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讀之前我掃了幾眼網(wǎng)上對這本書的評論，有不少書友都說這本書讓人失望。

我想這和心理預期有關。

因為這本書里沒有《挪威的森林》《1Q84》《刺殺騎士團長》那么強的故事性。村上經(jīng)常將現(xiàn)實與超現(xiàn)實打通的做法，也只在《品川猴》一篇中出現(xiàn)。想從村上文字中找到一些人生啟示的朋友，在這本《第一人稱單數(shù)》中，也找不到《當我跑步時我談些什么》書中那么密集的妙語連珠。

對這些書友來說，熟悉的村上不見了，難免有些淺淺的失望。

2

但對我來說，這本書沒有那么糟糕，甚至我還挺享受閱讀這本書的過程。

首先，很多短篇小說集，之所以選擇將那些作品結為一集，或者是因為集中代表作者某種寫作風格，或者集中反映某種社會現(xiàn)實，或者集中體現(xiàn)作者對某些問題的思考?？傊?，將這些作品放在一起成為一本書，總不是完全沒有來由的。

其次，理解村上的小說，抓住其中的象征尤其重要。就好像《1Q84》中的空氣蟬，《刺殺騎士團長》中的畫像和洞穴，《象的失蹤》里那頭消失的大象等等。因為很多深層的思索很難用語言明確表達，當你用語言明確說出一句話的時候，是做出了選擇，選擇了眾多語義中的一種，而付出的代價就是其他延展都不復存在。象征是容器，容納著所有語義的可能性。

懷著這兩點，我覺得這個集子是村上在談自己在人生中的尋找和反思。

3

第一篇《Cream》，借著幾個老人的口，說出一個道理，人生就好像一個圓，只能有一個圓心，這個圓心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去哪里找這個圓心呢？不能別人讓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因為這樣我去的地方，不僅沒有人生的圓心，連那些給我指路的人都不在。

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不是記住某人的名字，我將某個人的名字深深埋在心底，只是給對方帶來困擾，而我的這種占有是沒有結果的，這樣做的人是異化的人，就好像一只老猴子一樣。

人生重要的東西也不是某次擦肩而過。你對某次擦肩而過念念不忘，以為留在腦海里的畫面就是人生的真相，其實那只是追求的幻象。因為你回不去，也等不到。

人生重要的東西不是肉體，他/她可以在激情時喊著別人的名字，而你是否也同樣心猿意馬。肉體的滿足并不會帶來心靈的富足。

人生重要的東西也不是某個知己。你可以在某些話題上和某些人相談甚歡，然而你們永遠不能真正了解。你/我/他/她在不同的情境，面對不同人的時候展現(xiàn)自己不同的側面，想要面面俱到地深入了解一個人是何其困難。同樣的，別人也不會真正理解你。

……

人生真正重要的是你自己。

然而你那么孤獨，你只是一個人稱，且是單數(shù)。

4

村上說：I think I was afraid. Afraid of learning that another me who wasn't really me……

那個一路走來的自己，那些留在每個相遇者眼中的自己的剪影，不是真正的自己，不是真正完整的自己。

而那個真正的自己，真正完整的自己走了那么遠的路之后，發(fā)現(xiàn)終點幾乎就在眼前了。于是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來路，然后對自己說：You should be ashamed of yourself。

5

我們是否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愧。

至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