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彼愛無岸
父親曾是一名軍人，退伍后轉業回老家做了公務員。在我的印象中，父親是一個很嚴厲的人，在外人面前幾乎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使人感到難以親近。那時家里親戚的小孩見到他都要繞道跑開，只有我不怕他。每次父親回家總會把我抱在懷里，然后用他的胡渣扎得我咯咯笑個不停。
童年的記憶里，父親給我的陪伴很少，那時父親承擔著養家的重任。為了讓家人生活過得更好，父親整日奔波忙碌，回家以后也經常沉默寡言。現在靜下心來想想，其實他不善表達的背后，是對家人無言的熱愛。
父愛如山，巋然不動，默默無言，當你仔細體會時，才能察覺到他的愛一樣飽含著深情。
01
六歲時，我晚上第一次跟奶奶睡覺。那時晚上十點多，我和奶奶已經躺在被窩里準備睡了，突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就看到父親一臉焦急的表情。
他和母親始終擔心奶奶照顧不好我，所以大半夜才回到家的父親，還是趕到奶奶家里把我接了回去。
02
十三歲時，我們家剛在市中心換了房子，那時家里經濟很緊張。看到班里同學在吃一種營養保健品，我也央求父親給我買回來。記得那個保健品一個療程三罐，要1500多，那差不多是父親一個月的工資了。
平時對我有求必應的父親當時有些猶豫，因為他和母親的工資每月除了生活費，還要還房貸。一旦要求得不到滿足，我就在家里大哭大鬧，每天放學回家都悶悶不樂。父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過了兩天，我突然在床頭發現了心心念的保健品，我開心的一下子蹦到父親懷里，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父親一臉欣慰的對我說：“快拿去吧，別不開心了。”
后來母親告訴我，為了給我買保健品，從來不跟同事借錢的父親居然開口跟同事借了錢。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太不懂事了。
03
讀高二那年，有男生偷偷把情書塞到我書包里，后來被父親發現了。父親很生氣，擔心我早戀，一定要去學校找那個男生理論。其實我跟那個男生什么都沒發生，可父親不相信我，為此我還跟父親大吵一架。
后來只要有男生打電話來家里，父親都回絕人家，并且嚴肅的警告他們不要來騷擾我。從那以后，我每天放學都要按時按點回家。
當時因為父親的過度保護，我基本上沒有機會交朋友，也許父親的做法不太妥當，但是我能理解他對我的那份保護和深愛。
04
高考結束，我如愿考入一本大學。父親和母親一起坐火車送我去大學報道。到了大學里，父親讓我和母親呆在樹蔭下乘涼，他拿著我的證件在烈日下跑了一個又一個地方。領完寢室用品，又一件件幫我搬回寢室。
下午，父親和母親就要回去了。第一次要和父母分開，我很不舍，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
臨走之前，父親塞給我一張銀行卡，里面有3000塊錢，父親說：“你已經是大姑娘了，要堅強點。想吃什么，穿什么，自己買，千萬不要委屈自己，別浪費就行了。下個月初，爸爸再給你匯生活費。” 說完這些，父親也紅了眼眶。
我想要送他們去車站，但父親堅持不要，他說我對這個城市還不熟悉，怕我迷路。后來我送他們到學校門口，當時母親抱著我抹淚，不愿意離開，父親交代了兩句，拉著母親轉身就走了。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我模糊的視線里，父親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母親回到家打電話告訴我，別看父親走的時候那么灑脫，他在回程的火車上一直哭到家里。
05
大二那年，我得急性闌尾炎，大半夜被送進醫院，醫生說最好盡快動手術。父母夜里接到我的電話，一下慌了神，連夜開車趕到醫院。看到病床上的我疼的滿頭大汗，臉色發白，父親立刻就紅了眼。
雖然是個小手術，但是父親還是找了最專業醫生，打點好一切。甚至還跟醫生交代刀口能多小就多小，因為女兒喜歡穿比基尼，怕留疤不好看。
第二天，手術很成功。麻藥過后，我疼的在病床上打滾，不停的哭著嚷嚷受不了疼，最后還抓破了父親的手臂。母親心疼的躲到外面一直沒敢進來看我，父親則一直坐在病床前，沉默的陪著我，淚流滿面。
06
大學畢業，要強的我沒有進入父親安排的事業單位，而是孤身去了深圳，應聘進入了世界500強外企。外企工作壓力很大，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飯。好幾次，父親晚上十點多給我打電話，我還在外面加班應酬。
有一次應酬我喝的有點多，接通了電話，我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想用正常的語調跟父親說話，可是一聽到我的聲音父親就心疼的哭出聲來：“女兒，你在外面這么辛苦，我心疼！你不需要這么拼命，爸爸求你，把工作辭了回家好不好？”
在我印象中，父親一直都是強大的，這是父親第一次哭的像個孩子一樣求我回家。我哽咽的回答說好，然后掛了電話，抹干眼淚，又繼續回去應酬。
07
劉墉曾在《父女情》里說：“或許女兒真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吧！所以，父親會把女兒的男朋友看成敵人；所以，父親會在牽女兒走過紅毯時哭成個淚人。”
結婚當天，父親為了給我掙面子，很少穿正裝的他穿了一身帥氣的西裝。那一刻，父親的臉上仿佛從未有過歲月的痕跡。為了在婚禮現場代表女方發言，父親私底下像個小學生一樣苦練發言稿。
當婚禮進行曲開始時，我挽著父親的手，緩步前行在布滿鮮花的紅毯上。父親鄭重的把我交到先生的手里，并對先生說：我們是世界上最愛她的兩個男人，作為父親，我的使命已經基本完成。現在我把她交給你，希望你能珍惜她、呵護她、關愛她。謝謝你!”
說完父親給先生鞠了一躬，然后轉身離開。每次轉身離開，父親總是會裝作很輕松，可是轉身過后卻黯然落淚。
08
在我看來，父親從小到大對我是過度溺愛的，有時我也會問父親后不后悔這樣溺愛我，父親回答：“后悔，也不后悔。后悔對你太溺愛，導致你一直很任性，也不夠堅強。但是也慶幸對你很溺愛，從小到大有爸爸這樣的男人愛你寵你包容你，無形當中就提高了你未來另一半的標準，以后那些不夠愛你的男人，根本贏不走你的心。”如他所愿，我的先生跟他一樣寵愛包容我。
父親從未開口說過愛我，但他卻一直竭盡所能，滿足我的所有要求。對我來說父愛永遠都是沉默的，雖沒有母愛那樣的細膩，卻比母愛更厚重。當你以一顆真摯的心，仔細體味和感悟那份沉默時，你的生命就會得到更多的溫暖，更多的幸福。
我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直到長大以后 ，才懂得你的不容易。
你每次離開總是裝作輕松的樣子，微笑著說回去吧，轉身卻已淚濕眼底。
多想和從前一樣牽著你溫暖的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風捎去安康。
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了。我愿用我的一切，換你歲月流長。
在我心中，我的父親依舊是高大的，堅強的，偉岸的。不同的是，現在改成我去愛他了。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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