴小水珠,折射著一個夢幻的世界。這樣的時候,總是怕風來,怕太陽會升起,風來,會吹散一山谷霧靄,太陽會照亮朦朧而美麗的一切。
年少時總覺得太過真實的世界會刺眼,會少了某種韻味,喜歡有霧的日子,那樣的感覺是文藝的、是浪漫的,就像把心事藏在眼睛里,朦朧著,美麗著。
看著霧靄中的風景就像猜著一個人的心事,總在想他到底離我有多遠,越是想知道距離就越是想試著去靠近。像在霧靄中走近一棵老槐樹,看著它突兀的老枝丫,猜著它的年輪,當我走近他,那顆年少卻又飽經風霜的心已讓我淚流滿面。
于是,有霧的日子,我總會去看看那棵霧靄中的老槐,它偉岸而孤獨地佇立在那里,看著那個從它身旁路過的郁郁少年。他們何其相似,一直歷經風霜卻從來不會風雨飄搖,一顆堅強的心和一個堅定的信念就是他們生命的姿態。
當有一天,我和那個少年一起從老槐樹旁路過,我們在樹下仰望它,一起猜著它的年輪。在晴天看它,在霧里看它,他在雨天路過,我在雪里經過,他告訴我他的故事,我們猜著老槐的故事,我們都喜歡槐花飄香的五月,喜歡雪花滿覆枝丫的寒冬。
霧靄般的少年會把心事寫在日記里、或傳遞在信紙上,他在丁香花盛開的時節把一本厚厚的日記交給我,他在遠離家鄉后有一封信跨越萬水千山寄給我。讀著朦朧的心事如同走在霧靄里,不覺已淚眼朦朧。
槐花落盡的秋天,槐葉瀟瀟,我在雨里看著那些行色匆匆的少年,卻原來,都只是一段動人的故事和一個匆匆的過客。
而所謂成長,就是遇見一個又一個過客之后,找到那個不再揮手告別的人。像是從霧靄茫茫中走向晴空萬里,當眼中的風景慢慢清晰,當太陽曬干所有的眼淚一樣的霧水,抬頭看著那個暖暖的太陽時,卻有了真正的眼淚溢出來,因為它一直守在那里,只為等你從霧靄里走出來。
走出霧靄,路過青春,夢醒一樣恍如隔世的感覺,青春都喜朦朧,而成長需要的只是這樣一個有安全感的溫暖晴天。
等風來,吹散霧靄,可以把所有的悲歡離合說于太陽聽。陽光下,所謂的天長地久不過是一個人在日復一日地陪你柴米油鹽,不再感動于某個人許你一場天南地北的流浪,而只忠實于一個人一座城為一個家的堅守。
那個給你一生天長地久陪伴的人,也許不會給你一場轟轟烈烈滄海桑田的戀愛,他只會默默牽著你從霧里走向風里,許你一生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