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涼生交戰過后,趁著夜色尚深,涼月將貳的尸體埋在了屬于自己侍奉一族的夜霧家的一座山上。天空黑暗深邃,一輪明月高掛夜空,總算帶來了一絲微亮。山上的空氣清新得使人自然靜下心來,萬籟俱寂,一群螢火蟲在森林間游蕩穿梭。
“景色真是美呢,大小姐。這么晚了,想必您也是為了這片星空美景而前來吧。”涼月面露微笑,朝螢火蟲飛舞的方向輕聲說道。
螢火蟲群停止飛舞,在空氣中化為金光,漸漸消散,一位金發少女從黑暗的森林深處走來。“哼,無用的東西,還是這么敏感,本小姐問你,為什么你把人放走了?”碧藍色的眼眸透出的視線宛如鋒利的冰錐,剛強有力地刺入眼前面不改色的涼月。
“大小姐,我只是為了救下將要被無辜殺害的人質,人質都死了,那我也沒有必要再與她糾纏下去。”涼月緩緩蹲下身子,從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撿起一塊較大的石塊,隨手摸摸口袋,拿出涼生劃破她臉頰的那把匕首,開始刻起“貳”這個字。
夜霧大小姐冷哼一聲,輕蔑地搖了搖頭,雙手環抱,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哦,這就是你為自己的無能所編造的理由么,看看你臉上的傷痕,真是破相呢。”隨即迎來一陣笑聲。
風輕輕拂過涼月的臉頰,傷口不忍隱隱作痛,嘲笑的聲音回響在原本幽靜的森林中。比起臉上的傷痕,夜霧的嘲笑讓涼月一直上揚著的嘴角微微一顫。
四周的空氣冰冷到了極點,夜霧得意地笑看沉默不語一心雕刻的涼月。哼,這下你可沒法反駁本小姐了吧,這次一定要讓你難堪,滅滅你的銳氣。
過了幾秒,涼月用手捋起擋住視線的劉海,一邊刻著“貳”,一邊冷靜地回答:“大小姐居然注意到了我臉上的傷痕,真是承蒙大小姐關懷了,不過外在的傷總是會愈合的,而且這點傷還遠遠沒有到達破相這個地步哦,大小姐。”
“嘖,無禮的東西,居然敢反駁本小姐!”夜霧氣急敗壞地舉起右手,狠狠向下揮去。“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高聳的山上飄揚回蕩。夜霧從口袋里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輕輕擦拭剛才打中涼月傷口的手,手帕上多了幾點暗紅色。擦完后她將手帕隨手一扔,隨風飄舞飛向遠處。
涼月臉頰上剛愈合一些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鮮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皮膚緩緩流下,清晰的痛楚朝她襲來。涼月微微張開了嘴,原本的笑意在這一瞬間全都消散盡無,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憋回心里。掛在涼月口袋外側的懷表由于這一劇烈幅度,被甩出去,正巧碰到了開關,懷表里的一張舊照片被一覽無遺。
夜霧似乎覺得很愉悅,原本猙獰的面孔立刻回到了得意的笑容,她連正眼都不瞧涼月一下,又是冷哼一聲,轉身準備下山。突然看見了掉在地上的懷表,夜霧彎下腰撿起來一看,是個黑發黑瞳的少年,笑容滿面。
“哦呀,原來你好這口啊,真是讓本小姐眼前一亮呢,他……”
涼月快速的沖向夜霧,一把搶過手中的懷表,袖間銀光一閃,屬于涼生的那把匕首緊緊抵住夜霧白嫩的脖子。匕首過于鋒利,一不小心就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鮮血直流。涼月冷漠地盯著夜霧,酒紅色的眸子深邃迷人,并充滿殺意,白色的秀發隨風輕輕飄舞,在黑夜中格外耀眼。“大小姐,請您千萬不要搞錯了,在我成為您的執事的時候,我就已經放棄了一切思念,這位只是我的一個故交。”
夜霧看著直逼自己的匕首,嚇得瞳孔巨收,不斷喘著粗氣,但是卻不敢發聲,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耳畔邊只回響著在樹干上棲息著的蟬鳴聲。
涼月用手拭去自己臉頰上的鮮血,手掌印還十分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皮膚上。見夜霧久久不發聲,想必是怕極了,生怕這不長眼的刀子一下子割斷她幼嫩纖細的脖子。涼月又恢復了平時笑容可掬的臉龐,快速地收回匕首,酒紅色的眼眸所發出的視線也柔和起來。夜霧被放開后,立馬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靠在一棵大樹上,眼中充斥著驚恐與不安,她緊緊捂住自己的脖子,幾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不久便滑落,她一下子沒忍住,淚流滿面,還不斷喘著粗氣,之前的霸道氣息一瞬間灰飛煙滅,可見是有多害怕了。
“哼……你可別忘了……你就連名字,也是本小姐賜的!你頂多就是一個由我家栽培的戰斗怪物,除此之外,毫無價值!給本小姐記住了……以后有你好看的!”夜霧拿出一把薄荷綠傘,急忙打開,朝山下跳去。
夜晚的黑暗,漸漸被太陽的光芒驅散,涼月傷感地看了眼懷表中的少年,她輕輕抿了一下嘴唇,便合上了翻蓋,將它掛在原來的口袋外側。
“對啊,我只是個怪物……即使是怪物,也無法守護住任何一個人啊……對不起……對不起……”涼月滿臉愁容,最后像事自嘲般地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她撿起被放在地上刻著“貳”一字的大石塊,將它插入一個微微隆起的土堆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便緊握著沾滿鮮血的匕首慢慢走下山。
“至少,這最后的信物,我會好好為你守護住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