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丹丹定定地望了一會兒張浩南,微微笑笑,說,浩南,你真的要跟紫涵結婚嗎?
嗯,張浩南痛苦地點點頭。
她現在失語了,你確定是因為愛她才跟她結婚的?靳丹丹鎮重其事道。
她是因為我,才變成現在這樣子,我如果拋下她,我成什么了?張浩南無奈地冷笑幾聲,說,愛又能怎樣?不愛又能怎樣?還不就是搭伙過日子,至少紫涵對我是真愛,有這一點,我已經很知足了。
靳丹丹看到兒子悲觀的樣子,心痛不已。如果當初不是她的惡意阻攔,現在張浩南也不會這么痛苦,她說,兒子,你能原諒媽當初的行為嗎?
張浩南望著靳丹丹,頓了頓說,可能是命中注定吧!我怪你有什么用。
兒子,我一直想叫你和紫涵結婚,就是想讓你忘掉慕雨萱。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人這輩子,什么都可以將就,唯獨愛不能將就。我想明白了,你不能因為內疚和同情去選擇自己婚姻,跟著你的心去選擇吧,那樣你才活得有滋味。我知道我當初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過錯,現在追悔已晚了,是媽對不起你!媽只求你原諒。
媽,我沒有怪過你,是我和慕雨萱沒緣分!張浩南不停地搖著頭。
靳丹丹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慕雨萱。如果她死了,慕雨萱能嫁進張家,她將死而無憾。她猶豫著,她還是說出了一句帶有私心的話: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慕雨萱,聽說她去了敦煌,你去找她吧。
張浩南忽地睜大眼睛,一臉火花,望著靳丹丹,不一會兒,這火花便從他臉上慢慢消失了。他搖搖頭說,我倆永遠都是陰差陽錯,擦肩而過,就像兩邊平行線,永遠無法交匯,這可能真的就是命。紫涵現在成這樣,我怎么好拋下她呢。
靳丹丹一臉失望,長長地嘆著氣,不停地重復著,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停了一下會兒,又說,你現在已經長成大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還有件事,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你了,再不說,可能我就沒機會了。
張浩南怔怔地望著靳丹丹,似乎隱隱感到她要說什么,目光里透著好奇與驚恐。他渴望知道,又害怕知道,但不管怎樣,真相肯定只有一個。
靳丹丹頓了一下,把目光移向窗外,虛無地望著,嘴角一跳一跳的,似乎在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說,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說完,靳丹丹已無法控制自己洶涌而出的淚水。
張浩南像一樽石雕,怔怔地凝視著靳丹丹,熟悉而又陌生,重重地道,媽,你說什么?
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靳丹丹說第二遍的時候,開始痛哭,雙肩不停地抖動。她盡管已經做好了揭開真相的打算,但當真的說出這句話時,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眼前的張浩南,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二十多年了,他們之間早已結下了母子深情,可要將二十年來撫養教育的汗水和辛酸,用一句話化為烏有,她何償不心痛呢!
當張浩南從醫生嘴里偷聽到這一消息時,他還半信半疑,說服自己那不是真的。當靳丹丹親口說出真相時,張浩南突然覺得病房的墻壁都在晃動,四零五散,朝他重重地砸了過來。原來,他的人生壓根就不是履歷表上那么簡單,清晰。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張浩南燒壞了腦子的病人,發出陣陣囈語。
那我的親生母親是誰?她現在在哪兒?張浩南近乎咆哮道,臉上的肌肉緊緊地攥成兩塊,眼睛里迸射著怒火。
她叫余淑芳。二十多年沒聯系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靳丹丹拭去淚水,變得異常平靜。
他們當初離婚了,后來你跟我爸結婚了,然后我就成了你的兒子。張浩南說話的語速很快,夾帶著憤懣的語氣。
我跟你爸結婚時,你才兩歲,我打心底里把你當自己親生兒子來愛……靳丹丹又傷感起來,抹起了眼淚。
張浩南突然抬起頭,目光如劍,重重地問,我爸是認識你后離的婚,還是跟我親媽離了才認識的你?
…………靳丹丹啞口無言。
張浩南望靳丹丹,慢慢起身,搖擺著出了病房,只聽見靳丹丹在身后叫著:浩南,浩南,你聽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