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天還很藍,仿佛一抬手就能觸摸到遠方。那時候夢還很全,仿佛長大以后愿望都能實現。我努力地回憶小時候的模樣,想把最純凈的那顆心留在紙上。
那時家門前是一片大草地,記憶中總是綠油油的,里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草,到了夏天,會出現好多種類的昆蟲,仔細觀察會非常有趣。屋后面有一個大沙坑,沙坑底部長著各種各樣的植物,還會有流水經過。后來,我認識了一群小伙伴,我們會在草地上捉螞蚱,然后穿在一根細長的狗尾巴草上,帶回家喂給小雞吃;我們會躺在小草的身上,嬉鬧打滾;我們在全是泥土的沙坑地里竄上躥下過家家;我們奔跑在大街小巷,捉迷藏,玩游戲,騎著自行車滿世界亂跑。我們仿佛有使不完的勁,用不完的力量,還有一顆無憂無慮、單純而美好的心。
小時候玩耍的那些場所后來經歷了好幾次變遷。曾經長滿小草的綠地變成了大棚,變成了平房,最后變成了高樓,鋪上了水泥地,哪怕是一根雜草也見不到,一聲蛐蛐叫也聽不見了。屋后的沙坑地被各種垃圾填滿,新建成的工廠排出大量污水將小河變成了臭水溝。原本的樂趣被榨干得一干二凈,只剩下被整齊規劃的街道,被樓房占滿的土地,被農田填滿的山村。
父母結婚的時候蓋的新房子一直住了很久,添置的家具也保存了很長時間。直到后來搬了家,那些家具依舊還能派上用場。房子內部的裝飾排列換了一遍又一遍,許多故事也發生了一次又一次。現在我依舊跟爺爺奶奶住在這座房子里面,我希望當我結婚的時候,能夠把這個地方重新裝修一遍,就像父母當年一樣再結一此。即使我們以后不住在這里,但我想把最美的記憶全都留在這里。
叔叔家的兩個妹妹出生以后,家里就有了十口人。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所有人都聚在爺爺奶奶家吃團圓飯,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春晚每年都會看,最期待的是本山大叔的小品,最難忘的是十二點鐘的鐘聲和鞭炮聲,最想念的是穿上新衣服那一刻,自己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記得跟在奶奶后面給各路神佛磕頭,燒掉那些用紙疊成的元寶,祈禱來年一切順利。大年初一早上陪父母挨家挨戶拜年,總會收到一大堆好吃的。奶奶給的壓歲錢每年都會增多,最后全都交到了父母的手上。大年初二到姥爺家,陪表哥表妹玩耍,許久不見卻顯得格外親切。
小姑是個八零后,她經歷了八十年代的那些青春歲月。家里并不富裕,盡管小姑學習成績非常優秀,小學畢業后卻被迫輟學幫家里干活。記得她的房間里有一本日記,里面有她畫的畫,她記錄的生活,還有她所謂的小秘密。我偷偷翻閱了幾次,內容現在大都忘記了。她擁有一個很大的手提錄音機,還有一大堆卡帶,里面刻錄著當時非常流行的歌曲。她也愛看書,特別是那種愛情故事或者流行雜志,我也曾偷偷拿出來翻閱,只是對里面描繪的東西無法理解。后來她參加了工作,擁有了第一部手機,依舊手抄了滿滿一本的短信息,還有自己畫的配圖。她的工作能力特別突出,每次都是廠子里工資最高的員工,只是偶爾受了委屈,回到家也會哭的像個孩子。關于她的真實身世,我也是長大以后才慢慢了解到的。
小時候身體不好,免疫力差,隔三差五的就會生病。所幸都是些簡單的感冒或者過敏,大的病卻從來沒有生過。很小的時候做過一次手術,要把扁桃體割掉,結果因為我的吵鬧而殘留了一小塊在喉嚨里,每次感冒都有會引起發炎,咳嗽不止,非常難受。大針小針打了很多次,感冒藥止咳藥也吃過好多。一到春天皮膚就過敏的厲害,渾身上下長滿小疙瘩,一撓就會出血,治了好久都不見起色。長大了以后,病也消失了。曾經有段時間流鼻血不止,上火很嚴重,滿嘴燎泡,牙齦腫脹,試了很多方法也不見奏效,后來也是慢慢的好了起來。生病苦了我自己,也苦了家人們。他們經常為了我的病而不得不整天陪在我身邊,買一大堆好吃的東西哄我,忙前忙后耽誤自己的工作。
父親十六歲輟學離家,浪跡在城里大大小小的建筑工地。每天做的事就是跟在一群建筑工人后面搬磚、砌墻、活水泥,做著跟成年人一樣分量的勞動。后來有機會加入了一家建筑公司,一干就是三十年。在這期間,他隨著工程隊到過武漢,跑到內蒙,去過四川,至少半年才回一次家。時間的磨礪讓他從一個土里土氣的打工小子熬成一名專業的建筑師。每次他回家都會帶一些好玩的或者好吃的東西給我,可惜我都不怎么珍惜。08年四川地震他主動到那兒工作,每月的工資將近一萬,結果他只去了不到一個月,就因為水土不服,跑了回來。人卻胖了好幾圈。
大部分的時間我都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記憶中跟媽媽在一起的片段很少很少。都是很小的時候,我還喜歡吃金鑼火腿腸和菠蘿豆的年紀。那時候阿為家還開著小賣鋪,買東西還能用幾分幾分的零錢。我用剪刀在我的小褲衩的正中央剪了一個小口子,方便尿尿。被媽媽知道了,她拿著笤箸假裝要打我,把我嚇得半死,只能一個勁的逃跑。她在村子周圍的工廠里面打工,性子溫和,不喜歡跟別人爭,干活也不緊不慢,掙得工錢很少。家里因為要蓋商品樓的原因,手頭的資金并不充裕,她也不舍得花錢,中午回家吃飯的空檔,她只會吃一點饅頭咸菜充饑,因此身子非常瘦弱。但她是一個很浪漫的人,年輕的時候賣過化妝品,做過手工藝品,喜歡唱歌,長得十分漂亮。
跟爺爺奶奶睡習慣了,就很難再有所改變。有一次跟爸媽一塊睡覺,做了噩夢,夢見我跑到家門口的時候丟了一只鞋,爸爸媽媽像鬼一樣從家里的屋頂上飄了過來,我猛地從床上驚醒,大哭了起來。后來沒辦法又把送回了爺爺奶奶那里睡。爸爸平時喝醉酒喜歡欺負我,我總是嚇得不敢回家,又擔心媽媽一個人會受他欺負。稍微長大一點,就可以跟爸爸叫板,吵鬧的不可開交。冬天天氣冷,家里沒有暖氣,也沒有生爐子,晚上睡覺只能靠一張電熱毯。我們三個人躺在床上,電熱毯的面積卻并不能完全包裹我們。我在最中央,媽媽在墻邊上,她的那一邊總是涼的。有時候我會心疼她,就主動換到里面睡, 過一會就能把被窩捂熱。有一天我吵著要跟他們一起睡,卻被拒絕了,年幼的我對此很不理解,就賭氣跑到爺爺奶奶那里,后來才終于明白其中原因。
小時候沒有接觸過太多電子游戲,以至于長大后跟別人討論起來,被嘲笑沒有童年。小姑工作后賺錢買的第一臺彩色電視機,里面有俄羅斯方塊,用遙控器控制,被我玩壞了好幾個遙控器。偶爾到小伙伴的家里看他們玩游戲,就十分的羨慕。初中第一次被人領到鎮上的黑網吧上網,發現村里好多孩子都聚集在這里,看他們熟練的動作,就知道一定是常客。而我坐在機子面前就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幸而得到同伴們的指點,才終于體會到網吧打游戲的樂趣。后來的一段時間,我就沉迷于此,無法自拔,會玩的游戲也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聽到同村的孩子上網被抓送到派出所,才停止了這種危險而又刺激的活動。
夏天天氣太熱,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習慣性地拿著一個小板凳到巷子頭上乘涼。奶奶有一個很大的蒲扇,總是拿在手里不停地扇來扇去,幾乎形影不離。有時候我聽他們聊天困了,會趴在奶奶的懷里打盹,她就用蒲扇有節奏地拍打我,不一會我就睡著了。上了年紀的長輩會給我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那都是從人們口中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文化產物,比起以后看過的很多小說都要有趣。我膽子小,怕黑,晚上不敢一個人睡,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睡在家里的大炕上,可閉上眼睛仍然會想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嚇得睡不著覺。于是為了盡快入眠,每次睡著之前我總會設想一個場景或者故事,然后按照我想象的劇情發展,有時候還會是一個連續劇,需要好幾晚才能把它描述完整。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打呼嚕也越來越頻繁,他倆入睡很快,就像是一閉眼就能睡著。
我們有太多太多的玩具可以玩,太多太多的快樂可以享受,太多太多的幸福可以追求。用紙折成的各種奇形怪狀的小玩意兒,握在手中舍不得放下的彈珠,一張張印滿卡通人物的圓形卡片,吹向天空五顏六色的泡泡,還有放學后跟小伙伴一起跳過的皮筋,伴隨著我們度過一整個童年。電視里面放映的動畫片、電視劇滿足了我們小時候的所有幻想,一直影響我們的一生。
說起童年,每個人回憶起來都會有很多的感觸吧,那些或苦澀或甜蜜的記憶,將會是陪伴我們一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