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識景

你是我心底的倒刺,不拔不痛,一動就傷。

既如此,就讓它留在心里,長成心臟的一部分,偶爾看看,偶爾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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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的趙琳同所有女孩兒一樣向往著美好的愛情,總想著一定會有那么一個英俊又溫柔的男人一直愛著自己。

二十三歲的趙琳回想起來,確實是有,不過愛得沒那么久,也就四年而已,四年算什么,人生可以有二十個四年,少了這四年又能如何,像他這樣的人,這四年就算沒有拿來愛她趙琳,也同樣會被白白浪費。趙琳這樣想著,眼里卻溢出了淚。在離開他之后的這兩年里,趙琳再也沒有遇到過比他更好的男孩,不可否認的是她依然愛著他,盡管趙琳表現得那么無所謂,甚至怨懟。

1、孤傲的貓

趙琳喜歡被人簇擁的感覺,喜歡被人夸漂亮,喜歡男生們遠遠投來的愛慕的目光,喜歡被人議論,就像偶像劇里的女主角那樣成為人們的焦點。她渴望成為爭議的對象,就算被人在背后說壞話,她也會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自命清高地認為他們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就是個范中二病的少女,自以為是,輕狂又張揚。認識她的人都認為她就是這樣的人。

張天宇是轉校生,來四川之前他不會吃辣,作為體育特長生入校教育,與張琳同班。趙琳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肌肉發達得看起來沒有腦子的男生,所以盡管兩人是同班同學,但在大半年的同班相處中沒有絲毫交集。應了那句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縱然相遇不易,也不是說每次相遇都是好的,萬一是來討債的呢,那還不得躲著、防著,人心如此,這世間才會有那么多錯過。人們賦予相遇諸多意義,可是明擺著會吃虧的事情應該只有傻子才愿意去做吧。趙琳打定心思不去招惹這個人,從看他的第一眼開始就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人,甚至就對他的第一眼還能生出厭惡的情緒來。

十六七歲的年紀學不會什么是包容,平白對毫無干系的人生出厭惡,因為“看不慣”就處處針對。

趙琳在學校被獨立,在寢室被刻薄,幾乎所有人都說她不好,或許她本該如此?學校的女廁所是個很神奇的地方,里面似乎有“鬼”,女同學成群結隊地進去,帶有攻擊性的言論從那里散播開,平日里的好學生進去后“變”壞,老師從不進去?或者老師從不在同學們在的時候進去?趙琳總是能在里面聽見對她的各色評價,那些帶著惡意的詞句聽得多了好像也不能把人怎么樣,她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地去抨擊一個不認識的女孩,明明就不認識卻要裝作很熟的樣子,而其中認識她的人則顯得更可惡些,背地里說完壞話后還腆著一副嘴臉與她說笑。

不怪她冷淡,實在是那些嘴臉令人嘔吐。

習慣一個人生活的日子,其他人都不重要了。趙琳迷上了小說,還有在操場揮灑汗水的籃球體育生,一個安靜又精彩,一個平靜又溫暖。在陰雨連綿的日子里,捧一懷書在圖書館中細讀;在陽光盛好的日子里,扎一束高馬尾背著陽光看籃球體育生的籃球訓練。她安靜無兩的樣子在某人眼里刻進了歲月靜好。

2、傻狗一只

趙琳無疑是特別的,她的孤傲,她的安靜,她的乖巧,像只小貓一樣慢悠悠地撓著張天宇的心。

窗外綠光傾瀉,窗邊女子的側顏被光暈點亮,臉部光潔不飾粉黛,柔順的長發攏在身后,看起來是個溫婉的女子。這是趙琳給張天宇的初次印象,后來再無甚交集,不過趙琳在班上是個名人,不用問都能知道關于她的事。名人都有與之相關的關鍵詞,趙琳的關鍵詞就是:墮胎、劈腿、包養,符合大多數青春文學對女二的人物設定。

張天宇對這些是非里短不感興趣,如果真想要去了解一個人只是道聽途說可不夠。

籃球訓練通常在下午第四節課的學校操場,一直訓練到晚自習開始,之后便是籃球體育生的休息時間。張天宇在籃球訓練場的人群中看見了趙琳,站在橙色陽光底下,穿著校服,扎著高馬尾,不知是陽光太好還是看見了心上人,臉上始終洋溢著微笑。此時的她就像只難以馴服的貓收起利爪后溫順的樣子,很突然地就溫暖了張天宇的心。

張天宇察覺自己對趙琳的關注開始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在意別人對她的惡毒評價。

“你們說,趙琳那婊子是不是客人一次性接多了,一下課就不見人影,忙不過來吧,哈哈哈哈哈。”

“就是說呀,這一連幾天都是面帶喜色的,肯定被‘喂飽’了,平時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誰不知道她背地里干的那些臟事啊,我看這人真假。”

“欸,你們看到趙琳那屁股、那胸了嗎,一扭一扭的,晃來晃去,這平日里肯定沒少被男人操。”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一群女生日常八卦,圍聚在教室后方嘁嘁喳喳。

“看看你們這些‘飛機場’、土肥圓,要么發育不良,要么營養過剩, 嫉妒別人身材好也能理解,不過,你們這嘴要一直這么欠,死了,下地獄是會被閻王爺拔舌頭的。”張天宇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沒想到在懟這幫人的時候趙琳就在他身后。

日子并沒有與張天宇的心一同驚起波瀾。

張天宇最近老是想起趙琳。獨自去圖書館看書的趙琳;獨自吃飯的趙琳;獨自走在林間小道上的趙琳;還有笑著看他們打球的趙琳,她就在那兒這么一站,張天宇的腦里眼里就全都是她了。當你喜歡上一個人,就算你不說出來,你看到她時眼里流露出來的欣喜是藏不住的。

趙琳也察覺到了,某人一直跟在她身邊刷存在感,還有一雙眼睛老是有意無意地瞟她,既然對方沒挑明,那自己也沒必要說破。趙琳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整日里該做什么就做什么,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張天宇覺得他跟她之間就缺一個契機,一個讓他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自己并獲得好感的契機。這樣的話他就能順理成章地去跟她聊天,成了熟人才方便“下手”,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去追她。

3、契機來了

籃球場上兩隊人員打得熱火朝天,教練和籃球訓練生切磋技藝,場面十分激烈,吸引了一批看客,趙琳也在其中,作為先到的一批站在球場最佳觀球位置。

運球、傳球、投球,一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不管是籃球運動員本身的肌肉線條、認真的神色、揮灑的汗水以及浸濕的籃球服還是籃球的運動軌跡都帶有美感,滿溢著青春的光彩,這一天的天氣又那么好,籃球運動員臉上的汗珠都在閃著光。

趙琳看得入神,突然向她砸過來的籃球令她不知所錯,眼看就要砸到臉上了,一雙大手將籃球撈了回去,一張熱氣騰騰的濕漉漉的臉在眼前放大,正是張天宇。

“沒事吧?嗯?”張天宇低頭問趙琳。

“啊?”一滴水將趙琳拉回了神,“啊,我沒事。”

那水是張天宇的汗水。

張天宇轉身去打籃球了,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有力,一下一下拍擊著籃球,身上的肌肉強而有力,動作翩若驚鴻,汗水打濕了額前頭發,凝成一絡絡的小尖,汗水隨著發尖流到眉梢,流到鼻尖,流到唇邊,流到喉結,性感的喉結,性感的嘴唇,性感的眉眼,性感的身材,趙琳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

趙琳嚇呆的那副樣子讓張天宇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既然她像只貓,那他就把她養起來好了,養熟了,就會對他親近了。張天宇決定今后要守在趙琳身邊,不讓她受傷害。或許旁人很難明白,但張天宇心里知道,這份來之不易的重逢值得他用一生去珍惜。

此后,去球場看球,趙琳被張天宇叮囑幫帶礦泉水;張天宇休場時間跑到趙琳身邊,讓她為他擦汗水;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張天宇纏著趙琳一起去;去圖書館的時候,張天宇給她抱著書和她一起去。兩個人的時間就這樣無縫銜接了,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樣子。

4、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張天宇和趙琳之間就差個告白確立關系。可是張天宇不敢跟趙琳告白,害怕這告白打破他經營了許久的聯系,害怕他跟她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

日子如流水,不咸不淡地就這么過去了。窗外香樟葉翠了綠了又變紅。

張天宇的告白始終提不上日程,幾次都把想說的話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變成另一番話跑出來,想他堂堂七尺男兒縱橫操場,從來都是直來直去,從未如此糾結過。這份糾結也許是愛情到來的前奏吧。

趙琳沒有拒絕張天宇的陪伴,久了之后,關于張天宇的點點滴滴漸漸滲透進了趙琳的生活,趙琳也慢慢習慣了張天宇的存在,但是并沒有對他產生依賴。

如果這么長的陪伴里都沒有產生依賴,只是習慣,那就算不上心動。趙琳知道張天宇在想什么,只是不管對方有多好,如果自己無法心動,那么在一起就只能算是湊合。趙琳不想湊合,在這個花一樣的年紀應該談一場甜蜜熱烈的戀愛,不應該為了某個人單方面的付出覺得心有愧疚就委屈自己。

都說只有女人才能分辨出女人當中的“婊”,趙琳對張天宇的不拒絕不接受在其他女孩兒眼里就是一個婊。

趙琳最初的不拒絕是想著張天宇堅持不了多久才放縱他的喜歡,而后來的不拒絕則是夾帶著一些私心。每個女孩子都希望有一份來自優秀男孩獨一無二的好,趙琳也如此,懷揣著張天宇的好,霸占著張天宇的喜歡。也許趙琳后來的不拒絕更多的是因為虛榮心。

張天宇上課又給趙琳傳紙條,字條上面赫然寫著:趙琳,我喜歡你。

被汗水濡濕的字條,工整的字跡,趙琳小心地將這個紙條收了起來,夾在日記本中間一頁。

還缺一點兒,除了喜歡,還缺一句話,一句確定關系的話:做我女朋友吧。

趙琳在等,等他說出來,表白喜歡還有確立關系。如果他說出來了,她一定會回答:好。

原來趙琳在習慣張天宇陪伴的日子里早就離不開他了,就連說出拒絕的話,趙琳都狠不下心來。溫暖是可以傳遞的,再冰冷倔強的心都會被暖化,何況是一個小女孩。當趙琳看見那張字條的時候才察覺原來自己早就心動了,只是不知道具體發生在哪一天哪一刻哪一秒,在看見這張字條時候突然的小鹿亂撞,心潮如涌,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男孩兒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扎根在心底。

“趙琳,我有話對你說。”放學后,張天宇跟著趙琳在學校里走了一段,支支吾吾有話說又不肯說。

“什么事,你說,我聽著。”趙琳慢悠悠地走著,身邊是張天宇,笑著瞇著眼似乎是在欣賞好天氣。

“我。。。。。。我覺得這個天氣很涼爽,這樣走走真好,看看落葉、風景什么的。”張天宇一口氣說完了。

“嗯,這天氣是挺好,說完了?”趙琳斜睨著身邊的傻大個。

“我喜歡你。”張天宇憋了口氣。

“還有呢?”趙琳好整以暇。

“還有?還有什么?”張天宇有些不明所以。

“呆子。”趙琳瞪了他一眼,走開了。

風卷起落葉,揚起愁人思緒;陽光細碎,光斑在青石臺上的跳躍,牽引著無心之人的目光。

“那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張天宇對著趙琳的背影喊。

“答應什么啊?”趙琳停下腳步。

“做我女朋友好嗎?”

世界暫停一秒。

“好啊。”

風撩起心愛之人的鬢發,陽光點亮了心愛之人的眼眸,樹葉沙沙為心愛之人雀躍。張天宇覺得整個世界都屬于他了。

5、你,還好嗎

張天宇和趙琳的這場戀愛跑過了四個春夏,從高中到大學。終止于趙琳那句:我累了。

累了,那就算了吧。張天宇放手了。

最后那次相處兩人沒有爆發爭吵,沒有歇斯底里。

張天宇在逼仄的小房間里抽著煙,靜靜看著趙琳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臨走,趙天宇還是沒能忍住,在那句“我走了”從趙琳口中說出來時,趙天宇緊緊抱住了趙琳。

終究沒有挽留。

趙琳走后,張天宇變了很多,不管是工作上還是學習上都像是在拼命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當他再去冒菜館時,還是會因為老板的一句,你女朋友怎么今天沒跟你一起來啊,而滿眼霧氣。張天宇始終放不下趙琳。

《前任3》上映了,影院里,電影播放到一半,有人在張天宇身后小聲啜泣,不敢回看,怕自己安慰不了別人還把自己陷入回憶的情緒里,張天宇克制著情緒安靜地看完了整部電影。

走出電影院,張天宇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阿琳,你,過得還好嗎?”

“還好,你呢?”

“我很想你。”

“嘟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他都懂了,他給她描繪了美好未來,給了她很多美好想象,卻沒有在實際生活中去一點一點實現它,他想著他們以后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未來那么長,卻忽略了當下。他給她希望,卻總是令她失望。

眼淚的滑落拉開了回憶的序幕,落寞的人縮在路燈底下,光線將他與世界割離,不動,不痛,等風來,吹干淚痕。

趙琳掛斷電話,站在窗臺邊望著那個人所在的城市方向,嗚咽著罵了句:張天宇,你活該。泣不成聲。


相遇不一定是要給你帶來好的結果,卻是一定要你明白些什么,離別愁緒,相思之苦,相處之道,人性百態,都是人活一世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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