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約了兩個同學吃飯，一個是高中同學，一個是大學同學，兩人此前并不認識。今天這頓飯的主題是介紹兩人相識，并不是李五心血來潮，因為李五覺得兩人性格以及生活態(tài)度都很像，必定能成為好朋友。起因還得從兩周前說起。
兩周前，李五的高中同學細眼賊換了工作，人就漂到了公司附近，這樣也是為了加班方便，程序員嘛。新租的是個次臥，大概不到十平米的樣子，小區(qū)離李五住的地方不遠。雖然都在同一個城市打拼，算一下兩人也有大半年沒見了。周末便約在一起吃一頓飯。
細眼賊是同學的外號，之所以有此外號，主要是其為人極為吝嗇，做事雞賊，眼睛又小，所以得了這么個美名。現在想想他那么雞賊，與他成長生活的環(huán)境不無關系。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沒敢在改革開放的浪潮里做個弄潮兒，只靠家里幾畝地養(yǎng)活他跟弟弟妹妹，能吃飽飯，冬天凍不著就知足了，還供他上了高中大學，他又是個孝順，知道體諒父母的好兒子，你說他怎么能不雞賊呢？
那天李五先到，因為這家店只有一道菜，所以點菜時便省去了諸多麻煩，選個大中小份就好了。找好了座位，便開始刷手機等著。
飯菜上桌時，正好同學也趕到了。見面便不負其細眼賊的名號。
“你說你，在這住這么久了，也算是地主了，今天怎么也得盡你的地主之誼，這頓飯你請。”細眼賊脫衣落座時說道。
“我他媽也是在這租房住好不好，地主你大爺。”李五雖然心知這頓飯肯定是他請了，但嘴炮還是要開的。
“你租那房子多少錢？”
“兩千三。”
“嗯。以前我搬家時也問過，那小區(qū)次臥差不多都那個價。”
“哪有啊！現在也漲價了，我這是磨破了嘴皮子跟中介砍下來好不好，看我嘴唇，都起泡了。”
“何止起泡，我看都長繭子了。”
“那還不至于，繭子得等水泡破了。吃吃吃，快點趁熱吃，一會涼了不好吃了。”
呼嚕呼嚕兩人吃了一陣。
“你說這人腦袋大了也不一定裝的全是腦子，我隔壁就住了一傻逼，也是做c#的，挺細的脖子上頂著一顆大腦袋。你猜他租的多少錢？”
“兩千三？”
“哪兒啊！兩千五。”
“人家主臥吧，肯定是比你的大。”
“大個雞毛。就一廳隔，我搬進去那天去他家看了，我偷偷的數了數地板磚，跟我的一樣大。”
“真的假的，我猜啊，人家肯定是個實在人，哪都跟你似的這么雞賊，人中介也得吃飯不是，在你這賺不著，還不得在別人身上找補找補。”
“得了吧！他可比我雞賊多了，你知道那一次性的垃圾袋他能用幾次？”
“三次？總不能比你還少吧。”
“那是一個面的使用量，翻過來換一個面還能用三次。”
“我去！你要不要這么夸張。那你跟他說了沒？你的房租比他便宜。”
“這個哪能說啊！他說兩千五，我的也是兩千五嘍。”
當天吃完飯，天已早都黑了，兩人便分手各自騎自行車回家，約定以后要經常聚一聚。
在路上，李五想起了他的另一位同學，也是最近才搬過來住的大學同學，此前兩人也是久別后重逢了一次，當然客得他這個偽地主請。真像，兩個人的性格真的太像了，如果不是長相差別那么大，真的會以為兩人是雙胞胎兄弟。
兩人成長環(huán)境也類似，都是靠著家里幾畝地上了大學。也都使家里的長子，與李五這個秋疙瘩不同，他們需要承擔家庭的重任。這個大學同學擔子還更重一些，下面是兩個沒好好上學的弟弟。
因為男女比例失衡，在農村沒上學的得早早結婚，不然有打光棍的危險，所以最小的弟弟去年也舉債娶了媳婦。白天人生喜事，自然是一派歡天喜地的氣氛。晚上躺在炕上，父母講了很多寬慰他的話。總是從責備自己有本事生沒本事養(yǎng)開始，然后會說兩個弟弟之所以沒上大學沒本事，不是因為他們笨不好好學習，而是因為他們知道父母再供不起第二個大學生，而主動選擇了不上學，這都是為了供你上學，現在你掙錢了，本來作為哥哥你也有責任，不能不管他們。手心手背都是肉，父母也覺得對不起你，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你家就是這個情況。
弟弟洞房花燭夜，他躺在睡了三十年的炕上靜靜的流眼淚，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只是一股莫名的情感需要宣泄。生活給你的這一切，不論好壞，都是你的，捧著雙手迎接吧。
日子過得很快，又到周末了，不是加班就是在家宅著打游戲，這是單身程序員的常態(tài)。這個周末李五和細眼賊都不需要加班，那聚一聚吧，李五提議，細眼賊欣然應允，微信上又約了附近的那位大學同學。
“錢大頭，在不在？加班沒？”
“么有，一個月里也得讓我休息一天啊，不要以為俺們公司那么沒有人性。”
“那好，出來聚一聚。”
“就咱倆？”
“不是，還約了一個，我高中同學。也是做c#的，介紹你們認識下。”
“母的？”
“操，是女的我就自己上了，還會介紹給你。”
“我說李大嘴，我雖然一直沒有談女朋友，但我的性取向一直是正常的，小電影我也只看有女主角的，給我介紹個男的干啥，不去。”
“你他娘的還擺上了，趕緊的別墨跡，地址發(fā)過去了。”
“士可殺不可辱，我不去。”
“我請客！”李五咬著后槽牙說道。
“那你他媽不早說，我剛訂的餓了嗎。”
“扔了！”
“浪費，對得起農民伯伯嗎？”
“留著晚上吃吧，趕緊的。”
“那就不好吃了，我?guī)н^去一塊吃，也省了一個菜。”
李五隨手發(fā)了一個表情包過去，下樓掃了一輛小黃車，出發(fā)了。
又是李五先到，其他兩人沒有忌口，也沒有特別需求，就將點菜的重任委托給了李五，這次是服務員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跟錢大頭在南方打工的小弟年紀相仿。
錢大頭提著一份餓了嗎第二個到。
“你同學還沒來呢，來，吃。”錢大頭一邊說，一邊解塑料袋子。
“好像咱倆不是同學似的。”
“是是是，用詞不準確行了吧，吃，看這好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出乎李五意料，塑料袋里是一份包裝精美的日式壽司套餐，上邊是封在兩個小碗里的芥末和醬油，左邊一份放在冰袋上的三文魚和北極貝，右邊是一份各種天婦羅，中間是主角，各樣的壽司，一樣一塊，有十幾塊之多。
“錢大頭啊，錢大頭，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在外面扣扣索索，自己卻躲在家里吃好的。”
“好吧。這是他們店里有活動，滿一百減五十，正好我又有一個二十的大紅包要過期了，不用白不用就買了，才三十。”
“三十吃頓午飯，對你來說也不少了，再說，你怎么敢瀏覽這么貴的高級貨。這還是當初我認識的錢大頭嗎？我都不敢直視你了，中五百萬了？”
“怎么可能，今天我生日。”
“嗯，這就合理了。”
隨后，李五的高中同學也到了，錢大頭看到細眼賊，先是一愣，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閃而過，留下一臉的尷尬。錢大頭想起來，以前跟他這位向來嘴大，嘴里存不住話的同學說起過，他有一個傻逼室友，有多傻逼呢，明明兩千三的房子，他租兩千五。長得還特別愁人，那眼睛就像是屁股上劃了兩刀裂開的兩條細縫，長得難看吧，人還非常雞賊，簡直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晚上不睡覺，偷偷的將水龍頭擰開一點，下面接一個大桶偷水，然后用偷來的水洗腳，得了腳氣等等。
細眼賊也是一樣，先是一愣，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閃而過，留下一臉的尷尬。
李五見兩人相視無言，好像認識對方似的，看看錢大頭，挺細的脖子上頂著一顆大腦袋。再看看細眼賊，那眼睛就像是屁股上劃了兩刀裂開的兩條細縫。
李大嘴突然恍然大悟，竟趴在座位上，敲著桌子哈哈大笑道。
“房租兩千五，兩個大傻逼。”
兩個同學旋即也大笑起來，異口同聲罵道。
“他媽的，傻逼中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