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得水》的故事就好比一只大閘蟹,適合最簡單的烹飪,任何炫技加料都是添亂,都不會比直接蒸熟更好吃。”
從劇場到熒幕,《驢得水》都堪稱現象級劇目,不具備藝術片常有的詩化風格,甚至還缺了一點電影感,但故事中未褪的話劇張力雜糅進平實的鏡頭語言,喜得酣暢,悲得淋漓。反叛了文化禁忌,卻沒有密不透風,沉重的罅隙笑料見縫插針。沒有故弄玄虛,沒有不可捉摸,無需出戲燒腦分析,無需刻意強加代入,只單純地說好一個故事,越是質樸簡單,越是兵荒馬亂。
武俠小說里,有兩種人最深藏不露,一種是螓首蛾眉的少女,一種桑榆暮景的老叟。那些個膀大腰圓、錦衣玉帶的青年,通常是挨揍的。不定真因為花拳繡腿,多半是因為侍勇輕敵。相比于一些開始手舞足蹈但結尾手足無措的電影而言,《驢得水》接了地氣,而悲劇色彩的傳達也因為這層泥土性而被放大。
故事發生在1942年,但全片并沒有滲入強烈的年代感,每個角色似乎都可以在身邊找到原型,故事荒誕卻現實,語塞失笑也正是因為看似胡說八道,其實一本正經。臺詞口味多元,但并不像某些喜劇刻意迎合時下的語言習慣,接地氣,但不媚俗。故事的發展脈絡清晰簡單,不旁逸斜出,沒有間離的打亂,也沒有過度的蒙太奇,撇開虛晃的意象,也能把強烈的情感打入心臟。該變的變,該壞的壞,人物的黑化自然合理,沒有刻意設置跌宕起伏,沒有主角的正義光環。因為發展順暢,所以理解無礙,因為心意趨同,所以恐懼真相。
“商業和藝術并不一定那么涇渭分明,我們不做沒營養的垃圾食品也不是寡淡的養生料理,我們想做一道好菜,讓食客覺得好吃的同時得到營養。”
悲憤就是眼看著苦心經營的美好被撕碎,卻找不到出口,因為每個人都是兇手。前半段張一曼的嫵媚狡黠,周鐵男的熱血方剛,孫佳的天真爛漫,都是為了最后發聵的槍響,失落的彩球。
“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為我梳妝,這夜的風兒吹,吹得心癢癢,我的情郎,我在他鄉,望著月亮。”處心積慮的浪漫就是為了一落千丈的悲愴。
“大家聽我的指揮!”結局如同片頭的那頂驢棚,所有人都看著熊熊火光束手無策,既然杯水車薪,索性棄甲投戈,去欣賞這壯烈的美吧。像巨石入海,海面破裂時的疼痛,對觀者而言,總有緘默不發的一日,但對當事人而言卻是生命承受不起的重量。我們都以為自己是觀者,其實全是當事人。
“電影中的人物沒有守住底線,所以把喜劇變成了鬧劇;而電影之外的我們守住了自己的底線,在真實的世界似乎會有一條喜人的故事線。”
終于沒有生搬硬套的劇情,沒有無病呻吟的意淫,沒有面癱的鮮肉,沒有秀時裝的小花。如果突破底線的借口是美好的初衷,那也不過是秀外的弊蠹腐水。張一曼是那面照妖鏡,票房不做這塊遮羞布。
參考資料:
導演周申文章:不靠譜的《驢得水》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0954887/answer/125843996
朱靜:人性丑惡的一面鏡子——我怎樣演《驢得水》中的張一曼
張潔:反叛的象征與溫情的荒誕——探尋話劇《驢得水》的成功質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