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綏化的老徐

在巴基斯坦遇見了一個東北老鄉(xiāng),姑且叫他老徐。

老徐今年五十多歲,家里兄弟三個,他排行老二。老徐一家人的故事可以寫本書,故事的戲劇性雖不如《白鹿原》,但是自有其中曲折婉轉(zhuǎn)的地方,也是別樣的風(fēng)情。

老徐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剛剛在市里買了房子,全封閉小區(qū)里的一個三室兩廳。

老徐的兒子給生了個孫子。老徐稀罕孫子,自打第一次來巴基斯坦快十個月了,就中間回去一次,在兒子家呆了不到一周。說著說著,他就點開微信,放他孫子的視頻。我能看得出他想孫子——想的厲害。

老徐說風(fēng)電項目太短了,他在這邊忙完,馬上就去摩洛哥做項目,那邊是光伏項目,合同期能有一年。說某個經(jīng)理等他去面談,簽了合同然后趕緊辦簽證。

我打開谷歌地圖,我倆一起看他要去的那個城市,我說摩洛哥居然有個城市叫“卡薩布蘭卡”,他說要在那里轉(zhuǎn)小飛機。他讓我看看有沒有照片,我說卡薩布蘭卡在二戰(zhàn)時候就很繁華了。他看了照片,說:這比卡拉奇強多了。滿口的東北口音, 我是寫不出來的。

然后我們又在谷歌地圖上找他家在哪里,比比劃劃的半天,找到他兒子的樓了。就這棟,按著市政府,旁邊有個大公園,全封閉小區(qū)。

旁邊人問多少錢,他說九十多平,一共四十來萬,最近正裝修呢,連設(shè)計帶工帶料全包出去了,新開的一家設(shè)計公司。我說那得十來萬吧,他說那可不,兒子結(jié)婚買房生孩子,總共五十多萬吧!我說你這當(dāng)?shù)恼娼o力,他說我家都這樣,我爹知道我有難處,也會全力幫我。我爹是會計,我們家原來是地主。

我問,那你談戀愛的時候受這個影響了嗎?他說那都八十年代后期了,沒事了。我說,那你父輩可能受影響,他說,恩,給我老叔耽誤了,老大才結(jié)婚,取了個寡婦。不過我老嬸對我老叔可好了,倆人跑黑河去和老毛子做生意去了。我本想說我遇見一個老頭,也是因為成分不好,結(jié)婚生子的事情被耽誤了,但是似乎沒人愿意聽。

老徐說去年被人騙了,騙去二十多萬,人抓住了,結(jié)果錢都被拿去溜冰了。不為這點饑荒,他都不會出國,不過現(xiàn)在差不多了,在干一年回家養(yǎng)老看孫子去了。

老徐說他的親兄弟都在北邊種地,大概每家百十來畝地吧,有麥子有玉米。我問你怎么不種地,兄弟三個,老人身邊不能沒人,他說當(dāng)初他條件好,于是他就留下來了。其他哥倆去了北邊種地去了。他說一開始都不好干,也是他接濟兄弟兩個,那邊缺錢,都是他在這邊借錢送過去。去年他被騙了,他大哥給了五萬,說不用還了。但是還是得還。

老徐說,他們這個家族都是這樣的。一個家族的興衰,如何如何。

老徐是挺干練的一個人,辦事利落,說話干脆。穿個拖鞋chuachua的就來了,兩句話問完了就chuachua的走了。等人期間會和我聊兩句,然后讓我打開谷歌地圖,看看他要去的那個城市——瓦爾扎扎特。然后又告訴我,摩洛哥對中國人是免簽證的。

說起騙他錢的那個人,老徐也沒有破口大罵。說起孫子的時候,他嘴角會微微上揚,然后輕輕的咂嘴。

不知道老徐愿不愿意我把他的這些事情寫出來,不過我倒覺得這一切都很有意思。他似乎是一個典型的東北人,一個典型的中國人。我覺得能在他身上看到我爸爸我爺爺?shù)挠白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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