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劫難,是安很喜歡的詞。也許一個人的一生就是一個禪,也是無止盡的劫難,可是佛他不告訴我們,我們要經歷多少才肯放過我們,他總是高高在上,笑而不語。
今天在班上一整天都心緒不寧,總感覺有什么事要發生,交上去的報表錯了好幾處,被經理狠狠k了一頓。下班的地鐵上接到了媽媽的電話:“你曉靜姐死了”,咋一聽這個消息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心里堵得慌,媽媽電話里喊了我幾聲我沒回應,嘆了口氣掛了電話。我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更多是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我親愛的靜姐為什么要選擇這條路。晚上什么都吃不下,早早上了床,迷迷糊糊睡了,夢中看到曉靜姐坐在我的床頭,穿著我熟悉的那件紅色上衣,微笑地看著我,我想伸手抓住她,一眨眼她卻不見了,我一下子驚醒了,再也睡不著了,給自己沏了一杯清茶,靜靜地對著漆黑的電腦屏幕,任思緒自由飛揚,飛過了萬千的繁華,飛到了那遙遠的家鄉,那里有一個如丁香花般的姑娘。
曉靜姐是我鄰居吳嬸子的二女兒,村里人都叫她二丫,她的親姐姐吳晶晶和親妹妹吳俊男也這樣叫她。她的父母本是村里的老師,只因公婆重男輕女,在吳嬸生下大女兒后一定讓他們繼續生,一定要生個孫子。隔年吳嬸又懷上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禱一定是個兒子,吳嬸的婆婆特意請大師看了,一定是個男孩,等到分娩后是個女兒,婆婆看了一眼扭頭走了,月子也沒照顧一天。吳嬸看著自己滿懷希望的孩子,心中恨得很,要是兒子多好呀,兒女雙全湊個好。公婆天天在家夾槍帶棒罵罵咧咧,說什么死后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吳家絕后了。吳伯也整天唉聲嘆氣,沒個好臉色,連女兒的滿月飯也懶得辦,本花心思給兒子準備的名字也無用武之地了。沒幾個月,公婆相繼去世了,吳伯常常夢到父母,在夢里哭著讓他一定要生個兒子傳宗接代,不然他死后收不到錢花。吳伯和老婆商量在生一個孩子,兩個人特意去寺廟拜佛祈愿,希望佛祖可以賜一個兒子給他們,三個月后,吳嬸偷偷懷上了,和學校請了長假跑在了遠方親戚家躲胎,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吳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盼望著這個孩子;往往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十個月后瓜熟蒂落,有是個女兒,而且吳嬸在生產中大出血差點回不來了。吳伯認命了,也許命中注定自己沒有兒子,吳伯決定把這個小女兒像兒子一樣培養長大,長大后留在家里招女婿,最后給老兩口養老送終,吳伯把給“兒子”取的吳俊男這個名字給了小女兒。因為夫妻倆超生多胎,雙雙被下了工作,一次次跑學校,跑政府,跑村支部無果后,夫妻倆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們的工作被判了死刑無力回天了,兩個吃皇糧的公家人員一下子淪落成了農民。吳嬸把這一切都怪到二女兒身上,她覺得二女兒就是個掃把星,生下來沒幾個月就克死了公婆,底下也沒給他們連帶個兒子,越想越生氣,越發看二丫頭不順眼。夫妻倆都沒怎么做過農活,家里的地公婆去世后就一直慌著,夫妻倆沒有生活來源,日子漸漸入不敷出了,吳伯只好跟著村里的大部隊出去打工了。
每天天一亮吳嬸就早早把二丫叫起來干活,有時晚起一點就會招來她的打罵,吳嬸從不讓大女兒做任何事,小女兒更寶貝著,家里的活都分配給二丫,二丫一度以為自己不是親生的。姐姐的學習很好,其實二丫的成績也不差,可是她沒時間學習,每天干完活寫作業,媽媽她們早就進入了夢鄉。二丫小學畢業就輟學了,妹妹上學了,家里開支大,吳嬸又把荒地種上了,家里有個現成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日子一天天過著,吳晶晶高考發揮失常閑在家里,二丫像陀螺一樣里里外外忙碌著,鄰居們都很心疼她,可是別人家的事也輪不到她們插手。劉嬸想到自己有個侄子劉輝初中中畢業后一直在家里油坊幫忙,日子雖說不是大富大貴,可小康生活還是達到的。吳嬸一聽有不少彩禮,忙讓劉嬸把侄子領來瞧瞧。劉輝來的那天,陰差陽錯相中了吳晶晶,對于吳嬸來說無所謂,誰成都行,可這樣的結果劉嬸卻后悔不已,心中諸多自責。自己的相親對象一下子成了自己的姐夫,二丫覺得在家里很尷尬。
就這樣二丫征得吳嬸的同意和村里的小姐妹去城里打工了,她們都沒什么文化,也找不到像樣的好工作,只好在飯店里做了服務員,端盤子很辛苦,也不放假,雖說工資不高,可好歹包吃包住也花不了什么錢,二丫可以把大部分錢寄回家。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更容易擦出愛的火花,沒幾個月,二丫和配菜的小肖處起了對象。愛情就像跳躍的火焰,瘋狂炙熱,令人沉醉其中,三月桃花盛開的季節,二丫覺得空氣中處處彌漫著甜蜜的畫香,二丫懵懂中和小肖偷吃了愛情的禁果。一向準時的大姨媽一直沒來,小肖帶二丫去了醫院,結果顯示二丫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兩個人都很高興,一心憧憬著未來的日子。小肖帶二丫回了家,公婆對二丫還算客氣,讓她們早點結婚。二丫又帶小肖見了父母,吳伯什么也沒說,吳嬸了解了小肖家里情況后,把二丫罵的狗血噴頭,家里條件那么差,要禮金是無望了,氣的把他們趕出了家門。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公婆催他們領了證,在老家給他們辦了簡單的酒席。時間過得飛快,臨近春節,小肖和二丫回了老家,二丫肚子已經很大了,走路也不怎么方便,大年初一,婆婆一大早就把二丫叫了起來,領著二丫到村里的長輩家挨著拜年,每到一家就讓二丫跪下磕頭,說這是她們這里的風俗,長輩說挺著那么大的肚子就不要跪了,可是婆婆非讓二丫下跪,畢竟結婚不久,二丫也不好違背婆婆?;厝ヒ估锒径亲泳吞鄣脜柡Γ牌耪f可能要早產,她去請接生婆,讓二丫一定要堅持,二丫很害怕,想去醫院,公婆不讓,說他們這生孩子一定要在家里生,不然公婆會早死,二丫感覺自己要死的心都有了,看著自己的老公決絕地說:“要么現在就去醫院,要么我現在就死”,小肖被二丫嚇到了,只好喊鄰居幫忙把二丫送到了醫院,一到醫院就進了急救室,孩子一刨出來就進了無菌室,二丫從昏睡中醒來,忙找孩子,醫生安慰她說因為來時羊水基本上沒有了孩子缺氧,現在暫時在無菌室里要觀察幾天。二丫不顧醫生阻攔,拖著虛落的身子去看孩子,看到孩子那一剎那悲喜交加,祈禱孩子一定不能有事。二丫累了,剛想回病房休息下,公婆來了,一到這不問青紅皂白就數落起數落起二丫的不是,聽說孩子在無菌室,吵著要讓她們出院,還說醫生就像騙他們錢,缺氧吃點雞蛋羹就好了,沒必要在醫藥亂花錢。二丫連和他們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醫院里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小肖好說歹說把公婆勸回家了。一個星期后,二丫和孩子出院了回到了婆婆家,小肖上班了,一整個月子公婆什么忙也不幫,還數落她在醫院花那么些錢,生個賠錢貨還那么嬌氣,二丫只好什么都自己做,每天過得昏昏沉沉的,做完月子二丫足足瘦了10斤。打電話給小肖和娘家尋求安慰,他們反而說她事多,二丫只好牙齒打落了往肚里咽??粗畠阂惶焯熳兓?,二丫以為也要熬出頭了,公婆把小肖叫回家,讓他們繼續生下一個,讓他們一定要生個男娃。二丫說醫生告訴他們剖腹產后要2年后才可以再生孩子,而且女兒還小,她也不想要二胎。公婆像不認識二丫一般,拉著小肖的手說醫生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要是他們不生二胎,老兩口就死給他們看,小肖怕父母真的出事,勸二丫要么我們就再生一個,下一個順產就好了,二丫看著小肖,心想這還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老公嗎,為了父母那可笑的孫子夢,竟然不顧她的死活。二丫報起孩子,這個家她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她甚至感覺自己接了個“假婚”。公婆看到二丫要走,忙過來搶奪孩子,二丫怕傷了女兒只好放手。二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小肖拉住她不讓她走,公婆讓兒子放手說孩子在這呢她還會回來的,讓她在外面冷靜下考慮考慮。
二丫回了娘家,吳嬸不分青紅皂白臭罵了她一頓,還說人家女兒都給娘家長臉,她到好,娘家什么好也沒落著,還給他們添堵,讓二丫立即離婚。二丫舍不得女兒,心想公婆不要為難她,小肖和她認個錯,她還是愿意回去過日子的,畢竟有孩子了,可在娘家這些日子,小肖連個電話都沒有,更不要說來接她了。吳嬸天天在家罵罵咧咧,二丫想女兒想的都快發瘋了,不知女兒現在怎么樣了。二丫回去看了女兒,婆婆讓她表態,要么繼續生孩子,要么離婚。小肖什么也沒發表算是默認了父母的意思。二丫心已死,只想要女兒,小肖不讓,說孩子是他們家的血緣,就是到法庭上她也占不了優勢,因為她沒生活來源。自己一個弱女子孤立無援,父母也讓她離婚,不然以后就不要再進娘家門。二丫被動離了婚,在娘家整天被村里人指指點點,沒辦法二丫只好又外出打工了,她想多賺些錢將來好把女兒接過來。
時光如梭,一轉眼5年過去了,因為文化不高,二丫四處打著散工,一年到頭也存不下幾個錢。聽說酒吧工資較高,二丫本來有點猶豫,畢竟里面環境復雜,可為了女兒,自己也沒什么可選擇的。剛到那二丫拉不下那個臉,看到來個人那些小姐妹端著酒杯一個勁往客人身上靠,二丫怎么也邁不開腿。每天看著小姐妹忙得熱火朝天,二丫感覺自己融不進那個氛圍,想堅持一個月就離職。二丫無意中瞧見角落里有一個男人靜靜地坐著,和周圍的吵雜喧囂格格不入,正想要不要過去問問,他朝二丫揮了揮手,二丫忙跑過去,點了酒讓二丫在一旁給他服務。一連十幾天都會在晚上十點過來,靜靜地坐在那個角落,招呼二丫為他服務,每次走時會塞一些小費給她,一來二去二丫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況:他叫雷明,在這個城市辛苦打拼了很多年,總算小有成就。妻子是他的大學同學,去年生病死了,夫妻倆有個女兒,今年剛上大學,他馬上要到知天命的年紀了,每天在外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心里空落落的,他說二丫的身上有妻子年輕時的影子,他想照顧她一輩子,長這么大,二丫從沒感受過多少家庭的溫暖,二丫心中有點動容,她很想有一個避風港,為女兒也為了自己。二丫想兩個人先相處一段日子在做打算,畢竟她也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再次選擇不想太草率。
二丫想了想還是把她和雷明的事和家里人講了下,父母沒表態。過了沒幾個月,從沒主動聯系她的大姐打電話和她借10塊錢,他們想在城里買房,二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大姐讓二丫看著辦就匆匆掛了電話。飯桌上二丫心不在焉吃著晚飯,雷明覺察二丫的異樣,問她怎么回事。二丫幾次欲言又止,雷明拉著二丫的手,真誠地說:“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講的呢?!倍局缓谜f了姐姐要借錢的事,雷明松了口氣,笑著說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拿出一張卡交給二丫,二丫很感動,心里暖烘烘的。一周不到,吳嬸打電話讓二丫給勝男找個輕松點的工作,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二丫還是拜托雷明給妹妹找了工作。原以為日子可以平靜下來了,一個月不到,吳嬸打電話說要裝修房子,還說村里人家家房子收拾得都很漂亮,他們也不能落了下風,還說大姐剛買了房子,小妹又剛剛才工作,只有靠她了。二丫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家人如此需要,感覺怪怪的,二丫還是再一次和雷明張了口。二丫真的很希望日子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她想到年底就和雷明領個證,兩個人可以好好過日子,過幾年還可以把女兒接來一起生活??墒巧钸h遠不會朝著你想像的模樣發展,雷明的女兒雷佳在國慶節找上了門。她領著二丫去了醫院,透過玻璃門看到了一個沉睡的女人。雷佳悠悠地說:“那是她的母親,已經昏迷了5年了,母親大學畢業和父親一起創業,辛辛苦苦打拼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原以為可以享享福了,可是不知怎么會出了車禍,老天爺太不公平了,我母親倒為你做了嫁衣,只要媽媽還有一口氣,你就休想和我爸爸在一起,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不就是沖著錢來的嗎?!崩洳欢∶俺鰝€她以為不在了的人,二丫不知道給怎樣反駁雷佳,一開始她就給她打好了標簽。二丫不知該怎樣面對雷明,再完美的說辭也抵不過現實,索性離開?;丶液透改刚f明了實際情況,希望家里人可以把錢湊了還給雷明,二丫不想真的成為雷佳口中那樣的人。吳嬸不緊不慢地說:“那你就熬到雷佳媽媽死唄,如果雷明讓她走,還應該好好和他算算賬,她有不能不明不白地和他在一起這么些日子?!倍静桓蚁嘈拍赣H會這樣說,到底娘家還是辜負了她。二丫心灰意冷,想到女兒心里才有了一點慰藉,買了禮物去看女兒。女兒看著陌生的二丫怯怯地說:“奶奶說媽媽是個壞女人,從小就拋棄了她和別的男人跑了,我馬上就要有新媽媽了。”二丫抱著女兒嚎啕大哭,問老天爺自己到底做錯了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春天到了又到了萬物復蘇的季節,雙湖公園里熱鬧非凡,好多家長帶著孩子放風箏,天空中翩翩起舞的風箏爭相斗艷,風箏斷了線,隨著風慢慢飄向遠方,一個小女孩哭著要追去追,孩子媽媽柔聲說:“孩子,不要難過,風箏受傷了,它飛向了天堂,那里是它的家,媽媽在給你買一個漂亮的風箏?!?/p>
第二天一早晨練的人在人工湖里發現了一具女尸,隨后圍觀群眾打了報警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