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線木偶(完整版)

? ? ? ? ? ? ? ? ? ? ? ? 愛你有國旗見證

第一次看到梅笑的如風中展開的國旗,她的身邊站著的是唐,梅難得穿一次裙子,唐那天也西裝筆挺,他們都似乎與周圍山村的景象格格不入,他們踏著剛被雨水沖刷過的水泥地面,唐順手折了花壇中的一支月季,掰了刺遞給身邊的梅,梅聞了一下,瞬間臉上暈開了紅,唐牽過梅空出的那只手,兩人朝向國旗走去,這畫面是那么養(yǎng)眼。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唐送梅回家,誰的家里會插上旗桿?梅難道是哪位富豪的千金?都不是。這是一所廢棄的希望小學(xué),梅是老師?也不是,她們一家八口都住在這里。她有家嗎?她不知道,她有四個妹妹,一個弟弟,她有一個腆著大肚子的暴戾父親,還有一個唯諾受氣的母親,原來借助別人家的老房子由于陰雨出現(xiàn)了裂縫,他們一家就搬到了村里的希望小學(xué)里,趾高氣昂的父親對前來規(guī)勸的支書蠻橫的說道:"村里欠我錢,我不要錢,我沒地方住,不住這里住哪?"山村里學(xué)生都去鄰村上學(xué)了,學(xué)校也就廢棄了,支書妥協(xié)了,但鄉(xiāng)親們也議論開了,學(xué)校憑什么成了他們的家?

梅把月季插進講臺邊課桌上一個啤酒瓶中,在弟弟妹妹的注視下打來一盆水,看著正在洗臉的小伙真俊啊,瘦削的身材,精神的短發(fā),輪廓分明的臉,她的眼神似乎都穿入了他臉上的毛孔。"我走啦,后天來找你。"梅緩過神來,送到學(xué)校門口,看他騎上摩托,轉(zhuǎn)向村里的大路,消失不見。

梅還站在門口,眼神因為焦點的消失變得迷離。她應(yīng)該感謝介紹的媒人,給他介紹一個如此滿意的郎君?還是感謝老天爺?shù)奶厥庹疹櫍克情_心這次約會的,長相英俊,風趣幽默。在梅還繼續(xù)想的時候,扛著鋤頭的母親喚了她,母親背后是坦露著胸脯,嘴里叼著狗尾巴草的父親。

? ? ? "走了?"母親問。"怎么樣這孩子?"

? ? ? " 剛見面能看出啥?我去看看博做好飯了沒。"梅躲過父母的眼神走開了。父親狡黠的笑著,笑彎的眼睛似乎是撿到了天大的便宜。母親則不情愿的嘆了聲氣。

? 梅也是在省城里打過工見過世面的,她喜歡唐身上的風趣和貼心,唐也不像村里種地的勞力粗俗,就像她不喜歡她父親那樣任何時候坦胸露乳一樣,他白凈瘦削,像白面書生,她想守著這樣的男人過日子。

? ? ? ? 約定的日子又到了,她守在門口聽到了越來越清晰的摩托車聲音,這聲音澆化了她內(nèi)心落寞的等待。他來了,她坐在他的后座上,他將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腰上,她聞到一股濃香的氣味,他躺在她的腿上,她想記住這個人的味道。

? ? ? ? ? ? ? ? ? ? ? ? 因為愛你,所以我嫁

? ? "什么?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梅第一次向父母咆哮。

? "死閨女,叫什么叫?咋了?我們還說錯了?咱家就是這,我養(yǎng)了這么多閨女不能白養(yǎng),沒掐死你們就不能讓你們方白眼狼。"父親吼的聲音激起了院子里的狗叫。

梅一瞬間不知所措,父親的張牙舞爪的樣子被她打轉(zhuǎn)在眼窩中的眼淚逐漸模糊,母親誠惶誠恐地低下頭沉默不語。

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到自己的床頭的,那支在啤酒瓶里的月季已經(jīng)有點蔫了。"他們家有狐臭遺傳?"父母是怎么知道的?那次在摩托車上的濃香她也是知道的。在山村里,狐臭似乎是男女通婚的最大忌諱。但是這幾次的交往梅似乎是喜歡他的,但是真的結(jié)婚了以后怎么辦?梅陷入了沉思與困惑。

三天后,他來了,帶著媒人和他的母親來了。父母的態(tài)度有了很大的轉(zhuǎn)變,笑臉相迎,就像過節(jié)一樣,樸素的母親脖子上的金項鏈是哪里來的?家里哪里有錢讓母親穿金戴銀?她還沒來得及琢磨清楚這里的一切,對面他走過來了,他的目光似乎有引出她眼淚的神奇魔力,抱著日思夜想的人兒,她竟然察覺不到那股難聞的氣味,隔壁房間笑聲不斷,父親的大嗓門格外的突出,她靜靜靠在他的肩頭,被他撫摸著頭發(fā),內(nèi)心的一個想法似乎堅定了,她要嫁給這個男人。

中午的飯桌上顯得有些局促,他體貼地服務(wù)著長輩,母親殷勤地不停夸贊:"真是個好孩子",金項鏈襯托出母親擠在一起的皺紋,這個模樣讓她感到陌生,旁邊的女人倒也慈眉善目,她知道,這就是她未來的婆婆。

這頓飯,就算訂婚了。父親的手邊厚厚地疊著幾個紅包包裹的方塊,滿嘴油光的父親愜意地大口嚼肉,梅看了看身邊的他,也舒了一口氣,自己也算如愿謀了如意郎君吧。外人怎么說他都不在乎了,剛剛聽到,十月一號就是他們的婚禮,還有三個月。

過了幾天,他又來了,自己一個人。他們?nèi)ヌ暨x戒指,他給她買了好多新衣服,他似乎對她超級大方,竟然有點令她不忍。"你哪來的那么多錢?"他呵呵一笑,"我自己上班存的,就是娶媳婦用的,給你花錢我不心疼。"梅怔了一下,想著自己也是未過門的媳婦,想到婆婆那樸素的裝扮,想到父親手邊那厚厚的人民幣,她把出門前母親告誡的挑戒指要挑大的這個囑咐拋在腦后,她在耳邊告訴他,錢要省著花。他咧開嘴笑了,笑的那么好看,說:"沒過門就要管你男人嗎?我樂意讓媳婦管著。"她臉已經(jīng)紅到了脖子根。

她似乎也對那場婚禮充滿期待,這四個月的時間就像她的熱戀期一樣,他帶她看了她們結(jié)婚的房間,她等他下班,騎了很長的路只為和他待一會,這四個月就這么快結(jié)束了。

十月一日,她坐在父母房間的窗前,穿著點綴了綠色葉子的婚紗,租來的婚紗有點顯舊,臟兮兮的,但她也穿的很開心。鞭炮齊鳴中他扶著他坐上了婚車,梅臉上洋溢著幸福,她似乎離開了那個千瘡百孔的家,有了自己幸福日子。

車輛行駛著,駛過了家門口那條她最熟悉的馬路,駛過了她曾經(jīng)挑水的池塘,眼看就要駛出村口,車隊被幾個大漢逼停,在山村里,攔截婚車沾沾新人的喜氣本是正常的事,但是快十分鐘過去了,車隊仍然沒有前行的征兆。唐搖下車窗,梅側(cè)著身子望過去,是他認識的幾個叔叔輩的人。他們似乎剛從田里出來,有的肩頭還扛著鋤頭。唐推門下車,又畢恭畢敬發(fā)了煙,遞了喜糖,那些人仍然沒有走的意思。

"丈母娘大金項鏈都買了,家里一定條件不錯,要的不多,我們這么多人,一人一百塊錢。"人群中嘰嘰喳喳說到,"對,100塊錢,給了就讓過去。"

雙方僵持著,眼看著越來越有動武的苗頭,這時候,梅下車了。"各位叔,今天我梅結(jié)婚,不管怎么說,我梅是咱們村的姑娘,誰家姑娘結(jié)婚都不想錯過了好時辰,這都是鄰村的人,也別讓別人看咱笑話,梅給各位叔鞠躬,放我們走吧。"就這樣,這對新人在村口給他們鞠躬,回到車上,梅哭花了妝。

梅哭了,她委屈地哭,因為村里議論開來是她見錢眼開的父母為錢同意這門婚事,也因為自己新婚日子受到同村人的苛待,更因為它真正了解到原來家庭是她永遠擺脫不掉的尾巴,因為她的父母,她更要承擔不屬于她的冷眼。

婚禮還算正常,只是娘家寒酸的陪嫁多少讓她有點尷尬,婆家畢竟給了不少彩禮,父母要留著貼補家用?為什么弟弟妹妹都不上學(xué)在打工,家里仍然富不起來?

送走了來送親的親戚,梅真正感覺到孤單,除了這個男人,她對于這個村子的一切都是陌生,自己不再是父母的姑娘,而成為別人的媳婦兒。

? ? ? ? ? ? ? ? ? ? ? 我沒有娶你們?nèi)?/p>

或許是身份的變化,也或許是梅體驗了被丈夫?qū)檺鄣母杏X,梅變了,并沒有做女兒的勤快,她也不用拉扯妹妹弟弟們,她坦然地吃著公婆端上桌的飯菜,連新婚媳婦殷勤的勤快也沒有,除了飯后的洗碗,梅并沒有注意到公婆和小姑子的不滿。

梅內(nèi)心似乎在維持著一份驕傲?是她委身下嫁于這個被人人嫌棄的家庭?婚后的丈夫更加忙碌,她也心疼每天往返縣城工作的丈夫,似乎沒了掩飾,梅越來越強迫自己去忍受那一股味道,畢竟她深愛這個疼愛她的男人。婚后的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著,梅也在生活的潤滑中學(xué)習(xí)著做媳婦兒,學(xué)著侍奉公婆,學(xué)著操持這個家。

梅的小日子舒坦的過著,這時候的她似乎是無欲無求的,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公婆的包容,丈夫的疼愛,這些都超出了她對婚姻生活的預(yù)期,那股氣味她也逐漸變的熟悉,這股氣味也逐漸融化了她心里堅持的所謂"高貴"。

在梅的家庭里,她不用去處理復(fù)雜的婆媳關(guān)系,隨著她的懷孕,她似乎受到了一種更優(yōu)渥的待遇,她踱著步在院子里,她接過了婆婆遞過來的筷子,她的妹妹不計時日地在她們家住著,她半躺著看電視卻無視婆婆在收拾家務(wù),她優(yōu)渥著,公婆隱忍著,唐為難著,小姑子憤怒著。終于這天,爆發(fā)了。

"嫂子,妹子啥時候回家呢,我還沒去嫂子村看過呢?"小姑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二妹還沒聽出話里的意思,梅就接過了話:"二妹不走,我生完孩子再說。"

"嫂子,我和媽兩個人伺候你還不夠啊,沒伺候好?"小姑子尖銳地說道。

"嫌棄我妹在家里住直說啊,蘭子,吃你家?guī)淄腼埦脱奂t了?這也是我家,我讓我妹住咋了?"梅堅決的回應(yīng)道。

"嫂子,你說這話就不中聽了,誰家妹子去姐姐家長住不走的?好吃好喝款待著不說,啥活也不干,咱倆也不是富貴人家,結(jié)婚你們家獅子大開口要了多少你心里沒數(shù)嗎?你懷孕了不干活可以,剛過門你也沒干多少啊,就來這么個妹子,真是一家人啊,我哥娶了一個,不是倆。一個都夠他受的了。"蘭子瘋了一樣地吼道。

梅懵了,還沒來地及說什么,妹妹英子搶先懟了回去:我姐嫁你們家是你們的福分,你們這種家庭誰敢嫁過來,一輩子倒霉,世世代代都不干凈。"

這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了,梅也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一秒,兩秒,梅的理智恢復(fù),她沖著英子吼道:"住嘴,你胡說八道什么呢?"緊接著,英子收到了蘭子的一記耳光,兩個人在院子里扭打起來,梅也顧不得挺著的肚子,慌忙去和她們撕扯,也分不清是勸架,還是要加入這場戰(zhàn)斗。

這場戰(zhàn)爭是怎么結(jié)束的都不知道,三人的筋疲力竭?還是誰的勝利?蘭子掛了彩,梅拉著英子回了娘家,戰(zhàn)爭止息?不,才剛剛開始。

? ? ? ? ? ? ? ? ? 因為愛你,所以不怪你

這是梅回娘家最長的一次,都半個月了唐才來接她回去,她埋怨唐的冷漠無情,但是唐來了,她內(nèi)心是有一點欣喜的,也有一絲內(nèi)疚,她不辭而別,不論是她和妹妹,反正是她們讓小姑子掛了彩。

幾乎不需要說什么,梅就想和唐走,她驚詫于唐幾乎不需要她的任何解釋,靜靜地看著她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唐拎著行李,梅挽著唐,這情景就和結(jié)婚那天一模一樣,他們往大門走去。不料,唐剛準備發(fā)動摩托車,就被從車上拽了下來,車倒了,梅也坐到了地上,沒有什么大事,唐被兇神惡煞的父親按到了地上,一頓狂揍。:"還有臉來?吃你家?guī)滋祜埦透宜δ樧樱炕畹貌荒蜔┝藛幔坷献优滥隳阈艈幔浚⑻茮]有還手,惡狠狠地被揍著,仿佛就像沙袋一樣任意岳父的攻擊,梅又像拉妹妹和小姑子一樣去撲向被毆打的丈夫,可是父親竟然沒有一絲一毫停止的意思,直到梅見了紅,不知是父親打累了,還是真的被這地上的血跡震住了,父親停了手。

唐早已經(jīng)鼻青臉腫,眼神似乎惡狠狠的,他曾試著站起來,不過沒什么用,母親趕了過來,連忙叫了車把梅送往醫(yī)院,唐怎么回去?梅很擔心,卻從母親那里得不到一點消息。

孩子沒事,梅住了兩天就能出院了,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對唐,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再回到那個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對那個早已傳來的老丈人把女婿揍的半死的笑話。但是她轉(zhuǎn)念一想,她必須回去,她得回去照顧她的男人。

等母親和兩個妹妹趕到的時候梅已經(jīng)走了,她從半開的大門進去走向自己的小屋,蘭子在旁邊看著,唐臉上的淤青淡了一些。梅走了進去,蘭子竟然沒有搭理她。

這兩場戰(zhàn)斗下來,她們家?guī)缀跞珓伲≌咴趺茨軐倮呓o予親切呢?梅打破了僵局,:"你去忙你的吧,蘭子,這里我來。"

"勞駕不起,接你回來還有錯了,被打成這個樣子。"蘭子說著眼睛里噙著淚花。

梅也跟著落下了淚,"我的男人用不著別人伺候,你回去吧,這里有我呢。"梅用自己的強硬擊退了蘭子的"惡意"。

唐醒來看到了梅,眼睛里突然來了光,他摸了摸梅放在床邊的手,"怎么樣了,還疼嗎?"

面對梅關(guān)切地詢問,唐也插科打諢起來:"媳婦回來就不疼了。咱爸沒把我打殘就格外開恩了。我是娶了老虎的女兒嗎?"

梅不再吱聲,越發(fā)心疼起唐,她暗暗下決心要做一個好媳婦,好好對公婆和唐。真是福禍相倚,唐的傷好得很快,他們的日子也更佳和睦,最重要的,是他們兒子出生了。

? ? ? ? ? ? ? ? ? ? ? 岳父登門索要續(xù)香火費

公婆樂壞了,梅似乎成了家里的功臣,母親不久也到了,樂的不得了。滿月酒那天,父親也來了,家人還是畢恭畢敬地招待著這個親家,臨走時也包上了豐厚的回禮,似乎比送的五倍還多。

還在門口互相寒暄,父親瞥了一眼回禮,對唐說:給我拿三萬塊錢,我想在旅游區(qū)承包個飯館。"

唐瞠目結(jié)舌,原本還在寒暄著的親家母瞬間停止了,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安靜的可怕。

"爸,我和梅沒有多少存款,我已經(jīng)休息了一個月沒上班了,孩子辦滿月酒都是我爸媽借的錢。"

"啥?我閨女給你們家續(xù)了香火,你現(xiàn)在說沒錢?"

"親家,梅現(xiàn)在是我家的人,我們兩家也是互相同意的這門婚事,不是你家把閨女給我們家"婆婆爭辯到,"孩子是我們家的種,你來也是沾沾喜氣,要錢的話沒有,走好不送。

梅父氣沖沖地走了,眼神瞪的像極了發(fā)怒的公牛,他在心里打著他的小算盤,他似乎覺得他可以凌駕于這兩個家庭之上。

孩子大了點,梅抱著孩子回娘家,唐送梅到了梅家的涼皮小攤后就匆匆上班去了,梅欣喜地和坐在外面的拉家常的鄉(xiāng)親們攀談起來,大家無不夸贊梅嫁了好丈夫,第一胎就生了兒子,真是個有福氣的小媳婦兒,真有點盧家莫愁的幸福感。她以為父母同樣會接納她的這份福氣,她得到了母親的應(yīng)和:"俺家閨女做媳婦沒得挑,"母親就像接受榮耀一樣接過了他懷里的孫子,今天的涼皮似乎賣的快點,她和母親等待著父親回來,一起回家。

父親回來了,急躁地翻尋著每一個抽屜,"錢呢?快拿出來。"猙獰的面目像極了一個強盜。

母親瞪了父親一眼,"錢你今天拿完了,哪還有錢?"是的,他們雖然今天很早收攤,但是卻沒掙一分錢,做本的錢也被父親拿走輸光了。

"給我點錢",父親將目光對準梅惡狠狠說到,"我來就帶了孩子和我的衣服,爸,沒帶什么錢??"還沒說完,梅的臉上便落下了一個巴掌,旁邊坐著閑聊的鄉(xiāng)親們也頓時鴉雀無聲,緊接著,梅就被一腳踹到了地上,緊接著,梅身上挨了第二腳,第三腳??母親和鄉(xiāng)親們似乎被嚇傻了,過了好一會,才匆匆上去拉住發(fā)狂的父親。"別他媽滾我們家吃我們的飯,一個錢都沒有。"

就這樣,梅被自己父親當著鄉(xiāng)親們的面打了,一個已經(jīng)做了母親的人,父親仍舊沒有給她顏面。母親攙扶著梅,梅懷里抱著孩子,面無表情,眼淚卻啪啪地流著,走在原上,在夕陽的余暉中越來越小,消失不見。

三天后,梅要回家了,唐來接梅,帶來了梅父要求的三萬塊錢,梅不知道父親早已經(jīng)在電話里多次威逼利誘了,條件竟然是他的寶貝外孫。唐父母妥協(xié),但是梅卻在唐家人的心里一落千丈。

梅回家變成了賢惠媳婦,公婆也偶爾會增添一份威嚴,梅心里覺得娘家拿了錢,也不再理直氣壯挺起腰板。可是她沒想到的事,貪得無厭的父母竟然會再一次獅子大開口。

"飯館離家太遠,我想買摩托,給我拿5000塊錢。"梅父面不改色,理直氣壯說道。

"爸,家里那還有錢?"

"沒錢,那你跟他們家干嘛?離婚吧。"

"為啥要離婚?"沒驚訝父親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這一家還對不起你?"

又是一巴掌,梅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如發(fā)泄的工具,又如一木偶,容不得有半點反抗。但是這一次,唐家沒有妥協(xié),"要錢沒有,你們家不是賣女兒的,離婚也可以,孫子留下,同意離婚。"

婚姻在這兩家看來十分簡單,幾乎沒有過多考慮,梅和唐離婚了。

梅和唐離婚了,看著手里分開的綠本,唐也掉下了眼淚。他不明白為什么父母的意愿一定要強加在他們身上,孩子也不能沒有媽,唐說孩子你先帶著,這樣我有時間就去看孩子。父親早已經(jīng)租了一輛車在梅家門口等待,并不是接梅回家,而是拉走梅結(jié)婚時的嫁妝,順便再順走一些東西,不過這次他碰了壁。

"嫁妝拉走可以,彩禮退了"唐母連親家都不叫了。

"花了,你們的東西不還沒扔嘛,我家的東西必須拉走。"梅父提高了嗓門說到。

"論不要臉,你第二真沒人敢說第一,以后找誰家姑娘都不會攀你家親戚。"唐母氣急敗壞說道。

"死老太婆,給你生了孫子還不知足,一家臭骨頭,還臟了我閨女,給你們家留后便是仁至義盡了。"

梅父這一句話戳中了唐家最隱忍的痛,唐母抓起掃帚便開始逐客,膀大腰圓的梅父一把抓住掃帚便把唐母推倒在地。"真不知天高地厚的死老婆子。"

梅已經(jīng)覺得夠丟人了,她跑過去扶起婆婆,沖著父親喊道:"爸,快走吧,別丟人了,還要啥東西。"

梅父一時間怔住了,扔了掃帚,悻悻地走了出去。他出去了,這件事情也被兩個村子的鄉(xiāng)親們當做笑話傳來了。

? ? ? ? ? ? ? ? ? ? ? ? ? 我是一個壞榜樣

離了婚的梅也離開了家,帶著孩子去縣城里找了一份推銷保險的工作,唐也會經(jīng)常來看孩子,畢竟沒有了夫妻之實,梅對唐的情分也漸漸變得淡了。他也曾流連于和一群三十多歲的男人之間的曖昧,畢竟對她而言,她也是自由身。但是她流連了一些男人以后,竟然發(fā)現(xiàn)沒有人真正是因為愛她,而父母也似乎總在提醒,找個條件好的。

梅越來越發(fā)覺憑她的力量幾乎支撐不了生活,她也開始去厭倦每天要去貼補生計而去做那些額外的營生,唐來了,除了生活費,更給她無盡的關(guān)愛,梅意外懷孕了,他有意示好,梅卻無動于衷,見風使舵的母親提點了女兒:我們也跟不了你,要不你們復(fù)婚吧。

梅這個時候幾乎已經(jīng)不愛唐了,她愛誰?愛什么?其實她心里也不十分清楚,父母因為豐厚的彩禮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又因為欲求不滿而嫌棄他們家的遺傳病史逼迫他們離婚,現(xiàn)在又要他們復(fù)婚,父母的算盤究竟是什么?梅想不明白。

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似乎也阻隔了許多外界的信息,梅依舊領(lǐng)著她的兒子或者晚出晚歸的日子,她要去夜市上擺地攤?cè)M足她的開銷,唐給的生活費是滿足不了她去溺愛她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的。唐也丟了縣城的工作,現(xiàn)在在一家采石場做操作工,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瀟灑與英俊,他再也不會浪漫地為梅折下一支帶刺的月季,皮膚竟也變的黝黑,粗糙。

他又去看梅,靜靜地躲在梅的身后,這是我十年以后再見到梅,我也看到了他,梅挺著臃腫的肚子,拉著我的手給我說話,唐似乎變的木訥,雙手搓著,有些拘謹,梅給他說了我的名字,他恍然大悟:"長這么大了,以前見的時候還是個這么小的小孩。"唐用手比劃到。

梅的眼睛顯然是哭過的,我也不敢詢問她為什么,后來才知道,英子也離婚了,由于丈夫的家暴,全家最寵愛的弟弟也不知從哪里染上了毒癮,都指望著作為大姐的梅能拉一把,也都責怪梅沒有做好一個姐姐的榜樣,帶頭離婚,梅很無奈,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錯了,還是父母錯了。

"我和唐要復(fù)婚了,小孩也該上小學(xué)了,這個我也快該生了,讓你媽問問這附近有沒有套房,我們租一個孩子上學(xué)也方便。"從梅的這段話里,我感覺到梅即將為人母的幸福感,也感受到他對未來生活的憧憬,真的希望生活能隨著梅的暢想那樣發(fā)展。

? ? ? ? ? 榨干了我家,我依舊不是金龜婿

又是一個男孩,梅母陷入了憂慮:"你們怎么供養(yǎng)?唐才掙多少錢?"母親疾言厲色說道。后來,婆家那邊傳來了消息,奶粉錢公婆管,不需要他們操心。

梅抱著兒子又一次回娘家,家里的破敗和她結(jié)婚前的情景沒有什么差別,弟弟瘦的像一條瀕危的狗,他就那樣蹲在椅子上玩著手機。家里這幾年所有的進賬都不少,錢呢?不學(xué)無術(shù)的弟弟,嗜賭成性的父親,不會持家的母親,她似乎有了答案。

這一次,父親就送弟弟去戒毒又一次向梅開了口,梅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抱著孩子腳步逐漸加快,后來幾乎是奔跑了起來,她迫切想離開這個原生家庭,她甚至不想再受父親的命令,仿佛她的家庭就是父母的自動取款機一樣。

日子改變一個人的經(jīng)歷,隨之而來的性格也會發(fā)生巨大的變化,離婚三年了,再復(fù)婚的梅似乎找不到往日的激情,唐變的木訥無趣,和大多數(shù)中年男人一樣。梅憧憬著的美好生活在看到唐以后也戛然而止。梅竟然嫌棄起笨嘴拙舌的唐,除了上班就是呆著的唐,不再給她說情話的唐。

事件毫無征兆的爆發(fā)了,唐摔光了家里的全部能摔得東西,梅回家看到了狼藉的家,她也不敢抬頭去看發(fā)怒的唐,她小心地進門,卻被唐一把揪過去扔在沙發(fā)上,惡狠狠說了一句:"離婚吧,爛貨。"梅沉默了,她心里有鬼,她去和別的男人一起吃飯,這個男人是母親為她物色的新的對象,有錢。

梅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平靜地說道:"想離婚?你確定嗎?我爛貨?我出去偷男人了嗎?"

唐爆發(fā)了,徹底嘶吼到:"這孩子是不是我的還說不定呢,離婚這幾年你勾搭過多少男人你不清楚嗎?我娶得是你,可是你爸媽這幾年問我們家要了多少錢你還不清楚?我爸媽六十多歲了還要去干活管咱們孩子的奶粉錢,你我都能要點臉嗎?你爸媽能不能要點臉?梅,我受夠了,我他媽怎么會眼瞎娶了你啊,這山壓我身上快喘不過來氣了,你媽不就想讓你找有錢人嘛,你有姿色,去啊,去吃飯啊,你們一家都去掉錢眼里吧。

梅對著唐的咆哮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只有張大嘴巴留著眼淚,知道消息的父母又去唐家大鬧一場,還沒有離婚雙方父母竟然達成了一致,大孩子歸唐,小孩子歸梅。不知是雙方父母太過心急,還是都已經(jīng)厭倦了對方,一刻都不想多等。

梅的電話像奪命一樣連環(huán)響著,母親一直催促著,離婚離婚離婚。和唐的第一次冷戰(zhàn)也持續(xù)發(fā)酵著,三天后,梅領(lǐng)著兒子去做了親子鑒定,一周后,梅把結(jié)果放到了唐面前,雖然是親生,但是唐也沒有一絲欣喜,他們平靜的離婚了,除了法定支付的義務(wù),梅收到了唐給的五萬塊錢。梅母甚是欣喜,梅卻高興不起來,唐沒有回頭直接走開了。

? ? ? ? ? ? ? ? 如愿以償,父母操縱我的人生

梅就這樣走了,她看了大孩子一眼,欲言又止,想把這五萬塊錢就給孩子,被母親制止了。回家后第二天梅就出來了,她和英子租了房子,她覺得她不可能回去,英子幫忙照顧著她的孩子,她也有機會去和一群陌生的熟悉的男人們約會斡旋,她要找到歸宿?不,她在放任自己,出來玩的男人究竟有幾個是真心想娶她回家的呢?畢竟她還有一個孩子。

五萬塊錢一部分給了母親,送弟弟去了戒毒所,一部分她們姐妹倆也揮霍差不多了,她不知道兩家父母達成一致那天父母憑借著什么伎倆敲了親家5000塊錢,但是唐又從哪里弄來的五萬塊錢,他沒有這么多積蓄。梅想不起來索性就不想了,因為又有男人的電話來了。

這個男人是母親托人介紹的,也是離異了,也有一個孩子,有住房,家里條件很好,但是母親一直積極催促,見面后的梅也感覺不錯。沒多久,他們在父母的攛掇下結(jié)婚了。

這就像父母全家的夢想實現(xiàn)了一樣,母親一樣穿金戴銀,父親竟然開走了他們家一輛快報廢的轎車,從沒開過車的父親竟然開著這輛車流連于鄉(xiāng)野,他們似乎成為了人上人,父母都在村里趾高氣昂,嫉妒的鄉(xiāng)親們都說:這都是什么命。

最近一次見梅是在一個宴會上,梅父開著他的小轎車來了,皺巴巴的皮鞋上依舊滿是泥巴,梅和她的男人走在一起,打扮得像個貴婦,可是新的婆家好像不能接受她的孩子,這孩子又被梅母送了回去。他們家的住房條件依舊沒變,梅父還當眾抱怨他的小女兒結(jié)婚了不給家里拿錢。梅穿的光鮮亮麗,但是她過的好嗎?宴會儀式開始,梅也微笑著,父母也笑著,他們是真正的開心終于釣了金龜婿,但是梅是否也是真正的開心?

這里我想到了唐,想到了國旗下唐折月季給梅的情景,希望梅這次是真的幸福,也希望唐也能夠生活順遂,所以我寫下了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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