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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15）
我爸的話確實尖銳的很刺耳，李不再像剛坐定時那樣在我父母面前侃侃而談“推銷”自己。在我聽來，老爸態度堅決也就罷了，還絲毫不留情面。
“沒有正式工作，怎么保障將來的生活”
“你是你家中唯一的兒子，你父母不可能讓你在這邊安家吧”
“就算同意你在這邊安家，等將來你老了還不是得回老家去？”
“就算你在這邊買房子，我們也不同意。”
“讓我同意也可以，你拿100萬來，你們的事就算成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嚴厲如此強硬的老爸，言辭激烈，空氣中的氣氛異常緊張，如果照勢持續升溫下去，他們恐怕要吵起來了。李的適時沉默讓一切突然變得安靜，一種尷尬的安靜，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我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能說些什么呢，我可以說些什么呢。
我既想和李在一起又不想傷害我的父母，本就是個解不開的死結，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第二次登門拜訪，局面如此慘烈。
最后的最后，我爸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下來，語重心長的對李說：“你年齡都這么大了，該相親相親，她年齡還小，別耽誤了你。”
我們在我父母的強勢面前敗下陣來。
該說的都說了，話已至此，也沒有久留的必要了。李沒有留在我家用餐，起身道別。
“把你帶來的東西帶走吧，我們不缺這些。”
老爹，你有些過分了。
好在李的耐性和脾氣是非常好的，從始至終，彬彬有禮，在我爸激烈的質問下，沒有大聲爭辯過一句。
老媽出門相送，“做不成戀人那就做個好朋友嘛，以后有空來玩。”
再堅強再有耐性的人，經歷我家人的此舉，也會無比受傷。看著李漸漸消失在樓梯的背影，我心酸無助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次，我老爹是鐵了心不讓我回單位了。
李離開以后，無論我在我老爹面前怎么說，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不行。”這種火燒火燎的時刻，我在家里怎么可能呆得住，軟磨硬泡之下，我還是回到了單位。
冬季的天空灰的有些可怕，那么令人想哭。我在車上給李編輯了短信為我家人的態度表示抱歉，他們的言行確實有些過激，你不要太往心里去，畢竟我不會放棄，我會一直站在他的身旁。
到達地點已是晚飯時間，我沒有直接回單位，在我們常去的餐廳，我電話李出來一起吃飯。
身心俱疲的李并不想出來，這并不是他的風格。我知道，李這次受了很大打擊，有些一蹶不振，換作是我，我也無力應對和承受這種“血雨腥風”的場面。
我的倔強之力也爆發了，事情到了這種結局，誰心里都風起云涌過不是嗎，不是說好一起努力像一個方向邁進的嗎，怎么現在倒是互相埋怨起來了呢！
“好，你不來是吧，你不來我就在這里等，看你來不來！”
我的牛脾氣沒人扭的過，在等候了一段時間之后，李還是來了，很明顯的，他是帶著情緒來的。
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像兩只霜打茄子一樣了無生機，在現實面前垂頭喪氣。
還，怨語層生。
人不是圣賢，內心沒有抱怨是不可能的。再能忍的人，到了節點，終歸是要爆發的。
“你第一次去我家為什么那么被動，給我爸媽倒下茶水怎么了，很掉架的事兒嗎？”
“我初次拜訪，不想那么殷勤，那樣在你父母面前顯得我多么上趕著多么卑微一樣。”
“很平常普通的一件事，你怎么非要上綱上線，與這么多無所謂的東西掛上鉤。”
“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你就不會那么說了。”
“我還真理解不了你的想法。”
“我這次去你家，我和你爸爸對話那樣激烈，你站在旁邊一言不發，你不是說過爭取的嗎，怎么在你父母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讓我說什么好，我一句話都插不上……”
相互指責，相互埋怨，李的心里憋著一股氣，不能對我父母說，只能當著我的面發作了。
良久的沉默，我看著窗外的夜色，黑色有治愈作用吧，一顆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你就不能留在這邊發展嗎？”我打破了這僵硬的氣氛。
“我媽媽是希望我留在西安的，房子都看好了，首付也準備好了，就等我的消息了。就算留在這邊，你爸爸也是不同意的。”
“他那是氣話，我們一起留在這里，再怎么說還有我爸單位的福利分房啊。”
“那是你爸爸為你準備的，就算我們住在里面了，我也是抬不起頭來的。再說做上門女婿，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都什么年代了，還上門女婿，倒插門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嗎，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往面子上扯呢？尊嚴，面子，男人的命根子，那這輩子就跟面子過吧，還娶什么媳婦呢。
我們一起吃過那么多次飯，唯獨這次一起吃飯讓我記憶猶新。氣氛如此壓抑，沉悶，如此不快，李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他對我開始有怨言了，全無往日的溫柔。
發生這樣的事，李自然是沒有吃飯的心情。關于未來的問題，我們在飯桌上談崩了。
“你慢慢吃吧，我很累，先回去休息了。”
……
這是落寞的一個人的晚餐么，罷了，走就走吧，你現在需要安靜，我亦如此。
我將頭靠在窗邊，看著外面不斷閃爍的霓虹和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將自己放空在無邊的夜色里。
冬季真是寒冷，身體冷，心更冷。
冬季的班余時間幾乎都是靠抱著手機看連續劇度日，溫暖的被窩就是天堂，慵懶的躺在床上，除了上廁所和吃飯的時間，舍不得離開半刻。這個時節大家都變得懶了，想來這也是人之常情吧。飯也懶得出門吃了，舍友在宿舍煮面隨便蹭一頓就是，反正大家都會輪流著煮面，加進了蔬菜和各種調味料的面條甚是好吃，吃了好久也沒有吃膩。這樣子自己做飯多好嘛，在工作蕭條的季節既省錢又滿足胃口，也算是一舉兩得吧。
從古城回來十多天了，每次接到老爸的電話都是逼迫我和李分手，假使我再暴躁再不耐煩也得耐著性子聽完而后沉默的掛斷電話。
滿滿的內傷。
冬季球場上的草變得枯黃，海邊的風更是異常猛烈，恨不得把頂風而立的我們吹進海里面去。吃一肚子風回來是正常的事，所幸是淡季，不然如此糟糕的情況該怎么堅持是好哇。單位通向宿舍一路上坡，更是得弓著身子頂著風走好久。
還好，有李牽著我，讓穿著厚厚的工作棉服仍顯單薄的我的身影在渺渺大地看起來不至于那么楚楚可憐。
唯有溫暖的床榻才是真愛啊，我正如此想著。李的QQ消息傳來：“下來一趟吧，有事跟你談。”
心中閃過一絲不是很好的預感，什么事這樣鄭重其事的。恐怕，我并不愿意面對李即將要說的事情。
我套上棉襖，襪子也沒穿，拱上鞋子就去了男生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