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與病毒

一天下班到家,發現兒子正蹲在一個小紙箱旁邊。一見我,就興奮地喊叫:“爸爸,快來,看!”小手指著紙箱,眼睛直直盯著。

我湊過去看,原來是一只鳥。似乎很熟悉,一時卻叫不上名字了。小時候肯定見過,我暗想。媽媽甩干手上的肥皂沫說道:“這斑鳩是我在小區院子里看到的。剛扎翅,還不太能飛,我就抓了它,讓小寬玩玩。”

原來是斑鳩啊。我又仔細打量了它。個頭倒不小,只是通身褐色,羽毛上還布滿了黑紋。跟我記憶里的,并不匹配。它趴在箱底,看似很緊張,眼睛也是呆滯的,沒有活力。突然一種不安感攫住了我。這鳥不會患了禽流感吧。于是急忙讓媽媽連箱子帶鳥兒搬出屋外去了。兒子見狀著急了,嚷著:“不要帶走小鳥”。我把他抱到一邊,陪他玩別的游戲,以安撫他。好在小孩子沒有長性,很快就放下這事了。

媽媽回屋后,似乎有些歉意地說:“我沒讓小寬動它,也尋思得等你回來再讓他玩。”我默默地聽著,想起了我小時候在家鄉打鳥、捕鳥的一些事。

我的家鄉在魯中山區。我們村就在一座小山的緩坡上。山中村里,雜花生樹。斑鳩、麻雀和燕子都是常見的。村里人認為家里屋檐下有燕子銜泥做窩能給帶來福氣。斑鳩習慣偷吃人們晾曬的糧食,麻雀是谷子成熟時節的大患,多為農人所不喜。

我小時候常常用彈弓打麻雀。滿村里轉游著尋找停留在電線上、屋頂上的“活靶子”。一旦鎖定目標,就聚精會神的瞄準、射擊,卻往往很難打到。麻雀機靈,在你準備靠近瞄準的時候,它就振翅飛走了。距離遠了,力道和準頭又不濟。偶爾打到一只就很高興了,回家讓大人炒來吃,是難得的美味。有一次玩彈弓誤傷了一只燕子,因為俗語說:打燕子瞎眼,就一直害怕不已,不敢跟家人提起,戰戰兢兢過了一天。直到次日,眼睛確實沒事才安心。

斑鳩就好抓多了。尤其是學習了《少年閏土》的課文以后。我如法炮制,也在平地里撒一把谷,用系著線的木棍支起一個籮筐,手里牽著線,貓在一邊等著。斑鳩嘴饞,當它吃的忘乎所以的時候,拉緊繩子,多數不會落空。

在我印象里,鳥兒從來都是鄉村生活的美好點綴。白楊樹上鳴叫的野雀,房檐下回旋的燕子,遠山上空翱翔的鷹隼。寫著這些文字的時候,我還能清晰的回憶起盛夏午睡醒來,窗外的白楊青翠,鳥鳴啁啾。

直到我進城讀書,接二連三的禽流感疫情,才讓我將病毒這個詞與鳥兒聯系起來。2013年夏天,H7N9禽流感讓北京全城緊張。我叮囑剛來北京一年的媽媽不要再去菜市買菜,只給兒子吃老家親人自己積攢的雞蛋。

工作日的一天中午,午餐我吃的包子和酸辣粉。特意選了素餡包子。可是幾口下去,發現包子餡料里有雞蛋碎末,酸辣粉湯里也有雞肉絲,雖知道病毒經高溫加熱后難以存活,但仍然有些擔憂。

2012年春夏之交,媽媽來北京與我們同住。以她的古道熱腸和外道性格很快融入了這座城市。養了半輩子家禽的她,不是沒見過雞瘟鴨病,她熟悉的是家禽有病就給藥,救不活就掩埋。禽鳥的流感傳染給人,且是致命的,這讓她不能理解,想起老家就憂心忡忡。老家散養家禽,鳥兒品種繁多,與人雜處,這類疫情一旦蔓延過去,將會是防不勝防的。好在隨著天氣漸漸轉涼,疫情也就慢慢平息下去了。

也許是這次經歷讓媽媽也有了警惕感,她想到等我決定是否容留那只斑鳩。我禁不住搖頭苦笑。我相信媽媽的判斷,它雖然個頭大,確實是一只雛鳥。或許它眼睛里的呆氣,也只是我內心防范的臆想罷了。

事后的一天,偶爾我聽到他們祖孫二人說話,兒子還提及那只鳥。親眼所見的斑鳩在他的記憶力還是留下了一些印記的,比圖畫冊上惟妙惟肖的各類鳥兒鮮活的多。我雖希望他多長見識,卻剝奪了他一次觀察學習的機會,活脫脫一出現代版的葉公好龍。現在想來,還是挺惋惜的,我當時怎么敏感的那般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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