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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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終于出現，告別吃飯喝酒已經有一段時間。大伙兒該做的做該干的干，只是血靈山可不是座小山，光數人頭可以裝下七八千，何況血靈山只有不足一百人在里面。太陽已經落下西山，月亮雖然出現，但是血靈山到處都是幽暗。
木森一個人睡不著，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睡不著。躺在床上，腦海里始終浮現的是今天吃飯的畫面，每個兄弟的語言，每個大哥的動作，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桌上的每一盤菜，是什么菜，擺在什么位置，哪盤菜先吃完，哪盤菜幾乎沒有人動過。
可是那兩姐妹的形象莫名其妙消失了，從他的腦海里消失了。本來存在的人居然消失了，白天還見過，晚上就消失了。莫明其妙。
木森努力思索，只記得那兩個俘虜是女的，其他絲毫沒有印象了，穿什么衣服，高矮胖瘦都記不得了，甚至不記得長頭發還是短頭發。
索性到外面去逛逛吧。
小路錯綜復雜，但木森從來不擔心會迷路，早就有人告訴他，迷路了就朝山寨的燈火走，出不了血靈山。
時不時有看守經過。
過了很久，木森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了，看守不見了。而血靈山的燈火是二十四小時都亮著的。
木森走到了一片竹林。
這片竹林，木森很少來過，只記得山中確實有這么一片竹林，但是他幾乎從未在這里停留過。因為這里的竹子成群成群的，但是都是一小群小群的散著，仿佛幾群在械斗的團伙。
木森不喜歡這里，但畢竟到了這里了。
但事這里的竹子異常地高，白天看上去，估計都有十來米，晚上看去，和天空混淆在一起。但是這里是血靈山最適合吹風的地方。竹葉子本來就不大，何況這片竹林異常寬廣，所以總是有人到這里來吹風，吹吹涼風。
而血靈山是不容易吹著風的，至少在山里面。
但是木森依然不喜歡這個地方。
木森在邊緣地帶走著，漸漸向竹林的中心走去。卻聽見一陣陣“哈——哈——！”聲音，異常的粗，仿佛洪水沖下山坡。而由于竹林是分散的，這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
“媽的，該不會走錯地方了吧！”木森自言自語，正想扭頭。
可是木森進血靈山這么久，所有的地方他都去過的，但是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走錯地方。血靈山里沒有幾個女人，一個就是何其能的妹妹，那個胖墩。可是胖墩一向是純潔的，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在這里和人哈哈呢。還有就是大伙兒都叫的燕艷姐，馮冰一直稱她為妾。而馮冰一直都沒有妻子。她怎么可能呢！就算馮冰這個時候想燕艷了，也不可能把她帶到竹林來啊！兩人犯不著啊，再說了，如果被看守看見，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那會是誰呢？
木森摸摸腦袋，自己到底有沒有走錯地方。
或許血靈山還有其他女人。木森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近，才看見篝火。誰在這里野炊嗎？可是血靈山的人從來不野炊。再說了，誰大晚上野炊！
篝火讓映出了一個人影，在練拳。
好在沒有走錯地方，只是虛驚一場。
木森悄悄地走進那個人，想看看到底是誰，這么晚了，還在這里練拳。靠近了，大概有一百米左右，木森看見是個大個子，而且接著篝火的光芒，有幾根紅色的胡須。
原來是大哥！
“你沒有走錯地方，他娘的！”王野的說話的聲音很自然溫和，就跟先前在桌子上說話差不多，只是哈哈的練拳聲響得跟打雷似的。
“是大哥就好！”木森席地而坐，離王野十米左右。可是他感覺自己的頭發絲都在微微晃動，是什么原因，木森不敢確定。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走錯地方了吧，木森！”王野說，在篝火旁邊兩米左右，火苗一人多高，騰騰地躥著。
而王野的動作，木森只能夠說，根本看不懂。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看不懂。只是感覺不是一般的有力量，木森看著，初摸估計了一下，一頭成熟的公牛也就和王野的力氣差不多。可是速度完全不一樣，公牛的力氣雖然大，但是不夠靈活，王野的轉身輕得像蜻蜓點水，吃飯拿筷子般容易。
“大哥功夫真好！”木森舉起手鼓掌。
“你還一丁點功夫都不會吧，木森！”王野說。燃燒的木頭迸出一星火星，光芒不亮的，但是還是有綠豆大小，直接沖王野的眼珠子飛去。王野似乎沒有看見，木森心頭一緊，但是他要幫忙不可能了，他沒有這么快的速度，幫倒忙還差不多！王野只是手臂一甩，抓住了那一星火星，然后手臂在一甩，火星飛回到火堆里。
雖然木森不懂功夫，但是以前木森還是看過耍猴雜耍之類的。剛才那個動作的奇妙之處就在于，和他的身手融為一體了，根本看不出來是單獨的一個動作。要不然就是王野計劃好了，到了那個時間點，那根木棒會迸出火星，然后正好是他練到那一個動作了，然后才有了這個動作。
“大哥的功夫真好！”木森只能這樣說，由衷地佩服。
“你剛剛看見了什么？”王野忽然說，收住了拳和腳，到木森旁邊，和木森坐一起。“我休息一下子。”
“要水不，大哥？”木森感覺緊張，入山這么久，他從未和大哥如此近的距離。
“不要！活動了以后不喜歡馬上喝水。你看見了什么，木森？？你還什么功夫都不會呢！”王野說，撿起一塊石頭，投入火堆里，瞬間火星四冒。
沒一會兒，篝火又平靜了。
“你看見了什么？？”
“我不懂功夫的，大哥！”木森臉都紅了，他大概覺得王野認為剛剛的贊許很虛偽，他替自己解圍，也是轉移話題說：“我剛剛看見了您扔了一塊石頭。”
“他娘的，簡直是瞎子，簡直是瞎子！什么都看見了，卻什么也沒看見。你這個瞎子！”王野有些氣，平穩下來的呼吸又粗了。
“我剛剛只看見你練拳了，大哥！我只看見你練拳了，我不懂功夫，所以我沒有看見什么。”木森說，幾句話，說得額頭汗水直冒。
而這就是竹林里的晚上。
“你好好回憶一下，木森，你好好回憶一下！我剛剛練拳的過程，整個過程，所有的每個動作，我的每個動作，你好好回憶一下，仔仔細細地回憶一下，先回憶一下，然后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想起什么就回答什么，你看見了什么。”
篝火旁，兩人的臉上都是光芒。
木森緊緊地閉上眼睛，努力思索。王野不這樣說還好，這么一說，木森一個動作都回憶不起來了，想了半天，一個動作都沒有，只記得剛剛有火星的那一幕。
“我只看見了火星那一幕，大哥！”
“具體點，再現場景！！”
“您正在練拳，一顆火星飛出來，然后大哥一出手，隨意地出手，火星飛回到了火星里了。整個動作看起來極其自然，和您的身手融為一體了，不是單獨的一個動作。就這樣了，大哥，其他的就沒有了。”木森說，感覺自己做王野的徒弟的徒弟都不配。
“這就是全部！”王野說，木森除了張大嘴巴，還能怎樣，王野繼續說：“練功夫要講招式，打斗可從來不講招式。任何突然的出現的情況都是應該出現的情況，你的心里應該有隨時面對這種情況的準備。心淡定了，然后所用的東西都會向你靠近，除了失敗。”
“什么？？”木森想撓撓頭，可是表明自己的無知又會丟臉，于是轉而說：“可是怎樣才能練到您這種程度呢？”
“你怎么不問問這是哪門哪派的？？”王野嘿嘿的笑，忽然意識到了木森的天賦。
“是啊！”木森再次張大嘴巴，說。
“無門無派！我也從未在學堂里或者跟著某個師傅學過一丁點。都是聽說過一些話語，對我起了作用。比如說，天下武功，以快為尊，唯快不破。比如說，意由水也，一時激起千層波。比如說，無招勝有招。我多多少少受了這些話的影響。還有一些暫時想不起來了。如果我學會了一些東西，我就刻意去會忘掉那些東西。”王野說，出神地看著篝火。
“什么意思哦！”木森控制不住自己，撓撓腦門，說：“這些話我都知道，可是和您的功夫沒有半點的關系啊！”
“我給耍一套吧，一樣是無門無派的！”王野說，站起來。
“好啊！”木森除了鼓掌什么也不敢做。
王野再次站在了篝火旁邊，此時地面沒有風，竹子的枝頭卻在晃動。王野就開始了。火隨著他的動作開始扭動起來，木森依然不理解，只是此時多了一種感覺，這明顯不是武功啊，這是舞蹈啊！只是王野的氣場不是一般的大，火既是他的對手，也是他的舞伴。
“大哥……”
王野又坐下來了。
“舞武同源！”
“可是您要告訴我什么啊？？”
“說說吧，你看見了什么！！”
“難不成大哥要我說，我什么都沒有看見，或者看見的東西已經忘了。是吧？”
王野嘿嘿地笑，有些放肆。
“對！我要告誡你的只有兩點。如果你找個師傅帶你，跨進門口的時候，他都不會說只有這兩點的。但是我只會這兩點。”王野說，再次向篝火投了一塊石頭。
“什么？？”木森也模仿王野的動作投石頭。
“這兩點就是——速度和力量！速度的目標，就是豹子也追不上你；力量的目標，就是牛也可以扳倒。速度和力量都是和肌肉相關的。但是肌肉和骨骼的相對位置是不變的。所以只有通過關節的活動來聯系肌肉。懂了嗎？”王野沒有再次投石頭，他想木森應該是真的懂了。
“看來我要做的功課挺多的！”進山這么久，木森第一次感覺自己有事情做了。
“通過關節去練習這兩樣。從大的關節開始，腕關節，肘關節，肩關節以及腿和腳上的六個大關節。就這兩樣，速度和力量，如果你能夠精確到指關節的程度，那我可以拍胸脯向你保證，你的對手屈指可數。”王野說，清晰而又明白。
可是木森越聽越糊涂，“那不是體能訓練嗎？”
“又犯蠢了！”王野伸手就給木森頭頂一巴掌，不過力氣不大，說：“剛剛跟你說什么了？？！我學會了什么東西，我就會忘記什么東西。打斗是不講究招式的。記得那顆火星！！！山里人多，要練隨時都找得到人的。”
“哦！”木森低下頭說。
兩人沉默了。木森奇怪，難不成王野知道他要到這里，在這里等他，等他說這些話！！
血靈傳說 （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