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那家牛排還在嗎？我說我快兩年沒回去了，下次回去一起去吃吧。我伸手想要去碰你，可怎么也碰不著。我突然驚醒，凌晨2點40，再也不能入眠，摸了摸眼角，還有淚痕，枕頭一片潮濕。這是我第二次夢見你，你那么清晰的站在我的面前，觸手可及，而我今生卻再也觸碰不到你。
01
初中，第一次見面，你耀武揚威的走到我面前問:"你是誰?" 我沒有抬頭，有人低聲告訴你："她是班主任的女兒，剛轉來的新同學"。你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座位。我偷偷抬頭想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卻不巧碰到你不可一世的目光，我趕緊低下頭，心砰砰直跳。
隔三差五的，你總是喜歡惹事生非。你向老師申請了坐我后面，美其名曰可以提高成績。我找了班主任，提出不希望你坐我后面，老師卻告訴我你承諾了會成績進步，否則會自動離開，作為同學，我應該關心幫助同學。我啞口無言，只得就范。從那天起，你的筆永遠都有問題，每天向我借筆是你的必修課。我索性買了一大盒圓珠筆放你桌上，第二天據說被小偷偷了。那可是我攢著買巴喬貼畫和海報的零花錢呢，從此，我不再和你說話。而你也不再坐我后面。
初中那會兒，我們全班同學對于足球熱情澎湃，男生在球場上拼命奔跑奮力一搏，我們女生在場下風雨無阻的場場必看，聲嘶力竭的吶喊加油，你總是在一旁全程開掛的"唐僧式"的點評。你總買我最愛的巴喬的貼畫，誰開口要就送給誰。我傲嬌的抬頭目不斜視，這一切就像空氣一樣我假裝看不見。每每第二天早晨去學校，打開抽屜，里面總有一版巴喬的貼畫躺在那里，和上一次的并不一樣。
02
有一天，母親要去你家家訪，叫我同行。說是你母親要求把我也帶上，孩子之間更容易有共同語言，同班同學開導一下，同舟共濟。到了你家，你母親很熱情，請我去你房間好好”教育開導”你。一進你的房門，我就看見你墻上掛著AC米蘭18號球衣。這件熟悉的球衣讓我微微發愣，你，從不踢球。你損了一晚上的巴喬，我簡直是一肚子氣。臨走前，你說，我給你一張我的照片吧。我脫口而出，哪有主動給別人照片的呀，自戀。你說那你給我吧。我給了你一個大白眼。
初三了，中考迫在眉睫，班里大多同學都參加了各種補習班，希望能夠在最后關頭超水平發揮。那時所有的補習班都是在老師家里。那天，語文補習后，我們幾個住的近的同學一起同行。夜有些涼，我幾乎蜷縮成了一團，微微發抖。聰遞給我一件校服外套，穿上吧，別在這個關鍵時候感冒了。那時為了學習，真是不敢生病的，怕耽擱了。我趕緊穿上。第二天去學校，你發燒了，同學們噓寒問暖。聰悄悄告訴我，昨晚我穿的校服外套是你的。我問她，當時怎么不告訴我。聰說你叫她不說的，說是怕我不穿了。我很想過去問候你一聲，也想當面給你說聲謝謝，可整整一天，你的座位旁一直有人關心，我只好作罷 。
03
中考后，我如愿以償進入了某重點高中，而你去了一個離市區頗為偏遠的普通高中。高中進校后都有軍訓，而你們學校的軍訓比我們好多學校都早一些。于是，大家約好說去你們學校看看同學，畢竟你們學校有十幾個我們以前的初中同學。到了校門口，看到好多同學已經出來了，唯獨沒有你和某某，等了一會兒，有幾個同學說不用等啦，我們走吧。大家高高興興地一起去逛公園，我看到他們一邊偷瞄著我，一邊小聲嘀咕說你和某某去約會了。
約莫兩周后，我們學校開始了軍訓，軍訓結束，一幫老同學來看我，你沒有來。沒過幾天，我陸續收到了你和某某的來信，你的信我至今不知道內容，當時就撕了扔進垃圾桶。某某的信，礙于情面，我打開看了，無非是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云云，如果我原諒她，就給她回信。我從來沒有回信，不是因為不原諒，而是談不上原諒，而我也不知道該給她說什么，我想她和我也算不上什么朋友。至此，我們都沒再聯絡。
04
大一，某個馬克思政治思想課的下午，我收到了你的來信，具體內容已然模糊不清，大致就是你考入了軍校，一切都很好云云。我因為高考失利，進入了一個二流大學，我的大一用四個字形容 -- 醉生夢死，全然不為過。所以，你我通信來來去去2，3次，也就沒了下文。
時隔四年，我從英國留學歸來，在我眼中，一切又都是新鮮的模樣。初中同學聚會，你也從外地回來工作了，席間你問我，明天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我說好。我們去了一家牛排西餐廳，那時就喜歡那樣的調調，挺安靜，適合聊天。依稀記得，互相問了問近況，別無其它。也許是有些東西你我都不想觸碰，也許是我們已經多年未見生疏到只敢談論無關痛癢的東西，都不愿碰到彼此的底線。總之，那天，我們吃完飯后各自回家。再后來，你偶爾約上一些往日的同學和我一起打打羽毛球，僅此而已。
某天，聰給我打電話，我聽出了她話里話外的試探，我故意避而不談。心思細膩聰慧如她沒有再問。第二天，你約我出來喝咖啡，說想聊聊。寒暄一番后，你埋好了伏筆，眼見著你就要直奔主題了。我指了指你的咖啡，說道，快涼了，喝一口慢慢說，不急。趁著你喝咖啡的間隙，我淡淡地說，我們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孩子了，我們或多或少也算是有故事的人，我們的情誼經不起任何事故。說完我趕緊埋頭喝咖啡，偷偷瞥見你硬生生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全咽了回去，我有些心疼。我希望我們能保留那份純真，青春記憶中單純的若有若無，我自私的希望你也一樣。"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至此以后，我們再沒有見面。
05
一年后的某個清晨，8點多鐘，我正在給學生上課，手機一直震動，我只好關機。下課后，我還在琢磨這么早誰找我呢。開機，看到很多個未接來電和一條短信，短信內容是說你于某年某月某日車禍離世。我讀了好幾遍，反復確認當天是不是愚人節。我立刻撥通了發信息的彬哥的電話，再三確認，他告訴我，很遺憾，是事實。我當時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一下子就跌坐到了地上。
去參加你的追悼會，看到你靜靜地躺在那里，我的腦海里就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我多想你趾高氣揚地走到我跟前，再問問我是誰。回到家里，母親問我一切是否妥當，她想抽個時間去看望你的父母。我和她聊起你，從初中到現在，母親告訴我，那天我們咖啡廳見面后，你去找過她，你告訴她你要努力工作，努力賺錢，做更好的自己，才有資格追求我，給我最好的生活，到那時，你會來找我。那一刻，我再也掩飾不住，淚如雨下，我終于放聲大哭。
06
從此，我再未去你的墳前，再未去你的家中看望，突如其來的離別將我傷得措手不及。也許兩次夢見你是冥冥之中你想告訴我放下執念。我們都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可我們依然向往永遠，只是你我再相逢已成隔世。人生總有一些令人唏噓的空白，有些錯過就是永遠。你永遠定格在了最美好的時候。"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既然人生無常，那么我也不苛求太多，一切順其自然。
今年回去，我會去那家牛排西餐廳，會去你的墳前，會去你家中。你的父母領養了一個孩子，我們的那一群兄弟姐妹們很照顧他們，他們很好，我很好，我們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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