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東曉
和很多人一樣,我喜歡閱讀,尤其在春天。
我的一天大多是從閱讀開始的。依偎在床上開始一天的閱讀,沒有特定的目標,有時是頭一晚沒讀完的書籍,亦或是一本新的雜志,有時只是很隨意的翻閱。清晨的閱讀時光,讓我感受到春光的無限美好,以愉悅的心境開啟新的一天快樂模式,沒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事情。
近日,再度讀到唐代禪宗大師青原行思的禪語: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讀書亦如參禪。初讀之時,充滿好奇,看到的世間萬物都是原本模樣。再深讀細讀,才發現世事變化莫測,開始迷惑、彷徨、掙扎。最后,看盡書本千萬冊,一切如登高望遠,人生豁然開朗。
有一年到山東煙臺走親戚,夜里毫無睡意,漫步在都市的大街,突然有一種流浪他鄉的感覺,走著走著,突然發現一處燈火閃爍的地方,那是三聯書店的燈光,它徹夜不滅,照亮著都市里無眠的靈魂。我走進了這家歷史悠久的書店,在這個霓虹閃閃的都市,我相逢了精神上的故鄉,在閱讀中迎來了海邊的第一縷晨曦。
一個愛閱讀的朋友告訴我,一個人無論走多遠,他的肉身,都是囚禁在自己的“獄”內,而閱讀,是一種精神上的越獄。我對此有共鳴。我和一些熱愛閱讀之人交往,穿過迢迢山水,竟然發現彼此通過精神上搭建的橋梁巧妙地相遇了。
記得清代學者張潮在其名作《幽夢影》中開筆即言:“讀經宜冬,其神專也;讀史宜夏,其時久也;讀諸子宜秋,其別致也;讀諸集宜春,其機暢也。”很顯然,對于春天的閱讀,張潮的見解是能夠讓人認同的。他的“讀諸集宜春,其機暢也”一語的大意是:“各種(文藝)作品在春天里閱讀,更使人心曠神怡,胸襟坦蕩。”若相互對照的話,就不難發現,閱讀生活中的無論冬之“經”還是夏之“史”,亦或是秋之“諸子”,適宜的閱讀對象是具體所指的,而春之宜讀的“諸集”,其能指的閱讀對象就顯得寬泛而有點抽象了。如此一來,誰又能保證這“諸集”之中就沒有一點或“經”或“史”或“諸子”的成分?這至少說明了這樣一個事實:春天是最好的閱讀季節,無論什么書都有可能在春天里得到很好的閱讀。
我們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人,在瀏陽這座小城里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每天都在為生計、工作而忙碌。等工作結束、孩子睡下,基本已到夜深之時。關掉電視,放下手機,倒一杯白開水或沏一杯淡茶,隨手從書柜中抽一本書,就進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那種感覺就像在和老朋友促膝交談,無話不說;又像是去密境探幽,處處驚奇入勝。遇到感人的故事,會莫名地激動;看到精彩的詞語,要悄聲誦讀幾遍。興致所到,大多會拿出筆在書上一陣亂劃,或者是胡寫一番。不在意字體的好壞,只要自己能夠看明白就足夠了。
試著想像一下,如果,一樹繁花下,一個女孩手捧書本沉浸在書香中,不知不覺間,落花掉在她的頭發上她卻渾然不知;兩位老人坐在春日的余暉中,相互讀詩給對方聽,那無疑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一位剛上學的兒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書念給媽媽聽,那是何等溫馨動人的畫面。
多數人,經常處在矛盾的狀態下,無法聆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而閱讀,能讓我時刻反省沉淀自己,再混沌的心境也能夠不斷得以澄明,我始終相信,塵世的詩意,人間的美好。因為一個人通過海量的閱讀,可以讓時間在字里行間靜靜流淌,讓心靈在濃濃書香里細細溫潤,也可以成就精神上的浩瀚家園。
“門外無人問落花,綠陰冉冉遍天涯。林鶯啼到無聲處,春草池塘獨聽蛙。”人生如白駒過隙,歲月悄然間從指縫間滑走,就像此刻,靜坐在燈下,時光的輪盤已轉到暮春,而我對讀書的狂熱卻絲毫未減,依然愿意用讀書滋養著靈魂。我相信,一個愛讀書的人,一個喜歡在春天讀書的人,其人生必定沉靜而厚重。(文章來源:學習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