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木立

濃白清湯浮著一兩段青白大蔥，兩片生姜；麻辣紅湯滿是一層辣椒和花椒，等一段時間燒開。各自的味兒便開始散發出來。

清湯先倒入豆芽，白菜；

紅湯再倒入毛肚，黃喉；

鴨腸夾在筷子上七上八下后便可以蘸著調料入嘴。

一

田文別的不愛，就愛吃火鍋。

不管是紅底的麻辣火鍋，還是濃白的的清湯火鍋都是她的最愛。

有時候半夜她興致一來，就在微信群里說，大家有沒有感覺餓啊。

一大堆夜貓子開始說自己有多餓多餓。

她突然一堆圖發過來，直接讓所有人閉嘴了。

她叫了海底撈外賣，一桌豐盛的菜肴，每個菜還找好角度各自拍一張。

半個小時后，一些意志不堅定的吃貨接踵而至。

三五好友喝著果汁，夾著鴨腸，鴨舌就往紅湯里放。

就在大家聊天的時候，田文偷偷把一盤腦花倒進了紅湯里，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二

田文最初不吃火鍋，她嫌吃完一身火鍋味。

就像習慣可以改變，喜好也能改變。

田文的喜好是同班男生——鄭維。

田文路過火鍋店，就看在他坐在窗戶邊，他也看見了田文，向她招手。田文一臉羞赧地回應著他。

當田文坐在他對面的時候，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

鄭維問服務員要了一副碗筷。

田文說：“你一個人？”

鄭維顯而易見的表情看著田文：“難道你看不出來？”

“一個人也吃火鍋？”

“法律規定一個人不能吃火鍋嗎？”

“沒有規定，但……”田文沒把太孤單說出口。

鄭維夾起一條鴨腸放進清湯鍋里，筷子七上八下，提起來放進碗里蘸著調料就吃。

“別光看著我，你也吃啊。”

田文這才收起自己的目光。

怎么說呢，雖然和鄭維同班一年，但很少有過交集，不外乎就是借支筆，鄭維主動邀請她也是第一次。

鄭維對吃火鍋好像特別有研究。

在田文倒土豆的時候，鄭維立馬攔住，說土豆應該在最后放，否則會影響湯的質感，讓湯變得濃稠。

兩個人低頭夾菜，燙涮，吹涼，送入嘴中。安靜的畫面和熱鬧的火鍋店十分有對比性。

最后鄭維開口了。

“你的毛肚再燙久一點就會變得綿實了，不好嚼。”

田文急忙伸出筷子從紅湯里撈出了一塊毛肚，立馬放入嘴里，被燙得直縮嘴。

鄭維端起一杯冷飲送到她面前。

羞得田文紅了耳根。低著頭，咬著吸管不敢抬頭。

那次是田文第一次覺得，火鍋原來可以這么好吃。

和鄭維回校的路上。

田文腳步慢于鄭維，總能聞見鼻翼間飄散而來的火鍋味。

八角、辣椒、花椒……混合著十二月的清冷，更讓人覺得舒服。

三

從那以后，兩個原本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人因為火鍋相識而成為了朋友。

鄭維對火鍋特別鐘愛，他會帶著田文串進小巷子去吃私房火鍋，也會去新開的火鍋店試試味道。

田文說，如果不是鄭維，她或許依然生活在食物對她來說只是填飽肚子的東西。

她發現，鴨腸在煮滾的紅湯里燙幾下那種鮮美是很難在其他菜里能吃到的。

白菜適合清湯涮，如果放在紅湯里，白菜就像海綿，會把辣味都洗進身體里。不信邪的田文試過之后嗆得滿臉通紅。

一旁的鄭維不再端冷飲給她，只是在一旁捂著嘴直笑。

“田寶，我知道有一家新開的火鍋店，我們去吃吧。”

錯愕的田文不知道鄭維為什么突然換了叫法。

“額……好……好。”

鄭維自顧自夾著菜吃，完全沒管愣住的田文。

四

新開張的火鍋店，田文拿過的號碼是換了一遍又一遍。

她十分尷尬，轉身就想離開，只見鄭維一頭大汗喘著粗氣出現。

“對不起，今天有事耽擱了。”

原本怒火中燒的田文，一看見狼狽的鄭維，火氣也消了一半。

兩個人坐下來，鄭維遞上一杯熱紅茶賠罪，希望田文能原諒自己的遲到。

田文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就發笑，抿一口紅茶算是接受他的道歉了。

這次不同，他們更多是交流了一些生活瑣事，發生了好玩的事情，又或者自己想在假期做什么。

鄭維放下手中的筷子，注視著田文。

“可能，我下個學期就要轉學了。”

“啊？”田文這才想起，鄭維也是一年前來到班上，他不和人過多交流，上下課總是一個人。

“恩，因為很多原因，但是能認識你真的很開心。”鄭維夾了一塊鴨舌給她。

田文夾起鴨舌蘸著調料，悠悠說道：“那以后一起還吃火鍋嗎？”

“或許沒機會了，不過有機會的話一定和你一起吃火鍋。”鄭維又繼續說道：“畢竟你是一個很好的飯友，吃火鍋從來不說話。”

自己因為害羞而不敢說話在鄭維的眼里卻成了安靜。

“可是……我走了以后，你一個人吃火鍋寂寞吧。”鄭維說。

田文夾起一塊鴨腸硬著頭皮放在了鄭維碗里說了句：“吃。”

“其實，一個人吃火鍋也不會寂寞。聽說有一家叫海底撈的火鍋店快開業了。”田文說：“聽說十分人性化。”

最后一道菜是豬腦花，紅血絲密布在粉白色的腦花上。

鄭維拿著勺子，小心翼翼的把腦花倒入了紅湯。

兩三分鐘，那紅湯便開始翻滾起來。

“煮久一點，能去腥。”

五

鄭維走的那天，海底撈剛開業。

鄭維放假前田文說，咱們定個時間一起去吃火鍋，這樣就不寂寞了。

田文那天一個人去了火鍋店。她沒想到和鄭維吃了快一個學期的火鍋結果是自己一個人來吃第一百家。

她記得鄭維說，要一起吃滿一百家火鍋。

第一百家，是田文自己去吃的。

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等她把第一盤吃完抬頭的時候，發現面前的座位上放著一只柔軟的熊。兩只黑溜溜的眼珠望著田文。

“你好，這是本店新推出的服務，為了一個人吃火鍋不寂寞，我們會有熊來陪你一起吃火鍋。”

田文心里說把鄭維罵了一遍，說根本不用擔心一個人吃火鍋寂寞。總會有其他辦法的。

六

“田文，你的腦花好了，趕緊吃撈出來。我們還等著涮其他東西吃呢。”

“就是就是，快點。”

在好友催促下，田文樂呵呵地撈出了一個完整的腦花。

至于為什么喜歡上吃火鍋，她沒有告訴別人，只當做是自己一個暗戀未遂的故事。

火鍋嘛，也不是一個寂寞的事情。

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開一瓶酒，聽著咕嚕咕嚕的水聲，等時機一到，夾起一片羊肉就放進鍋里涮，鮮嫩的味道是其他菜肴無法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