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冬陽
01
你有過遺憾嗎？這輩子都沒法兒彌補的那種。
早上在公司樓下買早餐，遇到一個跪在地上乞討的老奶奶，大概七十多歲的樣子。在她前面放了一個小盆，盆里零散地堆放著一些小額鈔票。買完早餐再次經過那里的時候，我給了她幾塊錢。她連聲道謝。
其實，從一開始我并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她年紀大了，又剛好是處在風比較大的路口，她可能會比較冷，所以把買早餐時店主找給我的零錢全給她了。但之后沒走出幾步，我又折了回來，把手上剛買的熱騰騰的銀耳紅棗粥打開，遞到了老奶奶手上。
因為，在我給完她錢之后，她說：“謝謝你啊，小孫女。”我把熱粥遞給她，她又是看著我，笑著說：“小孫女，你真好，老天爺會保佑你平安，身體健康的。”
倒不是為了她的這句祝福，而是，她叫我“小孫女”，她長得有點像我外婆。
外婆走了快六年了。我常常想，如果現在她還在該有多好。她可以看著我大學畢業，看著我工作賺錢，看著我一步步走好自己人生的路。
我可以給她錢花，可以給她買好吃好穿的，可以帶她出去走走，終于有了能力去回報她這么多年的付出……
外婆一生節儉，但只要我每個周末過去，她都會帶我去商店，給我零花錢，她一直都在盡她最大的能力、用她能有的方式對我們好。當我有了能力回報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我沒為外婆做過什么，除了在她身體不好，意識模糊的時候給她洗過一次澡，我甚至連她臨終前一個小小的愿望都沒幫她實現。和外婆之間，我永遠都是被愛的一方。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有時候，在公交車上遇到站著的老人，在馬路邊遇到乞討的老人，我會力所能及地去幫一下他們。每一次看到他們，我腦子里想到的都是外婆。如果是外婆在那兒站著，應該也會有人給她讓座吧？
而自己未能完成的遺憾，是不是在別人身上也能得到一點點的償還呢？
02
前幾天跟爸媽出去逛街，天冷了，就想給他們一人買一套厚實一點的裝備。本來覺得買衣服嘛，就是看中了，試了合身，結賬付款就可以了，很EASY。但是經過那次逛街之后，才發現給他們買衣服簡直比我上班還難。
整個逛街過程幾乎是這樣的。他們自己一件衣服都看不上，等我看中了一件衣服或褲子，請服務員取下來讓他們試試。
“這個顏色不好看，我不喜歡。”
“這款式太不適合我這個年紀了，不要了吧？”
“我衣服多著呢，家里都放不下了，還買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缺衣服穿、”
“你趕緊去上班，等下天都黑了就不安全了，別買了。這衣服我都看不上。”
“我不要你給我買衣服，我自己下次來買，又不急著這一會兒買，你看這服裝店，衣服都這么貴。你還是留著錢自己好好存著吧！別亂花錢！”
將近一個小時，除了給我爸買了一雙鞋，一件衣服都沒買。在服裝店逛著逛著就不見人了，過個幾分鐘就得去服裝店外面喊人。一個下午，嗓子都要喊破。
我以前真沒覺得買衣服有這么難。以前都是他們給我買，不管多貴，好幾百的衣服，他們也都是毫不猶豫地給我買了。有時候走過了沒挑到合適的，又會折回去給我買之前比較滿意的款式。很大方很爽快啊！怎么到我給他們買衣服的時候，反倒這么推三推四的呢？
我知道，無非就是不想花我的錢，總覺得我以后還有很多需要用錢的地方，還沒立業，還沒成家，路長著呢！
但是，我就是想靠自己的能力給他們買個東西，想在還有機會回報雙親的時候，多對他們好一點兒。何況，我的錢，不給他們花，給誰花？
后來，還是在自己的強烈要求和威脅下，給他們置齊了一身裝備。我是沒錢，我也不富有，但是在他們面前，我愿意永遠裝個大款，哪怕傾盡所有。
就像小時候，不管多難，他們也能完成我們的每一個小小的心愿一樣。
03
外婆走了，此后，在街上看到很多長得像外婆的人，我都會停下來多看兩眼。我努力善待身邊的老人，總覺得我這樣做的話，對于外婆的遺憾和愧疚就可以少一點。
但其實，我也知道，我對別人再好，也無法讓外婆再感受到我對她的好。當年的那些小遺憾，也沒辦法再挽回。本該給外婆的關心和照顧，償還在別人身上，只是在自己騙自己，多點心安而已。
遺憾之所以為“遺憾”，正是因為總有一些事情，成了我們久而不愈的傷痕，而后，成了烙印。
不過，有過遺憾，才更懂得珍惜，這話一點都不假。
我能確信的是，在我們有能力有機會對父母好的時候，多對他們好一點，以后的遺憾就會少一點。哪怕，養育之恩，無以為報，但至少，曾努力過，曾珍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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