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發自簡書App

01

一個深秋的傍晚，天上下著濛濛細雨。我從河邊洗完菜，聽著秋蟲的呢噥，端著菜慢慢往家走，一層秋雨一層涼，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不一會兒，河面就依稀被薄霧籠住，看不見了。

一個人從我旁邊忽沖沖地一晃而過，我注目一看，從村上頭趙家媳婦，我剛想問：“嬸嬸去哪里？”那知只一瞬間，人就不見了。我正在疑惑，突然從村上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急急地跟著大人往村上頭走，趙家獨門獨戶住在半山腰，三間整齊的大瓦房，外加豬圈牛圈雞鴨圈和村中大部分人家一樣，只是房屋旁邊人為開了一個大池塘，便于洗衣洗菜，這池塘長年幽深安靜。

跑到趙家院壩，趙家阿婆已把聲音都哭嘶了：“我苦命的人啊，你們說啊，我3歲的孫女兒剛走了2個月，現在媳婦也跟著走了……”

眾鄉鄰眼淚汪汪地看趙家媳婦渾身濕漉漉的躺在泥地上，再看趙麻子眼神癡呆坐在媳婦旁邊地上，知道他已心亂沒了主意，就趕緊找了一塊曬棉花的竹遮遮把趙家女媳婦抬進堂屋，眾女人哭著給她換衣服擦頭發，然后移到門板上停靈，老人在床腳點上了長明燈，趙家阿婆大哭著在香爐里點上香燭。

趙家阿婆坐在死去的媳婦旁邊哭著說：“孫女兒在池塘里淹死后，你天天說，孫女兒在池塘里喊你，要你去陪她，說她又冷又餓，現在你真去陪她了，你叫我們怎么辦啊？”

我那時候還小，見趙家阿婆哭得可憐，就去拉阿婆：“阿婆，你莫哭，我剛才看到嬸嬸往大河那邊走了，您趕緊叫人去找。”

我媽趕緊把我拉到身邊，旁邊的人忙問：“你看到嬸嬸了？嬸嬸往河邊走了，你看到她腳了？”

“我沒看清楚，她一晃就沒影兒了”，

我看到別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這小孩子看到鬼了”，

“小孩子眼睛干凈，能看到這些東西”

我一聽說我看到的是鬼，“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02

趙麻子人稱趙干里，他有干里眼，順風耳兩個法術。

當年他師傅是山里一個道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知道自己快日薄西山了，苦于一身法術卻沒有傳承人。

這個趙麻子經常到山上砍柴，時常給道士送些自家菜園子種的蔬菜和水果。道士見他人倒是老實，想來學些法術也不至于為禍鄉里，于是就傳了趙麻子兩個法術。老人千叮嚀萬囑咐，只能做好事，萬不可學些法術就去著弄人。

趙麻子學的千里眼和順風耳是怎樣的兩門法術呢：

干里眼：只要在他范圍百公里以內，什么妖魔鬼怪他都能看得到。什么人要死了？小鬼上門他也能看得到。換作旁人，嚇不死？膽兒肥！

順風耳：只要在他周圍百公里以內，有什么異響他都聽得到。還能聽懂飛禽走獸的語言。

眾人不信，正好有一年地震，他叫大家晚上吃好飯把涼床抬到曬壩上，集體露營，不要回家。

沒一人聽他的，結果半夜地震，整個村莊地動山搖，哭聲震天，有穿著內褲就跑出來了，有鞋子跑丟了的，有被樓上掉下花盆砸破頭的，有的抱著小孩摔到水溝里去的，張家新過門的媳婦披著新被子就跑出來，還沒到曬壩，踩著被子摔了一跤，大家暫時忘了自家的狼狽，全都哈哈大笑。

村里人都圍在趙麻子旁邊，問他怎么知道會地震？趙麻子白了眾人一眼：我聽到山上那個老狐貍對他兒孫們說今晚有地震，不要回窩，小心被活埋。

許家有個英俊的漢子名叫湘蓮，喜歡上了鄰居的小媳婦英蓮，兩人眉目傳情、暗渡陳倉、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半夜里，許家小哥湘蓮偷偷起身，準備去會他的美嬌娘，站在墻角的一棵高大的榆錢樹杈上正準備往下跳，突然有雙手一把抓住他腳，他嚇得直接從樹上跌下來，一看是趙麻子，又氣又急地埋怨他讓自己平明地摔個大跟斗。

“半夜三更要去哪里？”趙麻子盯著許小哥問

“你管得著嗎？我在墻上看月亮看星子”

“你倒爬得高啊，看星星看月亮騙鬼，我早看見你和英蓮的好事了，收手吧，不然，一個上吊，兩個坐牢？你就信我一回吧”

許家小哥湘蓮和英蓮正在興頭上，哪把趙麻子的話放在心上。

一天半夜，兩人正在床上纏綿，英蓮外出做生意的男人想給半年沒見的英蓮一個驚喜，結果滿腔歡喜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惱羞成怒從廚房拿了把菜刀，把床上的一對野鴛鴦砍成重傷，自家去投案自首被收監坐牢。

英蓮自知無臉見人，傷沒好就吊死在家中。許家小哥湘蓮因通奸也被收監。

趙麻子謹遵師命，從不敢做傷天害理之事，日子過得倒也順風順水。

趙麻子老來得女，小名珍寶，愛若珍寶，要月亮不會給星星，事事順著。這天珍寶看著山上那只白狐帶著她的一群小兒女在她家池塘邊喝水，就一路小跑過去抓，白狐多伶俐，只一晃眼就跑走了。

珍寶向趙麻子哭著指著要山上的小狐貍，趙麻子犯了難，女兒便不停哭鬧。趙家媳婦心子軟，便央求丈夫用獸語給白狐商量，讓小狐來陪珍寶玩一天，天黑就放回去。

趙麻子被兩個心愛的女人纏得沒法，就拿著咒符燒化，給白狐商量借小狐陪小女玩一天，白狐遲遲不肯，趙麻子上了脾氣，又加燒了一道符，白狐只得把一只憨憨的小狐借給他，但說好晚點一定還回去。

珍寶抱著小狐在院壩里跑來跑去，高興異常，憨憨的小狐張著一雙無邪的眼睛看著珍寶，半天時間，她們也熟悉了，開始玩捉貓貓的游戲，小狐在眼面跑，珍寶在后面追……

珍寶家的黃狗見小主人高興，他也想加入狂歡派對，憨憨的小狐突然見黃狗向自己跑來，嚇呆了，幾秒后反應過來慌不擇路地跳進了旁邊的池塘里，黃狗還不知趣地站在塘邊看著，小狐撲騰了幾下就被淹死了。

這下可了不得，白狐傍晚來接小狐時，只看到小狐的尸體，白狐淚如雨下，守在小狐旁邊悲鳴不止。整整半個月，每當半夜，村莊都被白狐的哀嚎叫醒，各人身上不禁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半個月后，趙麻子的女兒珍寶被發現淹死在小狐被發現的地方。趙家媳婦怕趙麻子傷心，哭了幾天，獨自把女兒葬在后山。趙麻子回家聽到珍寶已死，發瘋似地把女兒從土里刨出來，抱在懷里，嘴里念叼著“寶貝別怕，爸爸在，爸爸在啊！”

趙麻子知道自己做錯了，但也怨老天做事太絕，憨憨小狐和珍寶女兒，當然是人更重要，小狐死了就要我女兒陪葬，什么天理？

不久，就發生了剛才開頭的一幕。那群白狐也不知道搬家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個幽深幽深的洞穴。

(紅櫻桃的凌波微步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