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的銀圓

1

長這么大,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的銀圓。

鎮上最寬的路上,白茫茫一片,就連鄰居家的大黃狗出門散個步,都能聽見嘩嘩的響聲。

前幾天,聽大人們說,是從省城來的大帥帶著兵來了。這年頭,鎮子三天能換四個縣長,大家對這新來的什么軍隊也不以為奇。只是這大帥前腳剛進了縣長的宅邸,后腳就出來一大批帶著大袋銀圓的兵,他們趕著馬車,從鬧市上喧然而過,從袋子里倒出白花花的銀圓,也不說話,就趕著車往前嗖嗖的走,把那錢從袋子里往外嘩嘩的倒。

有幾個不懂事的孩子跟在車后面撿,但他們的爹媽顯然不太同意孩子們的直覺。于是孩子們追著車,爹媽們在后面追著孩子邊跑邊喊。

那天晚上,鎮子可熱鬧了,那幾家好事孩子家中紛紛響起了柳條抽在皮肉上的聲音和孩子們的哀嚎。

爹在院子里蹲著,端著煙袋嚴肅的向屋里喊:

“娃兒,你沒拿那錢吧?”

“沒有!”,我自是不敢拿那錢的。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爹念叨著,抽了口煙,望著鎮子里那最高的屋子,重重的吐了口煙。

2

過了約摸有兩個禮拜,那些銀圓都落了灰,但是漸漸的,變少了。有幾個夜晚我聽見街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我趴到門縫里去看,對街的老王頭、老趙頭幾個人正拿著袋子,在拾那街上的錢。

后來的幾個晚上,夜里的聲響越來越大,爹媽和我一同從門縫里往外看去,只見大隊的人影彎著腰,個個拿著一個比一個大的麻袋,把那已在街上曬了十幾天太陽的銀圓往袋子里塞。沒看一會兒,爹媽就把我叫回屋里去,不讓我再看了。

大約又過了一個禮拜,街上的銀圓已經不多了。這天大帥府里又派出人來,一樣趕著馬車,只是這次,他們駛的很慢,幾個士兵拿著麻袋在下面走著,把街上還剩的銀圓一點點收進麻袋,又扔上了馬車。大人小孩們在各自家門口站著看著,他們有人拿了銀圓,有人沒拿,他們不知道這次收起來是什么意思,只是那幾家拿了銀圓的,要么把頭長長的探出門盯著馬車,要么就低著頭,看著馬車的影子。

可馬車并沒有理會街邊的人們,把街上的銀圓收完后,便駛回了帥府。

大家私下議論著,這大帥不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可并沒有人去談論自家是不是拿了銀圓,拿了多少。

大家對大帥的懷疑態度一直保持了三天左右,這日暮間,大帥一直緊閉的大門又打開了,還是熟悉的馬車,熟悉的士兵,可這次他們沒有拿麻袋,而是敲開了幾戶家門,他們最初敲門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大帥要傳那些拿了銀圓的人家去問話,可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他們不過是順著街道一戶一戶找來,每進一家,出來的時候便要帶出那家的孩子來。

我有些害怕,萬幸的是,他們最終沒有找到我家來。

可他們帶走了六子。

3

六子是我的發小,住在離我不遠的幾家之外,和我們家關系很好,前日里六子的爹媽來我家閑聊的時候,還在說著大帥的銀圓的事。顯然,他們也告誡了自己的孩子不要去動那街上的銀圓。

六子是個老實孩子,甚至有些木訥,他實在不是會偷偷拿去街上拿銀圓的孩子。看來我的推測沒錯,他們這次并不是要抓那些拿銀圓的孩子去,那么抓這些孩子又是因為什么呢?

爹媽也說不個所以然來,六子的爹媽也來了我家,看到我還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表情。我爹倒是沒注意到,只是上前拍了拍六子爹的肩膀,又從懷里掏出煙葉來給六子爹續上,扶著肩膀說了些寬心話。我遠遠的看著,不知道說什么好。

第二天傍晚,那些前一天被抓去的孩子們從大帥巨大的黑色木門里蹦蹦跳跳的出來了,為首的孩子揮舞著雙手,似乎還舉著一個錢袋子一樣的小東西,臉上溢滿了笑容,看來他們并沒有受到什么為難。我和爹媽還有另外幾家的大人們在街上看著,他們急忙迎上去,小心的檢查著自己的孩子,尤其多看了幾眼他們手上的小袋子,確認孩子沒事、又晃了晃他們手中的小袋子后,紛紛帶著自己的孩子回了家。

只是跟在孩子隊伍最后的六子,有些悶悶不樂,并且,他手上也沒有其他孩子的小袋子。

六子的爹媽擔心的把六子接回了家,他們試著同六子說些什么,但六子頭也不抬,明顯有什么心事。

第二天,出于擔心和一點點的好奇,我去了六子家。

六子支開了爹媽,同我講了他們在大帥家中的經歷。他說大帥是個長相嚴肅,不茍言笑的老人,須發皆白、臉上皺紋如同村外光禿禿的石頭山一樣。但大帥沒有為難他們,只是同他們聊天,問他們在家中過的如何,又叫他們一同吃飯,他們吃了許多在鎮上從沒見過的東西,有大的像豬一樣的雞,那雞的肚子里還塞著暗紅色的果子,還有甜甜的李子,而我和六子在這之前只吃過路邊的酸李子。

我問六子,大帥沒說銀圓的事兒嗎?

六子說沒有,甚至在走的時候,還給了他們一人一袋銀圓,只是六子沒拿。

我問他為什么不拿,六子搖搖頭,說總覺得這大帥很奇怪,大帥看他們的眼神并不是那么簡單,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我很難理解六子的感受,于是只是說了幾句平常的安慰的話,便回家去了。

4

后面是相當長的一段沒有任何風浪的時光。大帥家黑色的大木門幾乎沒怎么開過。

鎮子又逐漸回到了大帥來之前的模樣,各家各戶該種田的繼續種田,該做生意的繼續開張擺攤做營生。只是每天傍晚大家吃完晚飯,聚在院子里或者大樹下聊天的時候,大家的話題里多了些對大帥的議論。不似大帥剛來的時候,這一年里,大家紛紛夸起那大帥來,雖然他們幾乎沒有人見過大帥,但有說大帥過去年輕時南征北戰、兩軍陣前指揮若定的;有說大帥儒將風范滿腹經綸的;還有人在悄悄的議論大帥年輕時在北平和上海有幾個情人的。

起初我還經常和六子去聽那些大人們議論,后來大人們越說越遠,我們也覺得沒趣,不再去聽他們議論了。

直到這一年過去,一天,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從鎮外開來,徑直駛進了大帥家。

人們聽到汽車引擎的轟鳴,紛紛出來圍觀,幾乎在全鎮人的注視下,大帥拄著拐杖親自站在門口,把那輛小車迎進了門。

大家不明就里,傍晚又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議論,但沒人說出個所以然來。

第二天,和前一年一樣,一輛馬車開出,又接了許多戶的孩子去。這一次,大家并不再心驚膽戰了,反而有幾家的大人還是笑著把孩子和來接的士兵一同送出家門。

這次,他們接了比上次多上許多的孩子去,也包括我。他們客氣的來到家里,同我爹媽客氣的說了許多話,然后,客氣的把我接上了那輛大馬車,爹媽雖然沒說什么,但從他們的眼里,我還是看出了擔心。

當然,六子也和我一起。這是第二次去大帥家了,雖然六子內向木訥,但還是顯得輕車熟路,不像我,從進大帥家門,就沒停過的左右打量。

大帥的宅子十分寬敞,穿過巨大的黑色木門,又在精致的石板路上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正屋。正屋的屋檐上立著蝙蝠和獅子的小塑像。蝙蝠雙翅飛揚,小獅獠牙尖利。并不似一般待客的屋子那樣門戶洞開,而是屋門緊閉,里面沒有燈光。我心下打顫,不知道等待我們的是什么。

隨我們一同的幾個士兵上前幾步打開屋門,大帥正立在大屋正中,一襲黑色長衫,花白的頭發和短短的胡須正如六子同我描述的那樣。大帥臉上沒有笑,也說不清是一種什么表情,只是看我們的眼神并不像六子所說的會對我們噓寒問暖、關心備至,而是清冷高傲,只是用下眼瞼中透出的余光瞟著我們這群僅僅能夠到他大腿的小孩子們。

幾個活潑的孩子幾步跑上前去爺爺、爺爺的叫著,可大帥并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擺擺手示意左右把我們領進內屋,自己轉身也向里走去。

我有些忐忑,看看六子,六子小小的眼睛謹慎的眨著,也不看我,只是低著頭跟著大家往里走去。

進到里屋,屋正中有一張八仙桌,桌旁高高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小孩子,他的腿甚至夠不到地面,只是在半空中晃蕩著。桌另一邊坐著一位打扮講究、短發鳳眼的婦人,應該是大帥的夫人了,可我們從沒聽說大帥還有一位少爺。

“萍兒,領各位小朋友去他們干活的地方去吧。”,夫人向一邊的一名侍女吩咐道。

未等那叫萍兒的侍女過來招呼我們,那位小少爺舉起手指先發話了:

“我要他陪我玩兒!”

大家順著少爺的手指看去,他正指著低著頭的六子,六子聞聽也抬起頭,目光正撞上少爺的手指,嚇的抖了個激靈,趕忙又把頭低了下去。

夫人笑笑:

“那,你先留下來吧,萍兒帶其他人先過去。”

萍兒引著我們出門了,我回頭看看六子,少爺已經從椅子上蹦了下來,六子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我還想再多看看,卻被人群擁擠著擠出了門。

萍兒把我們分成兩撥,一撥去了后廚,一撥去了下人的房間。我這才明白,大概大帥是讓我們過來當侍者,給家里幫幫忙招待這剛來的少爺。

我被分到了下人的房間,照著他們的指示換上了侍者的衣服,白色的襯衣很大,領子很硬,硌著我的脖子有些難受。

5

及至再次見到六子,已經是約摸半個時辰之后的事了。我們又被帶到少爺的房間,令我們幾個小孩子和萍兒都感到驚訝的是,六子竟然被綁在了屋子一角的柱子上,少爺的臉氣的通紅,站在屋子正中,手指著六子,似乎氣的說不出話來。夫人蹲在少爺身邊,拿著一塊手帕正在給少爺擦汗。

萍兒忙問原由,少爺卻又喊道:

“他不愿意陪我騎馬!”

我回想一路進來,卻未見這正屋周圍有什么馬,更不用說也沒有走馬的地方了。

夫人和萍兒解釋之下,我們才明白過來,原來少爺是要讓六子當馬。

這時大帥從正屋進來,夫人又給大帥解釋了一遍,大帥堅硬的臉笑了笑,轉過身來對我們收起笑容道:

“那么你們中可有人愿意陪少爺騎馬?”,說著依然用下眼瞼的余光看著我們。

人群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那個進門時跳著跟大帥打招呼的小孩站了出來。

大帥低下頭,正視著他,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也不說話,轉身出了房門。

少爺終于破涕為笑,剛剛還漲紅的臉瞬間平息下來,咧開嘴笑著,和那小孩一起出了門。夫人和萍兒臉上也浮起笑容來,趕忙到門口去看。

只見少爺讓那小孩跪下,自己騎上他的后背,手里不知何時拿了一根皮鞭,向下揮舞著,那小孩吃痛,只得更加加快速度的往前爬去,一連爬了好幾圈,直爬的氣喘吁吁。少爺玩的盡興,從他背上蹦了下來,又覺得少了點什么似的,跳到地上又把那鞭子一下抽在那孩子的腿上,這一下也許是力氣太重,一下把那孩子抽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夫人打發萍兒拿了一大袋銀圓給那小孩,自己領著少爺上樓去了。

我回頭去,只看到六子仍被綁在柱子上,頭深深的埋著。

6

天漸漸黑了下來,萍兒安排我們幾個在餐廳伺候少爺和大帥用餐。我心中惦記著六子,不覺一晚的時間過的飛快。

晚上我們被萍兒領回下人的屋子睡覺,六子依然沒有和我們一起回來。

我們就這么一直在大帥家呆著,只是綁著六子的那個房間一直關著門,我們再沒見到過他。我心中忐忑,但無論是萍兒,還是府里其他的下人,都說未曾有六子的消息,至于那房間為什么一直緊閉不允許我們進去,他們也不知道。

直到約摸一個禮拜后,一天我們正在里屋干活,萍兒領著我們又去了那個房間,說是大帥的吩咐,讓我們一同去看看。

我們被安排排成隊站在那屋子的門外,六子依然和上周一樣被綁著,穿著一樣的衣服,身上多了幾道傷疤,暗紅的血塊從那傷口中翻出來,凝結在六子黝黑的皮膚上。

大帥拿著皮鞭站在屋子正中,吩咐下人帶人上來。

我們循著腳步聲望去,六子的爹娘竟然被士兵架著進到屋來,那幾個兵沒花多少氣力就把六子的爹娘同六子一樣綁在另一根柱子上。從他們的反映看來,他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大帥吩咐人用布條把六子爹娘的嘴塞住,轉過頭來問六子:

“現在,可還愿意陪少爺騎馬?”,語氣淡然,甚至感覺不到大帥的呼吸有任何波動。

六子低著頭不說話。

大帥一鞭子抽到六子娘的身上,

“現在呢?”

六子不說話,看了大帥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

大帥沒有說話,把鞭子交給一個士兵,自己坐到八仙桌旁邊去,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那士兵接過鞭子,對著六子的爹娘就抽了起來,一道血痕,又一道更深的血痕,兩人的皮膚在皮鞭下綻開、翻卷,喉嚨上青筋暴起,嘴里的布條卻紋絲不動。

六子先是低著頭,過了一會兒,又把頭抬起來,兩只眼珠瞪的渾圓,直勾勾的盯著爹娘,直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一般。

“現在呢?”,大帥的聲音又傳過來,而那士兵的手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六子轉過頭去盯著大帥,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那眼珠子瞪的更加大、更加圓了。

大帥揮揮手,示意萍兒帶我們走。

我被眼前的景象嚇的說不出話,及至反映過來想為六子辯護求饒,卻已被萍兒帶回了屋子。

7

我至今無法忘記再見到六子時的景象。

大約又過了一個禮拜,這天,萍兒同我們說今天我們可以回家了,可我放心不下六子,就求萍兒告訴我六子的下落。萍兒起初還不愿意說,卻最終在我的百般央求下答應告訴我六子現在在哪,告訴我之后還反復問我是不是一定要去看。

我說是,我說六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萍兒告訴我六子在后院一個偏僻的小院里關著,我循著她給我的路線,悄悄的摸到了小院,從門縫中往里看去。

六子被綁在院子中的一根柱子上,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他的衣服被打的裂開,只剩幾塊布條耷拉在身上,血污把整個身子染成墨紅的顏色,兩只眼睛空洞無神的盯著對面。我悄悄的喊他,他也不回答我,我又仔細的看去,才發現六子一動不動,周身僵硬,只有那脊梁骨卻挺的筆直,仿佛長在那柱子上一般。

我循著六子的目光望過去,不禁大驚失色,險些被嚇的坐到地上。

六子望著的地方,從屋檐上吊下兩具人骨來,他們身上還仿佛穿著衣服。我定了定心神又看過去,那分明是六子爹娘的衣服,破爛的衣衫下,血肉全無,只有那肋骨、盆骨的內側,還能隱約看到有幾塊附在白骨上的血肉,從骨頭上耷拉下來。兩具骨架被鮮血浸滿,直映出一片暗紅的顏色來,而那干涸的血跡下,蒼白的骨頭在蒼白的日光下晃動,我只覺得炫目刺眼,腦袋有些發暈,便趕忙逃離了那小院,回到屋子一把拿起行李細軟奪門跑出了帥府。一邊跑,一邊似乎看到萍兒和其他小孩子還在一旁列著隊,而大帥正在把手上碩大的銀圓袋子一個一個交到他們手中。

8

之后不久,聽說大帥又發了一篇告示,說是六子和爹娘里應外合偷盜大帥府中的銀圓,已被捉拿伏法。

其實六子哪里拿了什么銀圓呢?況且,鄉親們了解六子家的為人,自是不信的。于是六子的事兒又成為了一個月里大家晚飯后的談資,幾個曾經和我們一同去大帥家做活的孩子的爹媽在議論里似有若無的說了一些話,說六子在府里和少爺起了爭執,死不認錯,才弄的連累了自己的爹娘。

大家聽后紛紛搖頭,直說六子是個逆子,為了一點小事連累自己爹娘,弄的家破人亡。也有那么幾個說也許這事不簡單的,大家又紛紛說大帥管理鎮子不易,必須樹立威信什么的,于是大家又紛紛搖頭,直說六子家這是正好倒了霉了。

我不愿意聽他們議論六子,卻也沒什么好法子,好在,過了這么一個月后,大家也就忘記了六子,人們繼續過著太平安康的生活,在大帥的庇護下在這亂世中尋得了一片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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