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到四月,可南方的小城里,各種花的香,已經(jīng)是很濃郁了。李軍看了看手上的地址——“丁香小學(xué)”,好詩意的名字!他循著花香,找了過去。
這是在小巷深處的一所學(xué)校,校園不大,丁香花很多,挨挨擠擠的,有的含苞待放,有的還只是小米粒一般,與葉芽看起來沒什么區(qū)別。花下的孩子,活潑潑的,像極了樹上的花,李軍拉住了一個孩子,問校長室在哪,孩子的熱情里,也帶著花香。
“校長,張明這娃,我實在是教不了!”還沒有進校長室,就有聲音傳來。背對著李軍的老師,看上去年紀(jì)蠻大的,但語氣里還是有無奈和火氣。正對著門的校長看見了李軍,示意他進去。
“我是李軍,新分過來的……”
“來的正好!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黃老師!”黃老師轉(zhuǎn)過來,臉上的怒氣還沒有完全褪去。“你就先跟著他,去五三班,學(xué)著做班主任,語文老師……”李軍看見,黃老師的眉頭,舒展開來。
“黃老師,您剛才說的張明……”李軍緊跟著黃老師,朝教室走去。
“沒啥說頭,你親自見識一下就知道了!”五三班教室里,正在上數(shù)學(xué)課。教室后排角落里的一個孩子,頭發(fā)亂糟糟的,身上的校服,白色成了灰黃色,腦袋掛在課桌上,在這個明亮整潔的教室里,他簡直是一個另類。“喏,他就是張明!”黃老師指了指那孩子。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們,朝窗外看了一眼,李軍看到,臟兮兮的臉上,眼睛很明亮。
師生見面后,李軍開始注意起張明了。他大多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也會朝歡快的人群中走去,可一見到班長王寒冰,他就退了回來。班長很負責(zé),督促被罰的學(xué)生做值日時,會用他那很干凈的手指去摸門框,桌角這些衛(wèi)生死角,一旦發(fā)現(xiàn)灰塵,就必須重掃……更別說不按時交作業(yè),上學(xué)遲到這些“大事”了。經(jīng)常光顧的流動紅旗里,王寒冰功不可沒,而每天做值日的,都一準(zhǔn)會有張明。每次掃完地,他的小臉更臟了,李軍好幾次都想給孩子洗洗,但他都會笑笑說,沒事的。
這座小城的傍晚,和校園一樣安詳,李軍騎著自行車,穿梭在毛細血管般小巷中,誰家的廚房里,香氣傳來,混合在花香里,讓他想起了北國的家。
“李老師!”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如丁香花蕾一樣,綻開,閃了一下,又合上了。“我給我爺送飯去!”張明指了指懷里的飯盒,“他在住院……”
“你爸媽呢?”李軍迎上去,用腳剎住車。
“打工去了,好久都沒有回來了……”他明亮的眸子再次暗淡了下去。
“來,老師帶你去!”張明有些遲疑,看了看天,還是上了李軍的車。
“坐好了,出發(fā)——”小巷的深處,鈴聲清脆,李軍察覺到,有一雙手,正怯怯地,抓住了他的腰,空氣中丁香花的味道,更加濃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