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國輝]老頑童

——發表于《中學生優秀作文》初中版2004年第六期

   老頑童

   廣東臺山學業中學初二⑷??莫國輝

  我愛跟老師玩。見到此句,你一定會建議我到精神病院去住上幾天。謝了,朋友,我每一根神經都正常得很!

  不信?瞧——

  “劉老師!”我無事不登辦公室。對面一個腦袋圓圓,頭發短短,胡子翹翹的古董式小老頭望了過來。

  我走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拉了把椅子坐,指著試卷:“這兒我不懂。”

  一只手毫無聲息地朝我伸過來,我腦袋瓜子靈活地一繞,保住了耳朵。嘿嘿,這一著我已練得出神入化了。

  “孺子不可教也……”老師總忘不了這個開場白,跟著話兒就像蜘蛛屁股的線,揪不斷,捋不直……足足演講了半個小時零三分鐘十七秒老師咳嗽了兩聲問明白了沒有?

  我仍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鈴……”老師一拍我肩膀:“我要上課,放學等我,教不懂你,絕不收兵!”走了。

  我呆了一會。

  “喂!等等我!”

  我正和班里的棋手殺得天昏地暗,石走砂飛。驀然,一個短短頭發溜溜圓的腦袋伸將進來。

  我們停止“殺戮”,異口同聲:“老師!來一盤怎樣?”

  “沒問題。”他嘴角一撇:“哼,想當年我殺遍本村無敵手,你們一起上吧!”一屁股坐下,和我們拉開了陣勢。

  “喂!老師!您擺錯棋子啦!”

  “噢噢!幾十年沒玩了,忘啦!”

  “老師,‘馬’和‘象’的走法剛好調轉啦!”

  “哦!看錯了!看錯了!”

  結果——

  老師笑瞇瞇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嗨!差點贏了!”“早知道就別讓他了!”……



   若可意會,何必言傳⑵

  ——評點《老頑童》的用詞特點

     伍健洲

  《老》文雖短,卻在“玩”字旗下統領著兩個故事,一是寫活了一個和藹可親童心不泯沒有架子的老師,二是這老師還會裝蒜,他會下棋嗎?看來他是為了避免潑兩位學生的冷水,對“我們”讓他棋看得相當清楚,卻能不動聲色假裝不知,陪著玩到底,是老師沒有架子包容大度吧?——真是個老頑童!

  若你以為這是記敘文,肯定就是不明白還有“人物典型”這提法。魯迅先生說過,雜取眾人而成一個。這叫“從生活中提煉”。它來源于對生活的細心觀察,對諸位老師的日常行為習慣的留意,集中而完成作者心目中的好老師的塑造:

  “我走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拉了把椅子坐,指著試卷:‘這兒我不懂。’

  一只手毫無聲息地朝我伸過來,我腦袋瓜子靈活地一繞,保住了耳朵。嘿嘿,這一著我已練得出神入化了。”

  文中的主人公的塑造反映了作者理想中對老師形象設計的“最高版本”——不拘小節,平易近人。我相信做老師做到這份上,是需要大智慧、大神通的!

  只要留心生活,許多人都能做到這一點罷。此文除了會從生活中提煉外,更重要的是作者能把自己的感情很到位的表達出來,這就要靠純熟的表達技巧了——注意,這里說的不是文章結構的技巧——而是用詞造句的技巧,這個技巧來源于多讀、多寫,魯迅在一封信里說:“文章應該怎么做,我說不出來,因為自己的作文,是由于多看和練習,此外并無心得和方法的。”

  作者是一個愛讀書的人,特愛古典小說,《水滸傳》讀得挺有心得,對其中的韻文尤其鐘愛,故他的作文中常常見到對仗等各種古老的修辭手法,純熟運用且不著痕跡:

  劉老師一出場,光外貌“腦袋圓圓,頭發短短,胡子翹翹的古董式小老頭”一個對偶句,就足以在讀者心中留下文中主人公“詼諧”的第一印象,把《水滸傳》里的好漢出場先報外號的“臉譜化”模仿得惟妙惟肖;而寫自己和“棋手”的廝殺的對仗句“天昏地暗,石走砂飛”,則將慣用詞語“飛砂走石”語序調換,力求跟“天昏地暗”對成對子,營造出一個激烈的“戰斗場面”;寫老師的解說“話兒就像蜘蛛屁股的線,揪不斷,捋不直”,恨不得一下子講個明白,沒有“我”插嘴的余地,一個趕著去上課的老師的心態躍然紙上;“足足演講了半個小時零三分鐘十七秒老師咳嗽了兩聲問明白了沒有?”的夸張把老師那種“牛老睡多,人老話多”的年紀大的特點刻畫得出色而準確;“噢噢”、“看錯了!看錯了!”兩個反復的句子,把老師掩飾自己象棋技藝粗疏而導致慌張表現的“老頑童”行為寫了出來,暗示著他老人家能贏這一局棋才怪——跟文末千辛萬苦“讓”老師贏了的對話呼應得滴水不漏。

  還能將古代口語“無事不登三寶殿”化用為“無事不登辦公室”;既然是“古董式”的老師,理所當然的口頭禪就是文縐縐的“孺子不可教也”,否則何以體現老師淵博的文化內涵高深的人格修養?

  老師是個“老頑童”,學生又何嘗是個“正經人物”?跟老師“沒上沒下,沒大沒小”,見了老師“毫不客氣地拉了把椅子坐”,明知道老師棋藝粗疏還是小心翼翼惟恐贏棋陪著老師玩!

  這樣平等的師生關系恐怕是鳳毛麟角了吧?“尊師”是學生單方面對老師仰望的態度,“愛生”是老師居高臨下的俯視師生關系,而此文的師生關系是互動的、同一水平面的,為師者居然允許學生“放肆”,為徒者若真的放肆起來,把自己擺在比老師更高的輩分層面上,文中的師生關系肯定不成立。所以,在行文中“小頑童”對“老頑童”的感情——尊敬而且愛,“老頑童”對“小頑童”的感情——“尊重而且愛”。

  文章短,情意長!這“情意”的表達,靠的不是故事情節,而是字里行間的詞語的精彩運用。

  若可意會,何必言傳?

  ——發表于“中學生優秀作文”初中版2004年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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