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您別以為您剛才在那小聲說什么我沒聽見。” “您自己說了什么您自己不知道?”這是我18年以來第一次對著一個長輩這樣冷嘲熱諷的說話。這種硬氣沒有以前的哽咽,這是由于媽媽的在場。
作為一個出國黨,在選擇出國那一刻我并不知道自己會面對什么,可以說是我以為自己將面對的和現實出入太大。所謂理想的國外自由教育,結實各國朋友,穿梭于各個城市,這些是我所認為的留學生活。但是,理論和實踐畢竟存在偏差。這也是爸媽為什么不想讓我出國。
高三畢業之后的這幾個禮拜我從和一個同學兩人十天云南自由行到七天艱苦學車(科目二)再到準備日本旅游簽證這些事情,慢慢淌進這個社會深深的水。不得不說,有些時候處理事情沒辦法走邏輯,因為有些人,除了邏輯和情感(reason and emotion),他們還有強大的扯ability。
前天,我頂著將近40度的大太陽騎著車去了小區里一個以前經常被爸爸帶著光顧的證件照復印社照日本簽證證件照,還有由于剛和爸媽因為辦事節奏和拖拉的問題吵了一架,我自然氣不打一處來。但進了店里,我還是保持了一貫的微笑和謙遜,詢問可否照相,回答我的是一個剛剛從與老板娘的對話中抽離的四十來歲的體型憨態的中年婦女,雖然胖,但臉上的被時間鞭打過的褶皺卻不少。她掃我一眼,嘴唇微動,不耐煩地說“過來吧”。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別人對我怎樣,我就對她怎樣。所以,我收起本就不該有的笑容,走了進去。記得之前爸爸帶我來的時候,拿相機的一直是那個男老板,但今天既然不在,也就湊合一下。我好歹也是個業余攝影愛好者,面對一個相機都拿不穩而且在我剛坐下就咔咔兩張的照相師,在照完后我看了一下,果然,因為我頸椎的問題,腦袋有些偏,但她也沒有讓我調整。我提出不滿后,她又很不耐煩地說“那我再給你照一個行吧”。改好尺寸后,我詢問價錢。因打著老顧客的旗號,便宜了5塊錢,但也見識了老板娘的說話之道,連語氣冒犯了,也不會讓你好走。
就這樣,到了第二天,我去取照片,進了店里,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洗的一堆的照片里沒有我的。我在一旁不出聲,看著那個胖胖的中年婦女這翻那翻,后來看我不說話,索性不理我了,去弄其他事情了。我這才開口“那怎么辦啊”,老板娘突然沖我說,“那你想怎么辦啊,明天再拿吧”,“不行,我今天就要寄過去”,“那怎么著,沒洗出來”,我這想,沒洗出來你還怪我了,“這也不是我的責任”,“那你要是拎責任,我退你錢不就行了,要不給你打印一版“,”但是你耽誤我這事了。你要是這個態度我就叫我家長了”,“那你叫啊,叫啊”,我真的無法想象我是有多大的勇氣可以和一個50多歲的市井婦女在這么多人面前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而我覺得自己已經成年了,不應該事事都靠父母,以后在國外也依賴不到他們了。鎮定下來,理清邏輯,提高聲音,“那你打印的照片和洗出來的質量一樣么?” “我覺得沒問題,那要是有問題,哎喲,我也擔不起。” 我不知道那是一個怎么心理的大人,會和一個剛步入社會的孩子這樣較真,但我要維護自己的權益,所以我讓她打印一版照片看和洗出來的區別,她礙于很多人在場,很不情愿地照做了,并且還故意小聲說了一句”真是生禍害“。屋子里本來就因為這樣的詭異氣氛鴉雀無聲,她的這一句話無疑使所有人都聽到了。我等比對完照片,薄厚度不一樣,出去后還是決定給媽媽打電話,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處理這件事情了。在接通的那一剎,我的聲音一下子軟了,哽咽了,無法控制,媽媽在另一頭趕忙問怎么了,我磕磕絆絆說了經過,媽媽一句話“你等著,我現在過去。” 我知道,媽媽急了,她看不了自己孩子受委屈。2分鐘后,爸爸媽媽過來了,我跟著媽媽進去那家店,媽媽自帶強大氣場,第一句“你們老板誰啊”,那個老板娘看著兩個成年人氣勢忡忡進來了,趕忙到門口來。為了展現自己的領地權利,一手拍在桌子上,給自己鼓氣。媽媽和她先是聲音上的交鋒,后是媽媽選擇了鎮靜,而老板娘把所有的態度問題都推給我,抱怨我的說話沖。這點說給任何一個認識我的人都不會相信,然后我站在媽媽身后,開啟了第一段出現的對話。老板娘自知沒理,選擇給我道歉,我選擇了離開,留下爸爸媽媽收尾。
出了門,有一種特別失敗的感覺。
之前一直覺得爸爸媽媽的擔心是多余的,遇到問題處理問題就好了啊,可是,往往這個社會就沒這個簡單,用理性思考問題有時候是不夠的,或者是不可行的,會變成較真,就像證件照這次,她的態度是自己有責任卻想辦法推卸責任,而不是來給顧客解決問題。爸爸后來說,在這個社會,有更多更多的沒道理的事情,比如去政府部門辦手續,本來幾分鐘可以辦好的,但因為工作人員之間互相推來推去的“謙讓”讓辦事的人跑2個月。那舉報呢,舉報也沒用啊,從根上就壞掉了。
就算是18歲了,就算要去離家很遠的地方上學了,就算你有多獨立的人格,這個社會有明的規則,也有暗的較量,爸媽的不放手,是因為他們的人生閱歷告訴他們,我們自認為的成熟有多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