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人類一生都在尋找各種物質和情感,不是想要擁有新式的洋房汽車,就是想要擁有美貌強大的伴侶;不是在名利美色上打主意,就是設法得到珍饈美味。這些希求妄想的念頭,就是佛家所說的貪嗔癡。
男人更多沉迷于自己的生理貪嗔癡,女人則迷失在自己的情感貪嗔癡。
上回咨詢師手記中談過了男人在生理上的貪嗔癡,這回重點來探討女人在情感上的求不得。
幾乎所有我認識的女人,或者我遇到過的女人——可能也有你——都渴望有個能夠與自己長期生活的固定伴侶,都在公開或偷偷地尋找這樣的一個人:他(瘋狂地)渴望我們、給予我們足夠的關注、隨時滿足我們的需求、欣賞我們、對我們從沒有“不好”的感覺,我們和他在一起沒有麻煩,他永遠不會想與我們分手。
但有一天我們會發現,這種完美的選手很難找到,我們只能“有什么”就接受什么。或者,當只有幾個愿望得到滿足時,我們就很開心;即便不如意,也“吊”著對方,想要通過改造他玩大變活人的游戲,希望最終收獲一個理想中的完美男人。
但這樣的完美男人往往只存在夢境里。它甚至不是我們內心最真實的愿望和需求,更多是深受我們的父母、朋友和熟人,受圖書,電影,受我們的經歷和經驗影響所形成的幻像。
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幻象。她相信,只有當她找到這個或至少一個類似的人時,她才會幸福。
《亂世佳人》中的女主人公斯佳麗歷經百千萬劫之后才如夢初醒:原來她并不愛她情竇初開時就夢寐以求的阿希禮。
她把他想像成一尊完美的雕像,無瑕得像遙遠高貴的神話;把他想象成一個英雄,可是到頭來卻發現這正是他所欠缺的。——“他總是夢想來夢想去,從來就沒有一點實際的判斷能力”。她不無厭倦地想到:“我所愛的只是自己虛構的一尊偶像,一尊沒有生命的偶像。我做了一套漂亮的金縷衣,然后就愛上了它,當阿希禮騎著馬走來時,我見他那么英俊那么與眾不同,便把那套金縷衣套在他身上了,也不管他穿上是不是合身,也不肯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一直愛著那套漂亮的衣服——而不是他本人。”
名著的偉大就在于能夠巧妙傳神地用文字描述我們大多數人表達不出的人生困境和心理活動。很多時候一個女人的貪嗔癡,都只是在跟她腦子中的幻想談戀愛,她只是需要那么一個人投射她心中濃烈的情感,而他恰好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出現了。
米蘭·昆德拉說,每一個女人身上都渴望有一個男人的重量。這樣的渴望讓一個女人很容易就會被男人、被情感綁架,每一個女人應該找回的,是男人和情感之外的煙火的重量,是生活的本心。
上周四去城西拜訪令我心生仰慕的H老師:一個懂得把愛和美散播給她身旁每一個人的美好女人。她在單位分配的的舊居用心布置了一個有花有草明亮溫暖的居所,閑暇時分還幫鄰居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種上了,寓所周邊一派綠意盎然,花團錦簇。她教學約30年,教過的3000多學生不僅把她當老師,也把她當牧師,畢業多年了遇上煩事難事還是會找她傾訴開解。
她用心養育了一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花季少女Ling,成績優異,才華出眾:寫字,畫畫,戲劇表演都是信手拈來的事。她鼓勵她的美少女去談戀愛,在她彷徨的時候給她勇氣,在她失意的時候給她懷抱。
為了消解生活的苦厄,保持美好的狀態,她經常一打坐就是3~4個小時,我若安好,才有晴天。從他人那里接收到的混亂和苦難,只有在如如不動的靜坐觀心里才能消彌于無形。
她也會坦然地提起自己曾經離婚又再婚的往事,談起曾經男人給她帶來的災難,20多年前,在她如今清新溫馨的餐桌旁,發生過類似基督山伯爵式的激烈往事。云淡風輕的話語背后依稀可見驚心動魄的往事。
原來她才不是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經歷過貪嗔癡,才懂得了斷舍離。或者說,只有經歷過貪嗔癡的苦,才能擁抱斷舍離的喜。所以她會鼓勵Ling早早經歷愛情。
也許只有充分體驗和見識過貪嗔癡和它帶來的酸辣苦,我們才可能變得平和靜默,不再與生活歇斯底里地抗爭,不再把自己的痛苦不斷放大,不再那么瘋狂地渴望情感。
有情眾生,很少有人能有智慧直接到達斷舍離,只有經歷過情天愛海,熱氣騰騰地愛過恨過糾纏過,得到過失去過幻滅過,遭遇很多可以回憶的人與事,痛徹心扉后,才能擁抱斷舍離的喜樂,才能找回生活的本心。
蕩氣回腸是為了最美的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