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蕭蕭，使勁，再使點勁兒，都已經看到頭了，你吞一大口氣吐出來，孩子就出來了！”袁大媽扒著我兩腿膝蓋埋著頭，拼命地沖我喊。
我躺在豬圈里的草垛上，上面鋪了一根爛床單，床單上還沾了些血，我用手死死抓住一把干草。旁邊的豬還抬頭望著我，使勁用豬鼻子拱木板，然后哼唱著豬神仙的歌曲。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突然腦袋瓜里浮現的是花狗那兩個粗膀子，和那天在山上背著小丈夫，讓我成了婦人的狗日崽子，還說對我負責。看我找到我不扒了他的皮，我想象手中的草就是花狗，我緊緊攥住，突然下面感覺有一團熱乎乎的東西出來了，肚子空了。
然后便是哭聲，看見袁馬拿著一把生了銹的剪刀在剪一根腸子。“袁媽，下面帶把的嗎？”
“蕭蕭，和你一樣是女娃子，怕你婆婆一家是要趕你出門了！”
“姐姐，好了嗎？”門外的小丈夫在叫我。
“好了，我馬上就出來。”
然后袁媽抱著這私生子出去了，接著哦我便是聽見婆婆一聲嘆息。“哎，又生了個賤種。”
待我走出去時，只看見公公婆婆一前一后的背影離去。
而今天小丈夫剛好7歲了，他還小自然不懂得只知道我懷中的小家伙挺可愛。在一堆毛草中生下的以后就叫她毛毛吧！
“姐姐，你看毛毛對我笑呢！”
“來把床單拿去點火燒了。”
“嗯好，姐姐。”
我10歲那年來到小丈夫家時，他三歲不到，還沒斷奶，后來就一直跟著我吃睡，喚我一聲姐姐。
當晚，小丈夫父親，母親還有爺爺齊坐一堂，商量如何處置我和私生子。
“我們商量好了，原本你要是生個帶把的，便可以留下，為家里添一個勞動力，現在生了個女娃子，待這娃長到10歲便發賣給別家去，可以換幾個錢也算是你作的賠償！”
“我會盡早去看看有沒有主顧家愿意幾歲就要過去的。”我低頭便說邊抱著毛毛坐在凳子上喂奶。
“姐姐，我也要吃奶！”小丈夫這時湊了過來。
我還沒回話，坐在對面的婆婆瞪大眼睛呵斥道：“不許胡鬧，你都那么大了還吃奶，去外面玩去！”
說罷，家里另一個和花狗一起干活的長工，他是個啞巴便把小丈夫喚了出去打鳥。
因為肚子原本是十年后給小丈夫續香火的肚子，卻先給別人下了野種，所以此后我不得與小丈夫同睡，甚至不得進屋，從此我與幾個豬便同睡一屋。
偶爾小丈夫會半夜偷偷起來與我擠一處，三人一起倒是暖和多了。
月光太亮透過紙糊的窗戶，打進來照在頭頂的木樓上，隔壁幾只豬在打鼾。聽見有人叫著蕭蕭，爸爸來接你回家了，可是我沒有爸爸了，我從小爸爸媽媽就死了跟著伯父長大的，突然醒了，我側身看著兩個家伙睡得正香。
起身輕輕推門，門嘎吱響了一聲，再聽見村里的狗在吠，看這樣子至少是兩點多了。
“蕭蕭，爸媽讓你受苦了，寶貝兒走跟我們回家，我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的，你奶奶還在等你呢！”耳朵里不斷響著這個聲音，那聲音像是從婆婆房間傳來的，當我走進時只聽見公公的鼾聲，再一回頭又像是遠處的廟里傳來的。
“寶貝兒，我將來專門為你開個畫展怎么樣？”我笑著跑進爸爸的懷里。
02、
小丈夫用小手輕輕拍我臉，“姐姐，天亮了，快點醒醒，毛毛拉屎了，好臭！”我轉身撤下毛毛的開叉褲果然不假！
“去給毛毛找一條干凈的來，在墻上的麻布口袋里，我們待會去河邊洗洗！”
“好，我們去捉魚！”
午飯后把毛毛放在一個竹婁里背著，手里端著一個木盆和衣服。毛毛手上系了一根木頭做的小木棒，聽村里大人說讓孩子磨牙的。把竹婁放在地上，后小丈夫在毛毛旁邊看著，不時他讓我陪他打水漂，可是水太淺，水花也濺不起來。
小丈夫在一旁自顧自地玩耍，我蹲在水邊洗洗，然后站在流水里的石頭上，把衣服放在上面亂踩。這樣多踩一會兒衣服就干凈了。頭頂的太陽有點大，腳也有點發涼，感覺自己暈乎乎的。我埋頭望著水里的卵石，水面卻浮著一個影子。
長卷發，紅唇，眉毛像唱戲的，脖子上還戴著一根紅繩子，繩子上掛著一個蔥瓣形狀玉石的東西。
“啊！有鬼！”我嚇得往后一退，踩在了一根釘子上。
我趕緊過去背起竹婁，牽起小丈夫快跑。鞋子忘記了，毛毛的衣服也忘了。腳底的血也跟了我一路。
跑到家，我趕緊放下竹婁看看毛毛，為什么毛毛都一直沒有哭一聲呢？
我抱起來一看，毛毛看著我一直笑嘴角還溢著口水。然后用手死死揪住我頭發不放。
“姐姐你剛才怎么了？你腳流血了！”
“剛才被嚇到了，或許是太陽太大了曬得我頭暈了！”
自那之后，毛毛從那之后就不怎么哭了，餓了她只會笑這樣我便會給她喂奶，尤其膽子特別大。
毛毛和我在豬圈還有小丈夫一起住了三年多，有一天我早上醒來發現毛毛不見了。
轉身一看她站在豬圈旁邊，手里拿著一只黑絨絨，還有紅色血乎乎的東西，我再抬頭看她，她嘴巴里還粘了幾根豬毛，我走進一看是只豬耳朵。再看圈里其中有只豬的耳朵少了半邊。
我趕緊抱開毛毛。讓小丈夫看著毛毛，我去找公公婆婆他們。
“娘，你趕緊找個人家把毛毛送走，她在這里不吉利。”
“那么小！誰愿意白養著？讓你管不住自己褲帶。”婆婆一臉兇橫對著我。
“我發現她今早上生吃了一只豬耳朵，有點不正常，我怕.....”
“那還不是你生下的孽種。”
我又去拉公公的衣服：“爹，咱趕緊找個陰陽師過來看下，著孩子身上是不是被鬼附體了！”
最后陰陽師來了，說她被一個長發女鬼纏上了，便用火燒了一道符放入中加了水讓毛毛喝下去。
可是沒過幾天，毛毛又開始了，我又發現她手里拿著一只老鼠，老鼠的眼睛被她扣掉了。弄得一身全是血，小丈夫被嚇得跑去找婆婆。后來小丈夫再不與我同睡了，每次見我都會躲得遠遠的，也不愛叫我姐姐了！
我想是不是毛毛的名字取錯了，想著換個名字會好點，與他爹相同一個字叫花花。
陰陽師又來了這一次是在花花身上烙了個小小的印跡，一個八卦圖。
疼得花花直跳，可是這樣才能讓花花不被送走。
可是沒多久有一天我正洗完她的衣服，見她坐在墻角下手里拿著一條青色的小蛇。
我大叫了一聲：“花花，你在干嘛？”花花轉過頭來，又是那天我在河里見到的影子，紅唇，白齒，我被嚇坐到地上，我定情一看花花明明只有幾顆小牙齒。
當晚有一晚我抱著花花入睡后，我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蕭蕭，爸爸錯了，爸爸不該打你一耳光，爸爸當年不該那么說你。”
“蕭蕭，不要怪媽媽！”
“媽媽，不要！”我尖叫著醒來，“媽媽爸爸是什么，我們這里都叫娘！”
“娘，”毛毛用她的小手輕輕推著我。
我笑著把她攬到懷里，親了兩下：“花花，我的好寶貝兒，你這回可是幫了娘大忙了！”
“娘，我不懂，上次我沒吃老鼠，我只是討厭它的眼睛所以.....”
03、
小丈夫整日和啞巴在一起玩，有時候一起去地里干活，到了收玉米的季節，花花也跟著去扛一兩個回家。當初花狗那狗日崽子就是在玉米地里勾引我的。
有一天晚上，有一只老鼠爬到了婆婆的床上，爬到小丈夫的的身上，小丈夫睜開眼看見時被嚇傻了。可是家里放了那么多老鼠藥老鼠是怎么進來的？
從此以后小丈夫便再不敢出門，整日把自己鎖在一口木箱里。
那日牽著花花去玉米地時聽隔壁的李嬸和王嬸背著背簍說的：“你說這林家的香火可就靠著小丈夫了。可是都傻了孩子怎么傳宗接代啊？”
“你們瞎說什么呢？我小丈夫沒有傻，過幾年他大一點能和我拜堂圓房了生個胖兒子給你看！”
“蕭蕭，你看你還長得這么水靈。把你家花花發賣出去，我再給你找個好人家得了！”
“不行，人不能忘恩負義！”
小丈夫的爺爺看到小丈夫這樣后身體每況愈下，擔心他家是要斷子絕孫了！想催促我和小丈夫趕緊圓房。最后只好等到花花10歲時，也就是小丈夫17歲那年。
圓房那晚特意讓啞巴把小丈夫從箱子里抱出來的，小丈夫已經蒼白得不像樣！奇怪的是那晚他叫了一聲姐姐：“乖，快到姐姐床上來，”
他還是害怕不一會兒我把他哄睡后，我看向窗外，花花正站在窗口看著我，我向她點了點頭，便起身出了門！
那晚豬圈的豬也跟著歡騰起來！
圓房那天過后的第二早，公公去小丈夫祖父房間才發現老人西去，他該是放心他林家有后了！
一年后我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牛牛。第二年是花花12歲了，該嫁人了，我早已托人給她物色了河對門一家人，兒子才6歲，再過幾年便可以拜堂成親了！
花花出嫁的那天，花轎抬著過去，我站在家門口抱著牛牛看著遠行的花轎隊伍。
花花過去三年后，我聽鄰居們傳言說他們家兒子瘋掉了。我看著菜地里旁邊玩泥巴的牛牛。我笑了笑！
“牛牛，你說我們怎么老是碰見瘋子或傻子呢？為娘要為你娶一個傻媳婦跟你生孩子！”
“娘，為什么要娶傻的？”
“你還小，傻的她才聽話！”
“那找個像花花姐姐那樣的姑娘！”
牛牛5歲時，我和婆婆商量后給牛牛請個唱戲班子來熱鬧熱鬧！
家里的豬牽出一頭來殺，那天整個村子的人都來看熱鬧，看著舞臺上的戲子，村里人不斷夸著牛牛：“這孩子比他父親看起來更強壯，你看他父親瘦成那樣，哎！”
“媽，改天要不找個陰陽師來算一卦，你看當年花花就好了！”
“嗯好，你安排吧，我老了，看著牛牛這么大我們也放心了！”
坐在我旁邊的小丈夫兩眼無神地盯著戲臺上的戲子，嘴里不停念著什么東西。
04、
一日，黃昏，夕陽在山頭漸漸退場，我帶著牛牛和啞巴一起上山去割點豬草，啞巴帶著牛牛在一顆棗樹下打棗，遠看他們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像的。
啞巴和花狗一樣有兩根粗膀子，大抵是干農活鍛煉出來的，啞巴來了好幾年了，也沒發過工資，我們管他吃住。
埋下頭時看見幾株斷腸草，以前聽伯父說起過這種草可以毒死人。
我割了一株放在背婁里，再讓他們把各自的衣服兜里裝滿一兜栆回家了！
夜深，和小丈夫還有牛牛一起睡在床上，又是半夜：“蕭蕭，你回來把你媽媽的骨灰帶回來吧！”
“蕭蕭，不要怪你爸爸，他有他的苦衷！”
“蕭蕭，對不起，我們還是分開吧，我愛她一直都是，現在她回來了！”
“程子陽，你等著。你會后悔的！”我扣下了手機鋼化玻璃在手腕間深深劃了一條口。眼淚滴在傷口上有點辣。
“不能就這樣放過你，”我趕緊扔掉玻璃，用手按住傷口，往醫院跑！
醒來時我用手按在手腕處，可是并不疼！
今天到了主顧家給牛牛送媳婦兒過來看的日子。那個姑娘比牛牛大6歲，這樣可以幫家里干活，省去一筆勞工費！
“蕭蕭，這個媳婦兒可是女學生，認識字的！精靈的很，你可要多給點錢哦！”這是張哥，經常在幾個村子介紹媳婦兒的！
“什么女學生，揭開頭罩我看看，太精靈我可管不住！”
揭開黑頭罩，姑娘短頭發，果然是女學生，我把她嘴里的紙巾拿開后，她一把唾沫吐在我臉上。
“啪！”我一巴掌扇了過去，落在她水當當的臉蛋上，瞬間就是一個紅色的五指山。
“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是犯法！”
“讓你在這里有吃有喝，你一個女娃子認什么字，來牛牛過來看看你媳婦兒！”
“娘，她不傻呀，她好兇！”
這時啞巴過來了，支支吾吾說了些什么。等帶我過去，一看小丈夫的爹娘躺在地上捂著肚子。
“爹，娘你們怎么了？”可不一會兒他們就去了！
我一看桌上的碗里是我那天用來制作老鼠藥的斷腸粉。可是我不能說，不然會被認為是我謀殺了我的公婆。
村里人都來了，他們說我公婆是中邪了，肚子疼！一邊為公婆舉辦喪禮，一邊想辦法讓女學生乖一點！
未圓房之前只能讓她住在豬圈里。用鐵鏈鎖住腳，這可是花了大銀子換來的，得好好看著！
剛舉辦喪禮就有人捎來消息說花花生了兒子！家里不能走開，便讓人去接花花和她兒子過來。
那天我母子倆們在門前涼衣服時，花花背著兒子說：“娘，我都按照你教我的做的，一切按計劃進行，以后他們家的財產都在我手中。”
“我本打算給牛牛娶個傻媳婦，這樣才能管得住，可是偏偏來了個女學生！”
“娘，你這是不忍心了？女學生都是城里人，怎么會到這里了！”
“或許是被搶過來的，不要說出去，想想，娘當年也可以做女學生，上學堂，讀書識字的，只是.....”
我一轉身看見啞巴傻傻站在后面："啞巴，你什么時候站在后面的，你不看著少爺？算了，反正你也不會說話！”
05、
我去給豬圈送飯時，女學生抓住我的褲腳，求我給她一本書，可是我家里哪有書。我去小丈夫爺爺曾經住的房間里翻了半天，翻到一本醫書。
給女學生時她開心得不得了，我還記得小時候和爺爺住一起，爺爺也曾給我過一本書每天正午太陽太大不能上山干活便在一顆棗樹下教我識字。后來書被伯父燒了，我哭了好久，再后來爺爺去世了，就被伯父發賣到這里了！
看著女學生一天天長大，身體開始發育胸部微微隆起，回想起當年我的樣子。也是花狗那時讓我生下了花花，害我吃了香灰也甩不掉。牛牛不停地問什么時候可以拜堂圓房。一年兩年過去了，那日我去豬圈想給她一本的新的小書時，發現女學生褲襠處見了紅，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我后來把牛牛叫道飯桌邊：“牛牛，娘重新給你找個媳婦兒好不好？”
“為什么？她不好嗎？她好看的呀！”
“娘知道，你想讀書嗎？牛牛？”
“為什么要讀書？不是要生娃兒嗎？”
“你自然是要做爹的，還有你記得給你爹地送吃的。”
“那天她還教我寫字了呢？”
“女學生嗎？”
“嗯，她還給我說了好多城里的事情。”
“嗯娘知道了，牛牛，你和啞巴在家里好好的好不好？我出遠門辦點事情！聽話！有什么事就去河對面找你花花姐姐！”
第二天我拿著一個布袋，牽著女學生下河然后上山！再后來林家的家門口沒有嗩吶聲響起，也沒有人再抱著嬰兒眺望遠方的迎親隊伍或等花轎到家門口！
后來政府的幾個官員來到林家，接走了牛牛，說是讓他去學堂上課！
啞巴后來消失了，林家大院只剩下我小丈夫一人。后來我在監獄中花花來看我時說起他墜落井里死了！
“娘，你什么時候出來？花花不知道怎么辦了！”
“花花，幫助你弟弟讓他讀書好嗎？還有一定要讓你兒子去學堂！
淚不停地往下滴”，滴在地上嗒的一聲，又一聲！
“對不起，花花，是為娘害了你！”
“娘沒有，是我自己選擇的，對了花狗爹他回來了！”
“他說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牛牛和花花的！”
“對不起！”我用手捂著蒼老的臉。
好朋友兼導演費力說了一句：“卡，到這里。”他是個混血，一次偶然看了我的小說后，說想排場電影。
“大家可以休息了，我們終于殺青了，大家都辛苦了！”我邊擦干眼淚邊向大家招手。
“晴風，辛苦了，不錯！”和我搭檔的小丈夫走了過來。
“我是編劇又是原小說作者，自然的，倒是你們辛苦了！”
這時電話響了是爸爸：“晴風，你什么時候回來呀？你怎么不接我電話？”
“我有事去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你阿姨準備你燒一桌菜，你最愛的紅燒肥腸。”
“我晚點10點到家！”
06、
導演提出今晚出去聚餐慶祝下，我不去便安排助理負責招呼劇組人員，想直接坐車去了一個地方，去把媽媽的骨灰抱回家，骨灰我放在一座不知道誰的墳墓旁邊的地下的，我十幾年前埋的。
那時我12歲時，媽媽跳樓自殺了，那天她站在窗臺上想給我掛在學校制作的風鈴，讓我給她遞刷子刷下灰塵，當我看見媽媽腿在抖時，我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去扶媽媽回來，結果媽媽就那樣墜了下去。
我本不想媽媽死，但是她太弱了，知道爸爸在外面亂來有了女人，還有了野種她卻無動于衷，每天只知道在家里寫詩作畫。連我的家長會也從來不去，所有同學都以為我是孤兒，我恨她，恨爸爸那一家人。
媽媽走的那天我哭得很傷心，后來走到哪里都抱著媽媽的骨灰，那天晚上，除了月亮路燈也歇業了，我走到媽媽的墳前；
“媽媽，你怪我嗎？你生前活得太痛苦了，你一點不快樂，你在下面快樂嗎？”
“我最近常在想，你在下面孤獨嗎？你不恨爸爸嗎？”
“我今天剛拍完一部戲，直到昨晚我才知道電影的結局，女主蕭蕭，改邪歸正了，你說我要改邪歸正嗎？”
“我是幫你對嗎？對了，我從小覺得不像是你親生的，你對我那么冷漠怎么會親生的？”
突然一束燈光射過來：“誰在那里？”
“我來看我媽媽”我一看才知道原來是墓園的人。
“大晚上你一個姑娘家不害怕嗎？”
“怕什么？難道有鬼？”
“你看，看你都會被趕走，我還是幾年后再來吧！”
這幾年我離開家后，爸爸一直要我去她家吃飯，可是我不想見那個弟弟，更不想見那個小三。
知道有一次我在前男友的電話里看到一個熟悉的號碼，不正是我爸爸的電話嗎？
他后來和他前女友好上了，拍完戲那天我帶上媽媽的骨灰去了爸爸家！打開門的那一刻，坐在右方的程子陽，還有他前女友。
我伸手過去：“阿姨好，我是晴風。辛苦你們了還準備這么多菜！”
”你就是程子陽把？你好，我是晴風，相信你應該聽我爸爸提起過了吧！
程子陽慢騰騰把手伸過來：“你好！”
說完我再伸手過去程子陽旁邊的女生：“你一定就是他女朋友吧？”
“嗯你好，姐姐。”
“叫我名字就好，我不比你大多少！”我再看了一眼女生很漂亮，小清新型的！
“爸，我把骨灰帶回來了改天我們一起去灑掉吧！讓媽媽好安息”
“嗯好。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戲拍完了嗎？”
“忙完了，你們到時候一定去看！”
“好呀，我們全家都去！”
那晚在爸爸家睡下了：“晴風，我要你下來陪我，是你殺死我的！”然后我看見她墜地腦袋開花的樣子，血漿都崩出來了！
“不是我，不是我！”驚醒了過后，起來坐在床上想起我昨晚拍的最后一幕我坐在監獄里的樣子！
“晴風，怎么了？”
“做了個夢。沒事！”
“你媽媽寫的那些詩和畫還在原來那老房子里，你要是想去拿我送你回去！”
“爸爸你說媽媽為什么以前對我那么冷漠？”
“她生病了醫生說會記憶衰退，脾氣暴躁！”
“生病了？”
“她的記憶越來不好，具體什么病也查不出來，醫生說康復不了！”
“難怪她會想不開跳樓！”
“你永遠都有爸爸在，孩子，”說到這里爸爸把我攬到懷里！
07、
爸爸回房后，我腦海里一直揮之不去的媽媽死時的樣子。
第二天走時，爸爸給了我一封信，信已將發黃了，看字跡像是媽媽寫的：“晴風，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世，你記憶中的我冷漠又暴躁，不疼你愛你。
媽媽，還要給你說一件事，這信是我要你爸爸在我走后給你的，你爸爸她不是你親爸爸，你不要怪他重新成立了家庭。
你親爸爸以前是個藝術家，我們常在一起畫畫，寫詩，去大山上畫大自然的婀娜多姿。他后來說想要一個孩子，然后為孩子舉辦一個個人畫展。也許上天或許嫉妒的他的才華吧！就那一次爬到樹上畫畫時墜落就走了，那時候你在我肚子里已經5個月了。
我曾想追隨他的步伐而去，可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后來才有你的新爸爸，他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他提出說要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怎奈何事實很無奈，他家里逼他結婚成家，所以你才撞見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對你說什么，更不敢告訴你真相。在你爸爸走后我就沒有活下去的欲望，是媽媽太自私，孩子原諒我，媽媽的心里裝不下其他人。我這輩子來到這世上就是為了你爸爸，他走了我的心也走了我也知道我在這世上的日子不多了。
我不知道沒有我之后你怎么過，也許你已經現在已經成家了，但是我還是不想你依賴我或思戀我。
我想你獨立堅強些，所以我一直假裝不愛你，讓你恨我也好，至少這能支撐你活下去。好好活著，晴風，我們再也不相見，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媽媽！
晴風，找一個你愛的人，記住來到這世上是自由的！如果你還很你爸爸，放下吧孩子，他是個好人，也不要拒絕他的愛，媽媽不后悔有你，但是我沒法繼續.......”
當我讀完信時跑到媽媽的墳前，天刮風了，樹葉簌簌而下。吹倒了墓園的青草！
我跪下掀開媽媽墳前枯萎的干草，擦掉墓碑上蓋了一層灰的字跡：“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媽媽。”
“我錯了，我該死。我還差點想.......”
“我要親自給你道歉，你才能原諒我，你等我，媽媽，我們不要再不相見！”
“你寫的詩好美，你的畫也好美。我不該偷偷回去燒掉它們。對不起！”
下雨了，好大的雨，信紙上的字跡被雨水沖刷走了，脖子上的紅繩子也濕了，這是戲里還沒取下來。白天閉上了眼睛，膝蓋開始睡了。
“媽媽，你這是在懲罰我嗎？你知道我討厭雨的！”
從左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我抬起頭是子陽：“怎么會是你？”
“我爸都告訴我了，其實是我很久前就知道你是我叔叔的女兒，也是我從你手機上看見的那個號碼。所以我才騙你我前女友回來找我了，直到今天爸爸才給我講所有的真相。”
“所以呢？你是來你看我笑話嗎？”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不愛你對嗎？”
“我討厭我自己恨我自己！”
“那你下去給你媽賠罪呀，去呀，對面正好是一幢毛坯房。30層高你去呀！”
“你放開！媽媽是我害死的，她不是自殺的，我本可以拉她回來的。”
“我知道，是爸爸說的，你媽媽不可能跳樓，因為她怕高，因為她已經準備好了等你去大學后她再吃安眠藥走！”
“真的是我害死了媽媽。我該死！”抬起一耳光打在自己臉上。
“晴風，別這樣，你這樣媽媽也回不來了，你要做的是好好活下去！”
“有啥用，媽媽回不來了，沒有人愛我了。我無時無刻不再回想起媽媽死去時的樣子，她笑著的像是在嘲笑我不拉她一把！”
“不會的，你媽媽想要你好好活下去！”子陽扶起我，
“子陽，我不是特別壞？”
我到家拿到了《蕭蕭》電影的海報是最后那張穿著囚服，滿臉淚痕的照片，我再用手指進去摸衣服夾層里早準備好的一點點鉈鹽，這是前段時間從網上買的。倒在馬桶沖了下去。
第二天我便去改了名字為蕭蕭，因為蕭蕭一個幾乎不識字的農村婦女都能改邪歸正，我希望可以是那個紅唇，長卷發的蕭蕭。
當媒體知道我改名為蕭蕭后，所有人都堵在我家門口，但是不巧，我改完名字便直接去了警察局投案自首。
在出租車上，我摸出口紅認真抹好，再整理好我的長卷發，當然還有我脖子上的紅繩子蔥瓣玉石吊墜。
50歲的今天，我出獄了，子陽依舊等著我，最后我們去了爸爸死去的大樹那里，我們在那里建造了自己的房子。
08、
今天圖書館外面，又下雨了。這家圖書館外面正好有一顆大樹，這所房子就是程子陽先生根據蕭蕭意愿改建而成的蕭蕭書院。位于郊區，很多人因為蕭蕭來到這里，書院樓上住著程子陽先生。有人想要采訪他謝謝蕭蕭出獄后的生活，他一概拒絕。
書院墻壁上有一副海報就是電影《蕭蕭》的宣傳海報。我埋頭再翻到最后一頁時，寫著這一段話：
晴風滾滾，瘋雨坨坨！
蕭蕭葉落，汩汩流水。
半生恨，半生愛。
恨，一生太長。愛，一生太短。
樹上畫，根下詩。天上云，風拂發。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01年完于xxx監獄203號
作者簡介：蕭蕭，中國知名女演員。1956-2015年10月病逝。
抬起頭，對面的一位老人也在拿著這本書在看，不時看他推起鏡框。
這本書的名字是《蕭蕭半生》。那天我一個人出來散心，突然在網絡上挺誘人談起，便想來看看這個書院，為什么這么偏還有這么多人來，甚至滂沱大雨也不能阻擋。
而在一個很偏的角落里撿起她只因為它和我有共同的名字，不知道作者在出獄后是不是很幸福，就像書里的那樣？但我知道她走時一定沒有遺憾了！
回家的路上，看見一場車禍，一個行人闖了紅燈的快遞小哥給過來的小車撞飛了，最后被送往醫院，我想他應該后悔不等那幾秒吧！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每個人都是蕭蕭，總以為自己知道了真相，總以為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命運，殊不知是命運掌控了我們。
人最怕的一步錯卻要用一生來償還。而有時候也這種錯誤卻只源于一瞬間的欲望。殺人是欲望，恨亦是欲望。原來這世上每個人的都有后悔的事情，所以你不是一個人，只是記得離開時請別帶走后悔。
臨走時，我打著雨傘站在樹下，靜靜望著坐在窗臺的程子陽先生他不停地側過頭，嘴里在說話。像是和誰在對話似的，難道.......
我再到網上查蕭蕭的生前資料，除了原名晴風，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就在我準備離開時，發現了樹下被踩進泥土的蔥瓣玉石，這不正是海報上蕭蕭那顆嗎？
我再轉到另一側仰望窗口，用手機拉近距離一看，那個女人身上也有一顆蔥瓣玉石，打開認真一看卻是電影里的蕭蕭，我趕快放下手機轉身離開。
等到今年再去往蕭蕭書院時，人更多，二樓依舊是拒絕踏入，窗口依舊是程子陽，伏筆的樣子。我問其他人有看見嗎？
卻沒有一個人看見。
我是南蕭，一個深夜淚濕發絲的活人。
本文原型源自沈從文短篇小說《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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