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來臨，他們不用面對洪水猛獸般的流言，生活本可以期許在這青澀的天意里一直竊喜。
流言起源于10月末的一天，那日中午放學時下著淅淅瀝瀝的秋雨，金燦的樹葉被風雨打落，越發光禿的校園裹在一片茫茫水霧中。
董林晞得知閨蜜孟慧心沒帶雨具，得淋30分鐘雨才能趕回家，想都沒想就威逼利誘著把傘塞給了她：“哎呀，別墨跡了，你快走吧，我找路陽蹭他的傘去。”
“嘖嘖嘖，得嘞，我拿走你的傘，成全你跟路大竹馬。”孟慧心嬉笑著跟董林晞咬耳朵。
“什么玩意兒！嘿，你今兒個甭回家了，把傘還我！”董林晞作勢要搶傘，孟慧心才帶著姨媽般的微笑跑出班級。
“哼，什么竹馬，明明是頭‘犟竹驢’！”董林晞小聲吐槽，轉眼被自己給路陽的新外號逗樂了，趕緊跑到至理A（1）班門口張望，想叫他聽聽。
她看向路陽的座位，卻看到有個漂亮的女生在路陽身側，她長眉微挑、左側丹鳳眼下墜一顆風情萬種的淚痣，一張嬰兒肥未落的鵝蛋臉清純可人，倒把眼角風情都斂起來，顯得溫柔聰慧。
那女生彎下腰半傾身子，一手撐在書桌上，另一只手邊講話邊不時拍路陽胳膊，親密十足，她興奮地講著什么，路陽雖沒有看她，但眉眼中溢出的溫柔卻是真的。
董林晞心里泛酸，逃似地回到了自己座位神游起來，直到路陽大搖大擺地進她班級叫她一起走。
宏文A班里只余幾個住校的同學專注到非人程度，就算下雨沒帶傘也絲毫不著急，反而為著中午能多學一會兒感到愉悅，因此幾乎沒人有閑暇關注這個堂而皇之的“侵略者”。
倒是董林晞因偶然瞧見了剛才的情景，再看見路陽，像看鬼子進村一樣，表情既驚訝猜疑、又不屑憤恨，路陽也不在意，臉上幾乎笑出朵花來。
董林晞氣得肚子都隱隱作痛，也不理他，只管站起來就要走，拿書包時瞥了眼座位，臉上登時有團火從耳根處灼燒上來，情急下坐了回去。
路陽也看見了凳子上的淺淡血痕，臉上一怔，旋即把自己外套脫下來遞給她便倉皇逃離。
董林晞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拿起路陽的外套穿在外面，繼而磨磨蹭蹭地邊擦凳子邊碎碎念：“怎么這個時間‘大姨媽’造訪，接下來豈不是要流一路的血，萬一流出褲腳可怎么辦啊。”
“篤篤”，剛才跟路陽說話的漂亮女生敲門叫她出去：“嗨，林晞，我是蘇倩，某人托我帶東西給你。”
蘇倩伸出手，手上另有件衣服蓋著，什么也看不到，董林晞愣愣地去摸，在凝脂般嫩滑的掌心里赫然摸到一片衛生棉。
蘇倩微微一笑：“快用了回家，別忘了把褲子換了，”說著把手上的衣服也遞出來蓋在董林晞手上，“這件長外套是我從宿舍帶來的，這會兒剛好用不著，你披在外面應該也擋得住，去換上吧，某人可還凍著呢。”
董林晞低頭致謝，可聽著這話里話外對“某人”的關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人家蘇倩說得句句體貼在理，也十足良善，倒叫她唾棄自己這蠢蠢欲動的小人之心。
收拾完畢，再見路陽時難免有些尷尬。路陽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下，看到寬大的衣服連她膝蓋都遮住了才寬心，自然而然地將傘撐在她的頭頂。
他照顧她完全成為習慣，尤其董林晞生理期間格外怕涼，路陽便把大半的傘都遮在她頭頂，自己迎著風與她緊貼身而行，落入路過同學的眼中，這一幕分明沾染了些曖昧不清的意味。
“路陽，蘇倩……”董林晞還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毫無察覺。
“嗯？”雨大，已經比董林晞高出一個頭的路陽沒聽清。
“蘇倩是誰啊？那么貼心。”
“貼心吧，這我班班花，那大長腿、高智商、高情商……羨慕不？哈哈哈哈。”說起蘇倩的優點，路陽如數家珍，“本來我也不愛跟她來往，嫌她這樣的女生要強又做作，后來發現她竟然跟你同一個星座，也是個八卦神經女。下回你倆多接觸接觸，她可有意思了，肯定對你脾氣。”
董林晞頂嘴道：“哼，對不對我脾氣我是不知道，對你脾氣我是看出來了。”正巧進了樓道，她用鼻孔“哼”了一聲就跟路陽分道揚鑣。
晚餐過后，董林晞回校上自習習慣地先去了下衛生間，正要出來時，忽然聽到蘇倩淡而柔的聲音。
“你去哪了？”
“有事出去了。”
“什么事？”
“秘密。”
蘇倩背對著衛生間外的樓梯拐角跟另外兩個女生講話，董林晞不是個八卦的人，第六感卻讓她覺得這“秘密”跟路陽有關，因此趕忙躲到洗手臺最里面的石槽后。
“不是一會兒就回嗎？我們還專門在食堂等你，飯都涼了，給你買的冰淇淋也化了，你就拿‘秘密’搪塞我？”問話的人十分生氣。
“我道歉了，但別的我答應了人，不能說。”蘇倩不為所動。
“答應了人？你跟別人一起去的咯，那是誰總能說吧？”
“不能。”
“砰”的一聲，“蘇倩，我就是腦袋被門擠了，才在你放我鴿子以后還惦記你低血糖給你買吃的！對你好就多余！”女孩兒說完腳步聲漸遠了。
“哎，囡囡……”另一個女生兩頭為難，跟著聲討兩句蘇倩也走了，“倩倩，囡囡也是擔心你，你不說也就算了，這態度……過分了。”
蘇倩原地沉默，董林晞正猶豫出不出去，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要不然我去解釋下？”是路陽。
“不用，這是我們的秘密，答應你就不會說。”蘇倩語氣逐漸緩和，“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喏，你的補血糖奶茶。”路陽貼心地把吸管插好遞給蘇倩，“沒關系，這情況特殊嘛，你跟徐囡關系一向好，沒必要為我的小事鬧矛盾。”路陽講的輕松，董林晞聽得清楚——這是分明是為了蘇倩要將秘密交待出去。
“真的不用，我不想讓她們議論你……”
真是好惺惺相惜啊，董林晞酸溜溜地感嘆。
“喲，路陽也會給女生送關懷啊？嘖嘖，聽說送奶茶可是‘把你捧在手心’的意思呢。”徐囡去而復返，還漫不經心地鼓了幾掌。
衛生間門口八卦多，這是不成規的定律，蘇倩留意到三兩路過的都是在周圍徘徊許久看熱鬧的，所謂“流言猛于虎”，如果真說出她和路陽去逛街，流言一定會難聽得多，那依路陽的性子兩人只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徐囡，對不……”路陽剛要道歉，蘇倩卻心焦又氣急，厲聲打斷他。
“夠了！徐囡，我總該有點自由，我走之前說了一會兒回來，讓你們先吃飯別等我，你非要等，這是我放你鴿子嗎？另外，我也沒讓你給我買冰淇淋，你買了、化掉了也要怪我？能不能別總以對我好的名義限制我、質問我，我欠你的嗎？”她的指責連珠炮似的迸發出來，讓徐囡和路陽都怔住了。
還是路陽反應快些，趕緊勸和：“都少說點，徐囡，蘇倩這會兒腦子不清楚，她其實經常念叨你的好，這氣話你別往心里去……”
“經常？呵呵，你們可是沒少交流啊，怎么著，今天不裝關系一般了？”徐囡看著路陽冷下來的臉，又將槍口對準蘇倩，“您不欠我的，是我上趕著關心您，是我欠您的！”頓了頓，徐囡悠悠地道，“今天傍晚你們倆出去逛街這點破事兒已經傳得滿天飛了，你倒好，把它當成寶貝死活都不告訴我，當真重情誼啊。”
說完徐囡用怨恨的眼神狠狠剜了蘇倩一眼，深吸一口氣，撐足了氣勢才高昂著頭回身走進衛生間。董林晞冒尖的腦袋躲閃不及被撞個正著，手忙腳亂地假裝系鞋帶，心中默念“你不認識我、你不認識我”。
無奈徐囡一眼就認出了她這個路陽的小尾巴，她沖著她冷笑道：“做了的事情，他們不說就沒有旁人知道嗎？”
蒼天啊，你放過我吧……董林晞石化在角落里天人交戰，她將腦袋抵在墻上，恨不得在實心的墻磚上鉆個洞出來。
好在徐囡并沒有把她揪出來，而是身子微傾，用僅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留下一句話——
“他們早自習前在操場約會，你知道嗎？”
PS：
路陽要渣了嗎？要渣了嗎？
不能忍，我為董林晞打call~
無戒365天極限挑戰日更 第4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