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學的時候曾經跟阿陸約定,找時間一定去一個叫做青木川的小城看看。
“去干什么呢?”
“散散步,聊聊天,看看那座小城,或者隨便做點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太著急。”阿陸說。
說起“著急”,這個詞涵蓋的范圍真是廣。
有的人過馬路不想走斑馬線,“不行了不行了,我要遲到了,單位就在對面,繞到斑馬線那干嘛?”,這是一般情況下的急;一個人做事風風火火,辦成了,大家羨慕嫉妒不知道恨不恨,有可能會很不情愿的夸一句,“小伙子很果斷嘛”,一旦失敗,話頭就變成了“瞧瞧瞧瞧,毛毛躁躁的”,這是性格上急了;商場標語:“7天教會你彈鋼琴”,街道廣告:“一個月保過四六級”,朋友圈:“讀下去!1年包掙100萬!”堅持了幾天,沒有看到效果,馬上氣的不行,滿口嚷嚷著:“這年頭,騙子真多??!他們說的那些,根本不靠譜!”——姜太公釣魚、都愿者上鉤了,你還怪起人家來了?且不說這種行為本身就有種急功近利的嫌疑,單看這些所謂的“捷徑”,你也堅持到底再評論?。可兑膊蛔鼍拖壬鷼?,這呀,是貪心,是欲望,是急的升級版。
急的沒了素質,急的丟了信任,急的欲望膨脹。
總有人問我:“為什么人家就這么美/這么能干/這么開心/這么好呢?”
舉個簡單的栗子。
1.點上香薰燈。2.洗個臉。3.用蒸臉機蒸一下。4.敷上泥類面膜。5.去洗澡。6.海鹽洗發膏清潔頭皮。7.完事之后敷上發膜。8.開始清洗身體,沐浴露用完,磨砂膏。9.然后把臉、頭發和身體清潔干凈。10.擦干身體,開始針清黑頭。11清完噴個噴霧,涂個保濕面膜。12.開始擦身體乳。13.吹干頭發。14.洗掉面膜之后用用儀器,然后開始正常護膚。15躺在床上享受身處云端的身心舒適……
這是我一個朋友晚上護膚的日常,瑣碎嗎?急性子的你,受得了嗎?受不了,自然也享受不到“哇!滿臉膠原蛋白”之類的驚嘆。
美好的東西,通常急不得。
有一天朋友斐霸看見一個小盆友在墻上寫字,等小盆友和媽媽走了湊近一看,原來寫了一首詩:
路燈是安詳的螢火蟲,
螢火蟲是躁動的路燈。
百千盞冷光,
清涼了夏夜回家的路。
斐霸說:“我差點跪倒在墻邊。”
急急忙忙的人,根本沒辦法注意到這些——不論是螢火蟲、路燈、小朋友還是這首詩——對于他們來說,時間太緊張,連坐下來讀一首詩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寫一首了。
(二)
跟那些著急的人比起來,阿陸是個一點也不著急的人。除了長得不著急之外,做事也分外不急。
其實也不是不急,而是“不屑于跟你急”,或者“輕松享受遇到的所有事,不屑于跟一些無謂的事情著急?!?br>
有一天夜里她打電話過來:“小庸,我鑰匙忘帶了?!?/p>
“打電話給室友?。 ?/p>
“打過了,她暫時還回不來?!?/p>
“那怎么辦?你一個人多嚇人啊,晚上多冷啊,在門外多無聊啊……(以下省略一萬字)哎呀急死我了?!?/p>
“急什么?慢慢等她就好了啊,正好跟你聊聊天?!卑㈥戄p描淡寫的說。
在她看來,很多事情,并不值得生氣、埋怨或者著急,所以,她過得比大多數人都開心。
工作不似預期,也罷,單位離故鄉不遠啊。工種單一無聊,挺好啊,可以見到很多俊男靚妹啊。業務剛熟練上手就被領導抽調到核心部門,好吧,這是對我的認可啊。和男友分隔兩地,不要緊,給彼此留有空間啊。和男友分手了,“我很感謝他,是他幫助我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在一片疾馳而行的隊伍里,阿陸堅守著她從容的步態。
“我不喜歡跟抱怨連天的人待在一起,”她說,“三觀不合,而且,真的沒有什么好抱怨的。不喜歡路邊攤,就不要去吃啊,不喜歡國產機,那就不要買啊,吃了也買了,還要去抱怨,我無法理解。”
在所有的城市看電影,在所有的城市逛菜場,在所有的城市寄明信片,在所有的城市偶遇MUJI、閑逛IKEA,在所有的城市吃蛋筒當早飯,在喜歡的城市做手賬、煎雞蛋、攤韭菜餅、寫讀書筆記、騎摩托車、玩填字游戲、買調料包、看出日發呆、自拍,甚至跑10公里。
這是她每次旅行的安排,迄今為止,應該去了差不多20多個城市了吧?她是個富翁嗎?不是的,她只是有條不紊的安排每一個節奏,并且在“很滿意如今的每一個日?!钡耐瑫r,想辦法在同一種日常中看出另外9999種活法。
前一陣子跟阿陸聊天,她很誠懇的感慨了一句:我周圍牛人好多?。?br>
我笑了:在別人看來,每年定期去四個城市旅游的你,也很牛??!
她趕緊放出一連串否定詞:不不不不不,我一點也不牛,但我挺喜歡自己的。
因為總是能看到周圍人的優點,所以能很好的取人之長、補己之短。這幾年,她調了職,升了薪,健了身,塑了型,寫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菜,還順便周游了列國,日升月落之間,逐漸成為傳說中別人家的女神。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她那種正確的生活態度,不論順境逆境,都能用很好的情味去面對,即便結果不似預期,也從從容容、一笑了之。
仔細想想,相識多年,我好似從未見過其著急上火的樣子,境界高的人生,大抵如此吧。
(三)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選擇題,如果回到學生時代,你會選擇先出去玩再做暑假作業,還是先做暑假作業再出去玩?相信大部分都是從前者過來的,當然,后者雖然不多,但是也有。
不過其實還有一種解決辦法,就是每天寫一點,最后才寫完啊!為什么沒有這個選項呢?如果沒記錯的話,暑假作業本來就分好了日常,如果每天按照計劃行事,一點點消化作業,其實一點也不累。
然而大家都太急了,根本不愿意這樣做。
我們想快點完成作業,哪怕字跡潦草、漏洞百出、暈頭轉向、心思狂野,身在曹營,心在游樂場、KTV、隔壁李雷家或者對門韓梅梅家,又或者,我們想先盡興的玩,哪怕熬幾個通宵、被訓的劈頭蓋臉、被逼的火燒眉毛,最后不僅完不成作業,還可能患上開學恐懼癥——暑假玩的太high了,收不回來。
不管哪一種,看起來,都是那么的焦躁不安。
不過還好,小時候不懂的事情,現在懂了,倒也不晚。畢竟人生不是暑假,這只有一次的旅途,尚未過完,我們也還有選擇的機會。
每天做一點“作業”,是對自我的把控,是對煩惱的拆解,更是一種從容的步態?!白鳂I”需要慢慢來,生活亦如是。每天記一個單詞,總有一天,能看懂Chinadaily,每天讀一首詩,總有一天能隨口吟出“這寡獨的黃昏,幕著霧與雨,我在我的心的孤寂里,感受到它的嘆息”,每天對自己溫柔一點,對他人溫柔一點,對世界溫柔一點,最重要的是,不要急。
當你放慢腳步,會發現,自己的生活,原來也可以如此美好。
既然如此,何不選擇從容的心情,讓自己從容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