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打不倒我的,將會使我更堅強。”
早晨起床習慣性地刷下朋友圈,手指滑了幾下就看到舅舅凌晨兩點發的消息:又這個點下班,肚子咕咕叫,來一包方便面可好?!下面配圖是一碗方便面,還有露出來的半個鹵雞蛋。
舅舅在廣州一家機械制造廠打工,奔五十歲的年齡,在外面打工不少于二十五年。
我們老家在西北的小山村,窮鄉僻壤,沒有企業沒有工廠,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耕耘一畝三分地是沒有出路的。前幾年農民是孔雀東南飛,這幾年是北上廣深,哪里能掙錢去哪里。
舅舅也是輾轉反側,一路漂泊,先和同鄉人一起去北京打工,后來又去了天津,最后到了廣州進了現在的機械廠,在這個廠子一干就干了十多年。
他每天的工作是負責檢查機器設備的質量。如果產品銷售出去三個月內,有廠家找上門投訴質量問題,則檢查人員會被扣工資。工廠二十四小時晝夜不停歇在生產產品,因而工人是白班和夜班輪流上。毫無疑問,舅舅這周上夜班。
舅舅說每次上完夜班后,他都難以入睡。他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默默計算著離開家鄉的日子,想念著遠方的家人。
即使夜夜難眠,上班時他從不敢掉以輕心,懈怠絲毫,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檢查每一個機器的每一個零部件,他不想被扣掉一分錢。
生在西北,舅舅從小習慣了吃面食。倘若家里做了面條,他每頓能吃滿滿幾大碗,吃完后總說好過癮。南方人主食是米飯,他總說吃米飯容易餓。每次上夜班時,他的肚子總餓得咕咕直叫,非要吃碗面才踏實,有時自己煮面條,有時泡方便面。
他說廣州的夏天真是TM的熱,工廠車間沒有空調,悶熱難耐,穿件干凈的T恤,沒一會兒就被汗液浸透。經濟發達的地方,蚊子也變得厲害起來,個頭高,毒性深,被叮咬后的膿包又硬又大,奇癢無比,真是煎熬。
舅舅在這家廠子工作了幾年后,人明顯了蒼老了很多,頭發稀疏,皮膚黝黑,皺紋橫生,脊背佝僂,本來就骨瘦如柴,如今更加瘦小。
前幾年每次春節回家見到他,我都會勸他重新找一份工作,別把身體累垮了。
他笑呵呵對我說,“這工作掙得多呢,你舅舅我工作認真踏實,檢查過得機器都沒有問題,從來沒被扣過錢,每個月至少能掙到五千塊錢呢!”
聽他這樣說,我也跟著樂呵呵地點點頭。五千塊錢對一個農村家庭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這是全家人的經濟支柱,養活了一家人。一個沒有學歷沒有文憑的農民,每個月能掙到五千塊錢真是不容易。
我們總相信無論生活多么艱辛,只要不怕苦不怕累,一分耕耘,總會有一分收獲。即使無比艱辛,生活也總會朝著一個更好的方向走去。
可有時生活總喜歡和人開玩笑,在我們信心滿滿以為快要看到曙光時,等來的不是曙光卻是噩耗。
前年舅舅在檢查機器零部件時,機器出了故障,鐵閘掉了下來,他迅速將手往回抽離,但還是慢了,鐵閘無情地砸在了他的手指上,砸掉了兩根手指頭。舅舅忍著巨大的疼痛做了手指縫合手術。因為手指操作不便,舅舅無法繼續進行工作,回到家里修養了大半年。
看著舅舅的手指被紗布層層纏繞,我問他手疼嗎?他說沒有感覺。
那半年時間里,舅舅并沒有閑著,他苦思冥想機器出現故障的原因,找朋友上網幫忙查資料,又詢問有相關工作經驗的人。別人不理解他問那些技術的東西做什么,卻也都樂于幫他。最終,他弄明白了其中的門道。
手漸漸愈合后,他還是想去廣州原來的工廠,想做原來的工作。
別人紛紛勸說他重新找工作,他依舊笑呵呵地說,“那工作工資高,再說這么多年了,也就出過那一次事兒。我以后會小心的,你們放心吧。”他反倒寬慰起別人來。
舅舅把自己思考的“門道”說給工廠的技術人員,技術人員對“門道”進行測試后,認為舅舅的建議可行。工廠采納了舅舅的建議,他因此被升了職,加了薪。
冷硬的鐵塊拿走了他的手指,卻讓他發現了自己還有技術分析的天分。
生活處處有鮮花,也時時可能會碰壁。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呈現在你面前的是鮮花,還是一堵墻。如果是墻壁,你會選擇跨越呢?還是退縮?
跨越,前方一片未知。退縮,身后也未必就是一處避難所。
在苦難面前退縮了,只能被苦難所吞噬。
舅舅說他剛去廣州時,語言不習慣,飲食不習慣,氣候不習慣,他也曾想回老家。可回去了,然后呢?就會永遠被貧困纏身,永遠貧窮下去。
所以,他選擇了繼續堅持,無論如何也要掙到錢再回去。
在手指被砸掉之后,他也曾想過去死。可死了,然后呢?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生活嗎?
所以,他選擇了解決問題,還是要好好掙錢養活自己的家人,成為那個堅不可摧的丈夫和父親。
生活很心酸,但還是要好好活著,要笑傲生活的心酸與眼淚。
(寫自己親人的故事,猶如把往事又經歷了一遍,心力交瘁。中途想要放棄不寫,但還是忍著寫完了,已淚奔……)
我是鳳飛的一只蝶
我是起舞的一片葉
靜靜地落在了你的肩頭
你看到我了嗎?
我是盧拉(獨家福利:你們可以親切地叫我拉拉或者拉垃姐哦)
我在這里靜靜煮字,等你來品!
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