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父親在說著什么,起初和顏悅色,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熱火火,不一會兒,父親變得怒不可遏,高一聲低一聲的訓斥起來,母親開始還說上幾句,不一會兒索性閉口不言,任父親肆意胡為起來,父親在失去了母親的對抗之后,先是聲色俱厲的表演了一番,后來在明白了這是無的放矢之后,無端的白白浪費了這么多“彈藥”,心里甚是窩火,干脆把鐵锨一扔,氣鼓鼓的走了,并沒有回家,眼望著走向村中的街道方向,只留下母親一個人,呆呆的佇立在風中,任花白的頭發上下飛舞。
春生站起來,撒腳如飛,朝母親的方向跑了過去,母親并沒有察覺到這邊的變化,只顧一個人在心里恨著老頭子,眼望著春生就要回來了,也不去看看問問接接,只顧一個人在生著悶氣,只顧自己的臉值錢,卻絲毫沒有關心孩子的心思,自己的臉值錢,還是孩子的命值錢?這么淺顯的道理,怎么就考慮不通呢?
“娘”聲音并不高,也并不大,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春生已經跑到跟前,“娘,不孝兒回來了”,而后,“撲通”一聲,春生便跪倒在娘的面前。
“春生,你回來了”等發現這個意外的奇跡,春生娘才如夢方醒,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日思夜想,夢中想念的春生竟然回來了,剛才還因為這個和老頭子在生氣呢!你不去,我的春生不照樣回來了嗎?
“是??!娘,讓你受苦了”看著娘花白的頭發,臉上漸起的皺紋,比三個月前應該是更多了幾分,“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每一根白發都是愁苦的積淀,每一道皺紋都是苦難的升華。
“春生,叫娘好好看看”,娘拉著春生的手,從頭頂看到腳底,再從腳底看到頭頂,如此三番五次,不漏過任何一個入微的細節,不住的在嘴里嘮叨著:“瘦了,黑了”,然后,才拉著春生,一路向家奔去,“你呀!吃飯了沒有?是不是還沒有吃飯呀?我給你做飯去,在里邊一定沒吃過幾頓飽飯”,春生這才給娘一再解釋,已經吃過了飯,最后,才在春生的床前坐了下來,不住的端詳,不住的噓寒問暖,并沒有停下來問話的意思,猶如滔滔不絕的黃河之水,把幾個月集贊下來的話,一股腦兒的傾吐個干凈。
春生認真的回答著,唯恐自己說的不夠豐滿,讓娘心里產生誤會,落下遺憾,產生更多的憂思憂慮。讓娘難過一分,自己的心里就會愧疚三分,不能讓娘再這樣了!自己這樣做真是造孽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你怎么一個人就回來啦?什么也不拿,你成心氣我是不是?”一聽就是爹回來了,春生心里涌起的柔情剎那間結為了寒冰,哪亮起的一抹陽光瞬時間成為了一片黑暗,春生默然了,娘也漠然了,他們不知道,到來的將是怎樣的暴風驟雨!
等走進屋子,春生爹才看清屋里的情形,霎時間,因氣氛五官挪移的臉,變得更是陰沉起來,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你還知道回家里來呀?你回來干什么?還顯敗得不夠干凈呢?”一開口便是惡語相向,一如小時候,自己從街上“找事歸來”的語氣,一般緊跟而來的就是拳腳相加了,可是隨著年齡的加大,這樣的懲罰方式一般是棄置不用了。
幾句話,把春生剛剛培植起來的溫馨,擊了個粉碎,變得呆頭呆腦,不知道說什么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