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嫁來的第三日了,不開心。
阿蠻想吃漓江的魚頭煲。
漓江的魚頭煲哇,想起來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咽口水,濃白的底湯上漂著青紅椒圈,一層薄薄的紅油油花隨著熱氣蕩呀蕩呀,喝前加一點蔥花香菜末,擱一點自配的香料,那香氣呀,那鮮味呀,誒誒誒。
可是阿蠻知道自己是吃不上了,三個多月的時間,送親的隊伍才走到這里,哪怕是做好了送來,到這里時也是壞透了。更何況……
更何況她好像連挑揀的資格也沒有吧,嫁進北城府第三日,阿蠻也未曾見過自己的夫君。
阿蠻是南國女兒,爹爹是朝中文官,一道圣旨將她許與北國皇子和親,于是十里紅妝送她出了城,阿蠻知道,自己不能反抗。
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理由來反抗。
總不能說是為了漓江的魚頭煲而不愿遠嫁吧?
阿蠻第一次吃魚頭煲,是在娘親還在世的時候。
那次爹爹娘親帶著她和哥哥,包下了臨江閣的小獨間,那是阿蠻第一次在酒樓吃,所以記得格外真切,嗯,也許還因為自己出了糗誤撞了一個人?
那時哥哥替自己作揖道歉,阿蠻羞的滿臉通紅羞愧的看也不敢看那個被自己撞落漓江而渾身濕透的少年。后來再也沒機會去臨江閣,卻還能吃到對味的魚頭煲,似乎都是出自與哥哥結為至交的他的手下吧?
已將長發盤起的阿蠻撐著下巴想,當初陪著自己玩鬧的少年,追在后面喊的小哥哥,自己應該是再沒機會與其相見了吧?
三月足,阿蠻仍未見自己的夫君。
服侍她的北城府大丫鬟說,小皇子南游,不知何時歸來。
午間阿蠻伏在后園的小庭內喂魚,飯菜送上來時她依舊盡力去吃,府里特請的南國廚子,味道自是不會差到哪去。一蔬一飯,一草一木,包括這池水漣漣的荷花池,她看得出來,都是下了心思的。只是與那人刻意的避而不見相比……
阿蠻絞著帕子,咬著唇想,這到底算個什么事呢?
這天夜里,等丫鬟都退下后,阿蠻照舊吹了桌上的紅燭,躺到床的里側,裹著喜被,東想想西想想的,迷迷糊糊也就睡著了。
約是夜半時分察覺到被角被掀開,阿蠻幾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等到被人撈進懷里的時候,整個身子都是僵的。
阿蠻羞紅著臉,渾渾噩噩的,也不知是不是要開口,也不知要做些什么反應的時候,聽到抱著她的人低低嘆了口氣。
"誒,為了抗拒這門婚事我可是差不多和父皇母后苦求了半個多月,"他頓了頓,"后來還私自跑出去找我那鐘意的小姑娘,想著放棄這里的一切的話,她是不是愿意跟我走。"
阿蠻紅了眼睛。
卻聽他突然笑出了聲。
"你是真的……誒,果然還是軟軟的不會做反抗的小阿蠻,虧我去找你哥哥商量要帶你私奔,卻發現我的小姑娘已經坐上了嫁給我的馬車?"
他把阿蠻轉過來,用指尖去觸她濕漉漉的眼角。
"喏,哭夠了就去吃桌上的魚頭煲好不好,還溫著呢。"
"也虧我作為新郎夜里趕回來卻是先上了灶臺。"
''手藝不知道還能不能六年前的比了,北國的魚和漓江魚許是有差的,你去嘗嘗?"
他吻了吻懷里哭得停不下來的小姑娘。
"阿蠻,再叫聲小哥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