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是否觀察過，上班間隙的早中午晚吃飯時，和閨蜜挽胳膊逛街購物時，服務員、店主目光呆滯、面無表情地應答著我們的詢問，這種冷漠的服務會瞬間冷卻我們購物的熱情，就像熊熊燃燒的烈火驟然被暴雨熄滅。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只好輾轉尋求其他替代餐飲店或服飾店等等。
為什么我們購買物品時，對服務者的態度如此看重呢？
只要你生活在城市，每分秒都會強烈感受到時代急速發展變化下的重壓，快節奏、長時間的工作成為我們生活的常態。當自身成為工作的機器時，我們渴望身邊顯現熱情洋溢的容顏，喚醒對生活的樂觀態度。
但是在這種社會趨同氛圍籠罩之下，你當然很少在大街上見到笑臉常迎、容光煥發、精神飽滿的黃皮膚人。
但也少有例外。當這種稀缺的笑臉洋溢在你身邊時，你的全身毛發頃刻舒張，恍惚間覺得，呀，生活還是很美好！
去年冬季，我換了公司搬了家，家庭距離公司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初到公司，新官上任三把火，員工上崗加班狂。為了表現良好，我幾乎每天晚上八點之后才離開公司。
每晚拖著憔悴的容顏和疲憊的身體，緩緩地步行在稀疏的路途上。有一次當我跨過小巷子時，右側忽然出現“特色御面”的黃色招牌的小攤。目測四十歲上下的婦女攤主在微弱的燈光下低頭忙活著，攤前站立著面無表情的顧客，攤后擺放著一張四人桌椅，空蕩無人。
御面，當我看到這個字眼時，瞬間啟發了我對過年老媽涼拌御面的思念，啊，那份勁道十足！于是我忽略了回家睡覺的念頭，來到攤前，對店主婦女說：“老板，這一碗多少錢？”
御面女人抬頭直視著我，稀少皺紋圍繞的眼睛里充滿著熱情、關懷，說：“一碗六塊錢，呵呵。”“呵呵”二字說得松弛自然，與網絡聊天時敷衍、緩解氣氛的“呵呵”形成鮮明的比照。
御面女人說完這句話時，我發覺自身也輕松下來，一個箭步坐在了攤后的椅子上等待著御面的上桌。
約三分鐘后，御面女人輕聲對我說：“嘗嘗缺點啥，我再給你加。”
我的視線從手機屏幕轉移到御面女人的臉上，關懷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憐惜。我趕緊低下頭，應承一句“好的”。經常熬夜加班的我，發覺對這份關心有些慌張、不知所措。
我的視線在碗中和手機屏幕上頻繁切換著，“好的，呵呵”的語調每隔幾分鐘沖進我的耳朵。我抬頭望著背對我的系著圍裙的御面女人，個字中等，身材恰好，一切都很中等普通。
吃完后，我起身來到攤前，微笑著對御面女人說：“阿姨，你這個御面很好吃，跟我媽媽做的御面味道很像。”我極少面對購物的店主露出這份微笑，幾乎全是低頭、冷漠的反應。說話的同時，我將六塊錢遞了出去。
御面女人的笑臉好似常駐臉龐，說：“呵呵，你是剛下班嗎？”接錢的頃刻間，我看到了御面女人通紅的雙手和凸起的指關節。
我說：“是啊，剛加完班。吃了你這份御面，感覺都不困了。”說著轉身將走。
御面女人的笑臉從未退卻，說：“那以后常來吃點御面解解乏吧，呵呵！”
基于觀察社會各階層人物生活的癖好，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思索著一個問題，為什么這個御面女人在寒冷顫抖的夜色中，還能保持對每一位顧客的熱情？她的這份樂觀來自哪里？我能否借鑒？
懷著對御面的喜好以及對御面女人的好奇，我經常加完夜班后去吃御面，順便與御面女人聊聊天，從2015年的冬天到2016年的春天、此時的夏天，我至少每周吃一次御面。
隨著吃御面次數的增多，我對御面女人也加深了了解。她的老家在河南，兒子在老家讀書，15年冬季時念高三，她偶爾問我兒子報考專業的問題。她和老公離開老家來西安謀求發展。了解愈發增進，但我仍未找到她的樂觀來自哪里。
昨天下班后我自然地坐在攤后的椅子上，盯著手機屏幕等候著勁道御面的上桌。這時御面車和我坐的椅子中間，忽然來了兩個與我大概同齡的女孩，其中一個女孩不停地往御面女人手中塞錢，御面女人推搡著，仿佛兩個女人在玩太極拳對練。我“呵呵”的笑出聲來。
御面女人提高語調笑著說：“丫頭，你這就太客氣了，聽話，好好地。”我很少聽到御面女人朗聲說話、豪爽的舉止。女孩帶著感動的神情將錢收進了兜里，帶著另一個女孩離開了。
我繼續低頭吃著御面，玩著手機。
忽然，御面女人“呵呵”的笑聲再次沖進我的耳朵，但這次的“呵呵”沒有關懷、熱情，而是些許嬌嫩、責備、嫵媚。
我抬頭看了一眼，御面女人正在抬起左腿踢旁邊的丈夫。丈夫沒有閃躲，右手扶著因抬腿導致身體微微傾斜的老婆。
在我多次吃御面的時候，丈夫下班后經常會站在御面女人的左邊幫忙。在我的印象中，御面女人的丈夫親切、隨和、善良、穩重，是中國傳統好男人的典型凸顯，但與普遍中國好人內心的壓抑、怨恨不可同日而語，御面女人的丈夫臉上的肉肉跟隨身體的轉動而微微抖動，沒有一絲僵硬，及其自然。
看到這一幕，我忽然明白了御面女人樂觀的緣由。
我想，在往后的歲月里，遇到工作的壓力和生活的煩心時，也許會想到笑臉常駐的御面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