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寫的小說,現在讀起來都覺得自己當時好幼稚,沉浸在別人的故事里,莫名感動。)
三月煙霞,鶯飛草長,泥土清香。
清晨。
像往常一樣從甜美的夢鄉中醒來,我伸了個懶腰,卻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
我跳下床,環顧四周,發現房間里一切擺設的物品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白色的門,白色的窗簾。有陽光傾瀉進來,明亮而溫暖,我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醒了還是進去了另一個夢。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一襲白衣、明眸皓齒的少年。在這樣潔白的世界里,他美麗的臉龐更顯蒼白。
我剛要走過去和他打招呼,他便先開口了:“離憂,我把你弄丟了。你知道嗎,整整一千年,我終是找到你了。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等等!我懵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我問道:“同學,你是不是搞錯了?首先,我不叫那個什么離什么憂,我叫夏小暖。其次,你要找人啊?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你在網上發一個尋人啟示多好啊。再有,一千年?你逗我玩兒呢吧?最后,我還要上課,先走了,拜拜!”說著就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白色世界”。
走出來才發現,原來這兒是一所華麗的別墅。天啊,這么一個“富二代”、“白色控”,居然是個腦殘,還有幻想癥?!腦殘還長那么帥?天理難容!咦?我說,我是怎么到這兒來的?
來不及想了,要遲到了。我沖向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M高中。
當我跑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才知道都已經上了兩節課了!當班主任惡狠狠地對我說:“夏小暖!你這學期的獎學金取消了”的時候,我是有多想把某人揪出來狠狠地揍上一頓啊!我突然想到,他對我說的那些離譜的話,他的聲音那么好聽,那么有磁性,可他好看的臉上分明寫著悲傷。
中午。
漫步在校園里,走著走著就撞到一個白色不明物體,抬頭一看,竟然是他!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還嫌害我害得不夠慘啊?”他不說話,卻突然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明亮的眼睛如大海般深邃。他這一笑,我沒由來得心里一慌,竟不敢再看他一眼。
他自顧自地說:“看來你真是不記得我了。”
我靠,又來了,我上輩子認識的你呀?
這時,他伸出了右手,極為禮貌地對我說:“夏小暖,你好,我叫凌愁。為了表達我對你的歉意,我想請你吃頓飯。”
好啊,從早上到現在我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溫暖,卻透著讓人不易覺察的寒冷。
我沖他笑笑說:“那就先謝謝了,凌愁。”
他邊走邊問:“我可以叫你小暖嗎?”
“隨便啦,反正別叫我那個什么離什么憂就行了。”
“離憂。”
他就那么嚴肅地說出這兩個字。不知為什么,竟戳得我的心生疼,就轉過頭去看他的臉,盡是無邊無際的憂傷。
一周后。
我在校園的門口看見了凌愁,他依舊是一襲白衣,走過之處,灑落一地陽光。
我走上前去,問道:“你怎么來了?”他只是微笑。
同伴們都曖昧地擠過來,說:“小暖,你男朋友可真帥!”
“是啊,簡直是小說里走出來的美男子!”
我轉頭看向他,完美的面孔,去皎潔的明月,而那迷人的微笑,分明是溫暖的陽光,我忍不住花癡了一下。只聽見凌愁說:“謝謝夸獎,我女朋友也很漂亮嘛。”
她們嬉笑著離開了,我還在想凌愁剛才說的話,心里一陣亂跳,只覺得臉熱得發燙,不敢再正眼看他。
我這是怎么了?
對了,他來找我干什么?
我低聲問他:“小凌,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他突然變得異常激動,雙手抓著我的肩膀,問道:“你、你剛才叫我什么?”我嚇傻了,半天才開口:“小……小凌啊,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這么叫了……”他又突然放開了手,恢復了平靜,只是眼神中藏著一絲落寞。
他這是不開心嗎?
我想都沒想,拽著他的手,說:“跟我來!”我們一口氣跑上了學校教學樓的天臺。我對他說:“每次不開心呢,我就會來這里發泄,或者許個愿什么的。”
“你信?”
“當然!”
我對著遠處大喊:“凌愁!你一定會幸福的!”
他也學著我的樣子,喊道:“小暖!你也會幸福的!”
我突然覺得,此刻的我就是最幸福的,那么,你幸福我也就幸福了吧。我轉身,望著遙遠的天際,竭盡全力地喊:“凌愁!你一定會找到離憂的!”說著,竟感覺到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難道我哭了嗎?為什么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是那么的痛。
凌愁跑過來,關切地問:“怎么了,小暖,不舒服嗎?”我竟想都沒想就問:“非找到她不可嗎?”他仿佛看懂了我的心思,扶我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他說:“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呃,穿越嗎?
他面色平靜,不像是在說假話:“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
“嗯。”我呆若木雞。
他娓娓道來:“從前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他們互相喜歡著對方,可是卻不能說出口,因為他們的身份不允許。男孩是靈山派的弟子,而女孩是靈山派掌門人的女兒。靈山派在一次圍剿妖魔的斗爭中為天庭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每個人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法力作為封賞,總之不再是一介凡人。
直到有一天,師傅將自己所有的法力都傳給了男孩,要他做新一任掌門人,而他必須放下一切七情六欲,愛恨情仇。
他說他要考慮,他跑去找女孩,問她:“我愛你,你愛我嗎?”女孩有幾秒鐘的遲疑,但她說:“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更沒有愛過你,請你自重。”男孩很傷心,也很憤怒,他紅著眼跑開了。可那以后,女孩就消失了。”
我不確定他的眼里是否噙著淚水,但他的心情一定很沉重,我問他:“后來呢?”
他繼續講:“師傅愛女心切,不久便悲痛離世,他不得已繼承了掌門人。從那以后,就開始打聽女孩的下落。可是一百年過去了,他沒找到,一千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找到。那個男孩就是我,女孩叫離憂。”
看著他難過的樣子,我竟然心如刀絞,我不能讓他這么難過。“凌愁,我們去散步吧,不想不開心的事情了。”
我們走下天臺,我牽著他的手來到一條林蔭小路上,陽光從繁密的樹葉間灑落下來,金光閃閃,格外溫暖。
我想,如果和自己喜歡的人就這么一直走下去,該有多么幸福。可是,他去不屬于這兒,他還要去找離憂,他遲早要離開……
不遠處有一個秋千,我把他按在上面,命令道:“從現在開始,閉上眼睛,只準想開心的事!”
我推了他幾下,自己靠在旁邊的柱子上看他的側臉,精致的五官簡直比夏日的陽光還耀眼,漸漸地,他的嘴角開始上揚,我竟然有如心花怒放。
這時走來一個黑衣男子,他臉色蒼白,卻不乏帥氣。他走近,微笑著問我:“你沒死?”
乖乖,神經病吧?居然咒我?!
他突然注意到我身旁的凌愁,臉色一變,吼道:“你、你都告訴他了?!”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時凌愁已經站起,走到我的前面,對他說:“好久不見。”
什么?難道他們認識?
黑衣男子一臉狡黠:“為了一個女孩放棄一切,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
“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怎么?這就怒了?
只見黑衣男子手上出現兩團黑色的火焰,一股殺氣直逼凌愁。我沖上去,擋在他前面,喊道:“你別想動他一根汗毛!”
凌愁一把把我拉到身后,對我說:“你先走,我這就來。”
黑衣男子說:“今天你們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兩人已經開始了廝殺,凌愁的周身被一層冰雪圍繞,寒氣凌人。黑衣男子的火焰不一會兒就熄滅了,“呲啦”、“呲啦”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想凌愁是把他控制住了,那就報警吧,省得他作亂人間。我剛掏出手機,就被那黑衣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了去,手機在他手里,熔成一攤水。
那可是姑奶奶我前幾天剛買的iphone!丫的,你賠給我!我剛要沖上去和他理論,我就伸出右手,抓住我的脖子,我甚至聞到了什么東西燒焦的味道,呼吸變得困難,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凌愁,救我……”
“放開她!”我聽見凌愁向他喊。
“好啊。”他說著將我扔了出去,摔在不遠處的樹干上,我感覺到嘴角有股熱的液體流出,頭又重重地撞到了什么,漸漸地失去了知覺。奇怪的是,我的耳邊并沒有打斗聲,難道我是在做夢?
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后腦的傷口向前走去。我看見一個襁褓里的女嬰,她漸漸長大,可愛極了。我又看到,她和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手拉手在草原上歡快地唱著歌,男孩問女孩:“我愛你,你愛我嗎?”
忽然間,眼前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記憶如潮水般咆哮而至,曾經腦海里的一段空白漸漸被填滿,從模糊到清晰。
我什么都明白了。
原來,我的前世是靈山派掌門人的女兒,叫離憂。凌愁是我爹的得意門生,爹爹早就有讓凌愁當掌門人的想法。明魂,也就是那個黑衣男子,他和凌愁本是莫逆之交,可他的父母因盜靈草犯下族規,被終身囚禁在靈山天牢。而這件事恰好是凌愁處理的,明魂就把凌愁當成害他父母的仇人。
一天,明魂和他的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喝酒,他醉醺醺地說:“那小子肯定會為了離憂放棄掌門人的位置,到時候我當了掌門人,第一個就殺了他,替我爹娘報仇!”我一時氣憤,一腳踹開門喊道:“你休想得逞!”說著就跑了出去。
直到有一天,凌愁跑來問我,我是否愛他。我不能說,我不能把他往死路上推,我只能拒絕。后來我選擇離開,因為只有離開,他才能安心當好掌門人。而我,寧愿灰飛煙滅,投胎去做個凡人……
在一陣搖晃中醒來,睜開眼,遇上凌愁擔憂的目光。他急切地問:“你怎么樣?小暖。”
“我很好。”我咧開嘴。
“我已經把小怪獸打跑了,現在安全了。”
我哭笑不得: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奧特曼了?”
“小暖……”不知他要說什么,我打斷他:“或者,你可以叫我離憂,小凌。”他先是一愣,隨后問我:“你、你都記起來了?”
我點頭。他抓著我的肩膀,急促地問:“那你告訴我,當年你為什么要離開?當我準備為了你與全世界為敵時,你去了哪兒?”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憤怒,看到了委屈。
我告訴他:“因為我早就知道明魂對你起了殺心,而你只有做了掌門人,他才不會對你怎么樣。小凌,為了我放棄全世界,怎么看都不是正確的選擇……”我被他打斷:“不,我只要有你,我不要什么權位,我只要我們在一起!”他說得堅定,不容我去否定。
看著他在我眼前,這個少年,我從小就喜歡,從小就愛,我再也不能為了什么去假裝不愛他了,哪怕所有人都與他為敵,我也要為了他,顛覆整個世界。
我抱緊他:“你知道嗎?你跑著走開的那天,我看著你走遠,就跪在閉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因為我怕你看見,怕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以為離開,你就會忘記,誰知道我竟成了你心中解不開的結。”
“小憂,你知道嗎?有多少個夜晚,我從噩夢中醒來,我夢見我把你忘了,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我就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喊你的名字,就這樣記了一千年。”
當我們回到凌愁的別墅時,天已經快黑了。困意漸漸襲來,他在我懷里,睡得安穩。
我也沉沉地睡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只美麗的鳳,他微笑著向我告別,對我說,他愛的人在等他,說著便轉頭縱身跳入火海之中。我哭著驚醒,卻發現凌愁不在身旁,我急忙起身,原來他在陽臺看星星。他走過來,對我說:“我們去看煙花吧。”
不知為什么,我竟覺得這話是那么的憂傷。
我們漫步到立交橋上。他讓我閉上眼,數三個數再睜開,我聽他的話,照做了。睜開眼時,只見眼前的夜空一片燦爛,原來是一場盛大的焰火表演。我興奮地喊著、跳著,仿佛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
他問我:“我愛你,你愛我嗎?”
我激動地說:“當然!凌愁,我愛你!”
他微微一笑,說:“你知道嗎,所有靈山派的掌門人都逃不出一個宿命。如果有一個真心愛他而他又深深愛著的女孩對他說'我愛你'時,他就會……”他停頓一下,望著我,柔情似水,我瞬間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就會怎樣?”
“灰飛煙滅。”一字一字,像針刺入心臟,疼得我想哭。我的笑容僵在臉上,漫天璀璨的煙火,我看不到。震耳欲聾的聲響,我聽不到。我下意識去抓他的手,竟抓不住。他繼續說著:“離憂,謝謝你愛我,我也會永遠愛你,如果……”他還沒說完,就化成一縷青煙,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果什么?你還沒告訴我呢?一顆純白的心形吊墜落在地上,我撿起,上面刻著兩個字:“憂愁”。
離憂,凌愁。
如果,下個輪回與你相遇,我一定會不遺余力,深深愛你。是嗎?
凌愁,我一直保留著那顆吊墜,就像保留著所有與你有關的記憶。
我一直記得,你對我說過:
“如果……”
“我愛你,你愛我嗎?”
“我們去看煙花吧。”
“我只要我們在一起!”
“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
“小暖,你也會幸福的!”
“離憂,我把你弄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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