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負面新聞挺多的，比如因婆家不給剖腹產跳樓自殺的，因老公出軌帶著孩子跳樓自殺的，不得不承認，女性在面對愛情，面對婚姻的時候，脆弱的很。
很早之前就想寫柳如是這個女人了，但是沒看過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都不好意思下筆。
先生落筆全是文言文，功力不夠，書籍自然很快束之高閣。
柳如是與陳圓圓、李香君以及董小宛、馬湘蘭、卞玉京、顧橫波、寇白門同稱"秦淮八艷"。
整個古代文學史繞不開她的，就像高曉松在《曉松奇談》里說：有本叫《近三百年詞賞析》的書，排在第一、第二、第七的，都是柳如是的前男友。
二
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柳如是出生于浙江嘉興與江蘇吳江等地，幼時家貧，被賣名妓徐佛家作養女。
14歲的時候，又被賣入吳江的大戶人家周家做婢女。
周老爺寵愛到把她放在腿上教琴棋書畫，自然惹得一群妾室的不滿，等到周老爺去世，柳如是又被賣入青樓。
在沒有遇到錢謙益之前，她的一生，《春日我聞室作呈牧翁》中：“此去柳花如夢里，向來煙月是愁端。”便是寫照。
她的感情兩句詩可以概括。
原名柳愛，因陳子龍、宋征宇等人等閑變卻故人心，顧影自憐，故改名柳影憐，取自李商隱的《碧城三首》：對影聞聲已可憐，玉池荷葉正田田。
在遇到錢謙益之前，她渴望遇到的是一位能與她旗鼓相當的人，故改名柳如是。取自辛稼軒的《賀新郎·甚矣吾衰矣》：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
三
陸次云在《陳圓圓傳》中贊美陳圓圓:”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
柳如是又何嘗不是這樣？
電影中萬茜的扮相可圈可點，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在談到柳如是的時候，我會想到護短這個點。
柳如是跟宋征輿談情說愛到論嫁的時候，宋征輿是個“媽寶男”，我媽覺得我倆不適合，玩玩可以，不能明媒正娶，柳如是一笑而泯。
再到云間三子陳子龍，他絕對不會違背士大夫的行為標準讓一個倡家女入自己家門的，柳如是看清后也很明白，此情應是長相守，你若無情我便休。
柳如是的決絕，很有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氣概，怕什么，左不過恩情中斷絕。
不得不說柳如是是很有心機和謀略的，她知道什么人合適自己，也知道什么時候及時止損。
柳如是先是放言：“整個江南什么人能罩住我呢？那只有江南文壇領袖、東林黨的黨魁錢謙益可以。”
在一個很偶然的機遇下，不顯山不顯水的露出才華，垂楊小院繡簾東，鶯閣殘枝蝶趁風，最是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氣美人中。
錢謙益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子是既能寫“海內如今傳戰斗，田橫墓下益堪愁”，也能夠寫桃花得氣美人中，就這一句足以媲美崔護的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錢謙益追求柳如是的時候，先是在山上修了個新樓叫“我聞室”，取自《金剛經》里的常用語“如是我聞”，把人家名字含進去了，可見用心。
結合時，錢謙益就公然對柳“禮同正嫡”，還忍痛賣掉珍藏多年的宋版《漢書》，揮霍萬金給柳如是建造了絳云樓。
這種違禮的行為招致當地縉紳嘩然攻討，可錢謙益絲毫不在意，電影里這個橋段處理的特別好，錢柳兩人三問三答。
“你不怕，我出身青樓，辱沒門楣？”
“不怕。”
“那你不怕，庭院深深，家族是非？”
“不怕。”
“你不怕，世道險惡，人言可畏？”
“我不怕。”
愛，就是無條件站在你那邊，如果世界背叛了你，那我就背叛全世界，這雖然任性了些，但確實充分表達了愛。
四
讀書的時候，很喜歡晏幾道的“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每每讀到，想到的都是血濺桃花扇的李香君。
再如杜牧的《金谷園》：“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中的綠珠。
有氣節的又何止李香君，綠珠？
姜夔道“青樓夢好，難賦深情”，卻不知自是紅塵中有情有義的女子也有。
錢謙益是能護柳如是一世周全，可柳如是萬萬沒想到，南明禮部尚書會剃發降清，一句”水太涼”了，還是寒了柳如是的心。
文章末尾，想附上當年柳如是寫給錢謙益的家書，她集才氣、俠氣、骨氣于一身，當得起“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
妾以為相公富貴已足
古來才子佳婦，兒女英雄，遇合甚奇，終始不易。如司馬相如之遇文君，如紅拂之歸李靖，心竊慕之。
自悲淪落，墮入平康。每當花晨月夕，侑酒征歌之時，亦不鮮少年郎君，風流學士，綢繆繾綣，無盡無休。但是事過情移，便如夢幻泡影，故覺味同嚼蠟，情似春蠶。年復一年，因服飾之奢糜，食用之耗費，入不敷出，漸漸債負不貲，交游淡薄。故又覺一身軀殼以外，都是為累，幾乎欲把八千煩惱絲割去，一心焚修，長齋事佛。
自從相公辱臨寒家，一見傾心，密談盡夕。此夕恩情美滿，盟誓如山，為有生以來所未有。遂又覺入世尚有此生歡樂。復蒙揮霍萬金，始得委身，服伺朝夕。春宵苦短，冬日正長。冰雪情堅，芙蓉帳暖；海棠睡足，松柏耐寒。此中情事，十年如一日。
不意河山變遷，家國多難。相公勤勞國家，日不暇給。奔走北上，跋涉風霜。從此分手，獨抱燈昏。妾以為相公富貴已足，功業已高，正好偕隱林泉，以娛晚景。江南春好，柳絲牽舫，湖鏡開顏。相公徜徉于此間，亦得樂趣。妾雖不足比文君、紅拂之才之美，藉得追陪杖履，學朝云之侍東坡，了此一生，愿斯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