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做人不能這樣,該找(錢)一定要找。”
“大姐,做人不能這樣,我講規(guī)規(guī)矩矩的話。”
小劉聲音脆脆的響亮,聽起來悅耳。
“大姐,奶瓶我順帶帶下去。”
“不要,你不好拿,樓梯道沒有燈,你要照手電。”
“么得關系,好拿。”我驚訝地看小劉把手電筒往嘴巴里一塞,嘴巴實實地撐成大“〇”型,她毫無不妥,拎著三個奶瓶一個帳本,轉身。“小劉,你慢點,注意安全。”“嗯,嗯。”噠噠噠,小劉沒影了。
“大姐,誰是誰的大姐呀?”關上門,老公嘀咕。“小劉女兒才上小學,肯定比我小,你不要亂講。小劉真不容易!”
小劉小額頭,眼睛又大又圓,黑白分明,如果是戴上面紗,一定象印度女人一樣好看。沒戴面紗的小劉整體小巧,枯瘦。頭發(fā)常年散亂無形,枯。小臉黑黃,枯。臉上因冬天的凍傷,兩片不規(guī)則的,比銅錢大的多的黑色素斑,讓人不忍直視。小劉穿衣也不講究,從頭到腳的過時,廉價,有時還不干凈。我從沒見她穿過正裝或貴重一點的衣服。
小劉給我們社區(qū)送牛奶到戶。刮風下雨、寒冬酷暑,從沒耽誤住戶早上六點多喝牛奶。我家住六樓,老樓樓道沒燈,冬天黑燈瞎火地爬樓,難免偶爾會打破一瓶,小劉就用其它的奶充上。我很想她耍個賴,可她從不耍賴,不負客戶。打碎的瓶她還摸黑清理,真不容易。老公要少訂一瓶奶,我堅決不準,兩瓶奶讓人家爬個六樓,沒良心。
每當臘月寒冬,風雨雷電,很想報怨早起上班不人道,可小劉的日日晃動,準時,令我張不開嘴。這個女人真能吃苦,換我,怕早撂挑子了。
小劉逢單月的24或25號晚上上門收奶費。打交道多了,小劉不趕時間時就會和我扯扯閑話。
小劉是南京城郊橋林人,做女孩子時,做小保姆,給人帶小孩在崗子村。她帶小孩時,常到崗子村雞鴨市場玩,認識了蘇北來南京做小生意的老公。我設想那時的小劉一定活潑可愛,討人喜歡。
他老公認識她時已在板倉村買房,安家落戶,有老婆有女兒。小劉是小三上位,鳩占鵲巢,我想她當初一定也甜蜜,逞強過一陣。
不幸從小劉生了女兒開始。婆婆嫌,老公嫌。小劉說當初自己要是生的男孩,絕不會經(jīng)常挨打,受罵,最后被攆出家門。她說她老公一家蘇北農(nóng)村上來的,重男輕女。我明白了,小劉就是他老公利用來生兒子的工具。
小劉老公跟小劉離婚后,跟前妻、大女兒重新組建家庭。小劉與女兒在原住房的兩樓過道里搭個違建披子房度生。
“女兒小時,他爸根本不管我們,也不給小孩一分錢,姐姐,全靠我一個人苦。”
“我除了送牛奶還給兩家做鐘點工,累啊,姐姐。”
小劉就住在我們小區(qū)前面,休息天容易碰到她騎自行車甜蜜蜜地帶著女兒。看見我,她會讓女兒喊我阿姨,興頭頭地說送女兒去上培訓班。女兒樣樣長得好,小學五年級,已比媽媽高,衣著好看的不象小劉的女兒。
“我再過兩年可能就搬家了,不在這送牛奶了。”
“我買了丁家莊的解困房,50多平方的。”
“房價30多萬,現(xiàn)在欠20多萬,我要還。”
“我?guī)啄昵霸跇蛄掷霞屹I地皮蓋了兩層房子,現(xiàn)在租出去,一個月900塊房租。”
“我弟弟家拆遷,借了我十幾萬。”
我松了口氣,小劉的前途很光明,橋林的房子拆遷的話,小劉就會有錢了。
“小孩爸爸現(xiàn)在看女兒大了,也知道疼女兒了,經(jīng)常看小孩,給小孩錢買東西。”
“我己經(jīng)推掉一家鐘點工,身體吃不消。”
“一定要保重身體!”
“姐姐,你們上班也不容易。”
“姐姐,你們要換牛奶,停幾天牛奶寫個條丟奶箱就行了。”
小劉說話一貫的干脆爽利,行動迅速。不管對誰都熱情陽光,笑容干凈。我發(fā)現(xiàn)小劉近來臉上長肉了,臉色越來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