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酸酸甜甜的遇見
你們的夢想是什么?
還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班主任問了全班這個問題,紀念轉了轉水汪汪的大眼睛,用軟軟的聲音大聲說:“漫畫家漫畫家,我想成為宮崎駿那樣的漫畫家。”
2002年,宮崎駿的《千與千尋》火起來了,眾所周知,紀念愛慘了里面的千尋和白龍,她也想用自己的筆尖,去構造出那樣的一個世界。
紀念很簡單的一個人,可能是因為小時候的信念太執著,25歲的她,確實成了漫畫家,出了幾本暢銷書。雖不像宮崎駿那么出名,可在國內也小有名氣。
可她后媽,不喜歡她這個職業,當然也不喜歡紀念這個人,于是每天話里話外數落她,拿她的職業說事,碎碎念的無非就是:“這類職業不穩定,靠靈感和喜好吃飯,萬一哪天你突然畫不出來了,要怎么辦?女孩子嘛,應該像我們紀純一樣,好好念書,以后進大公司工作,然后再交個有錢男朋友,這樣才穩定。”
紀純是她同父異母小她八歲的妹妹,后媽的親生女兒。
紀念聽著煩頂了幾句,后媽卻搬出她媽媽來說事,她爸幫著她后媽說話,紀念一委屈,跑回了自己的公寓。
可到了門口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把公寓的鑰匙忘在了那個家里。
這算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又累又餓又委屈,鼻子一酸,就坐在門口哭了出來。
而付城回家,正好撞見了這么一幕。
深夜的走廊,長發白衣的女人蹲在地上哭泣,說實話,付城有些瘆得慌。他在心底默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才敢走上前,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拍紀念的肩膀。
“姑娘,你怎么了?”
紀念抬起哭花了妝的臉,把付城嚇得頭皮發麻,他往后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腳步。
他仔細看了看,確定那里的是個人而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后,他才再次上前。
“你怎么了,需要幫忙嗎?”
紀念哭得直抽抽,她打了一個哭嗝,帶著哭腔,聲音楚楚可憐道:“我餓。”
“……”付城有些汗顏,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大的人因為肚子餓而哭成這樣的。他看了紀念背后緊閉的房門,大概明白了什么。
轉身打開了自己家的門,向紀念伸手,“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回我家吧,我給你吃的,別哭了。”
紀念哭得久了,眼睛被淚水泡腫,她眨巴了幾下眼睛才看清自己眼前的人長什么樣子。
豐神俊朗,淺藍色的襯衫被他穿出自己的風格,再看向他伸向她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手控的紀念瞬間被俘獲了。
她就這么被美色吸引,稀里糊涂地握住了他的手,又稀里糊涂地跟他回了家。
紀念坐到付城家的沙發上時,雖然不哭了,可還是一直在一抽一抽地打哭嗝。付出莫名被戳中了萌點,感覺自己是撿回了一只無家可歸的小貓。
他從冰箱里拿出排骨,準備好料酒、糖、鹽等各種調料,就開始忙碌起來。
排骨焯水去血沫,米酒、醬油、白糖、醋按1:2:3:4的比例混合成糖醋汁,生姜切片,大蒜去皮備用,洗凈的排骨放入鍋中,加入姜蒜和水,然后加入糖醋汁……30分鐘后,糖醋排骨出鍋。
恰到好處的糖和醋,包裹著充盈的油脂,付城把排骨端到紀念面前,紀念的眼睛都直了。
“吃吧。”付出道。
紀念點點頭,夾了一塊放到嘴里,燙的趕緊吐出來,搭眼睛立刻變得水汪汪。
付城趕緊倒了水遞給她,紀念想也沒想嘴巴過去喝,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在干嘛,付城微微一愣,笑著搖了搖頭,等她喝完了把水放桌子上了,和紀念說:慢一點,有點燙。
紀念沒心沒肺想了想,夾起一塊,吹了吹繼續吃。
酸甜適中,不油不膩,口感豐富細膩,肉的口感軟硬恰到好處,不會覺得任何一種調料的突兀。
紀念再也顧不上矜持,全都一掃而空,還拿湯汁拌著吃了三大碗米飯。
吃飽喝足后,她心中的委屈也消散了。
付城幫她叫來物業開門,回到自己家前,紀念還跟付城說:“帥哥,你做菜技術一流,要是以這個謀生,鐵定賺翻了。”
身為米其林三星主廚的付城微微一笑,深藏功成與名就。
“以后會考慮的。”
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遇見。
2.麻辣似火的深交
紀念平時宅在家里畫稿,基本上靠外賣和泡面過日子,偶爾下廚做菜,可味道也是不敢恭維。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嘗了隔壁帥哥做的人間美食后,再來吃自己做的菜,簡直就是滿清十大酷刑。
思索再三,紀念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然后去敲付城家的門。
付城開門,看見自家門口站著的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他有點蒙。
她是誰?她來這里干什么?是不是對我有所企圖?
“那什么,付城,上次你請我吃了糖醋排骨,禮尚往來,這次我請你吃火鍋吧。”
付城這才想起來這姑娘是那天餓哭了的小貓,他本想拒絕她的邀請,可是她卻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一個人吃火鍋好可憐的。“
付城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可去到她家他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說好的吃火鍋,火鍋呢?還裝在袋里的食材和火鍋差距有點大吧。
紀念卻勾起得逞般的笑,然后故作不好意思道:“實在不好意思呢,太忙了,都沒有準備好,你先坐著,我去把菜洗洗,切切……應該,也就兩三個小時就可以了。”
付城怎么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他嘆了一口氣,自認倒霉地擼起袖子,“還是我來吧。”
紀念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當然不會拒絕,看付城進了廚房,她蹦跶著跟上去,“需要幫忙嗎?”
付城瞟了她一眼,說:“要。”
“做什么?”紀念很積極。
“管好你的嘴,別讓口水流一地影響我發揮。”
“……”呃,被嫌棄了。
大廚下旨,紀念怎敢不從?付出在廚房里忙,她就開了包薯片去趕畫稿,過了沒多久,付城就在餐桌前喊她。
紀念放下畫稿跑過去,忍不住感嘆:“盛宴啊!”冒著熱氣的紅湯和白湯,擺在白瓷碟里的各類食材,色香味俱全,簡直讓人食欲大開。
她兩眼發光的樣子讓付城頗有成就感,他幫她拉開椅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說:“來吧,不要壓抑你的欲望,放肆地解放你的天性吧。”
紀念當時的反應,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脫了韁繩的野馬一樣放肆。
可付城卻不認同,他有他自己獨特的見解:“你這哪里是脫了韁繩的野馬啊,你分明就是被主人放出柵欄覓食的豬。”
“……”好吧,吃人嘴軟,他說是豬就是豬吧。
紀念酷愛吃辣,可付城卻口味清淡,紀念被辣得鼻尖沁出細汗,看付城只在白湯里動筷,她就問:“你不會是不能吃辣吧?”
付城點頭,“不會吃辣很奇怪嗎?”
紀念嘗了口白湯里的肉,吐吐舌頭嫌棄道:“這清湯淡肉的,不是我說啊,你的口味真的清淡得像個小姑娘似的。”
付城呵呵兩聲,毫不留情地反擊回去:“吃白湯的我口味像個小姑娘,那吃紅湯的你呢,是不是像粗獷的八塊肌肉的大漢?”
從那時候起,付城就開始管紀念叫紀大漢。
紀念的名字比較特別,那天在他家吃糖醋排骨時,紀念沒說自己的名字,剛吃完火鍋,付城才問:“飯友,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紀念。”她驕傲地報出自己的大名。
言述皺眉,他彎下腰和她平視:“紀念誰?”
“紀念我們的大餐啊!”
3.干了這碗炸醬面
紀念25歲了,其實也還不算很大,可后媽著急把她嫁出去,怕她在家里吃白飯影響她的地位,她爸又什么都聽后媽的,所以呢,家里的人就開始給她安排相親。
紀念拒絕不了,只能去了。
她什么妖魔鬼怪沒見過,來一個她殺一個,來兩個她斬一雙,就當是為生活添加一點小趣味吧!
第一次相親對象是個醫生,他們約在了咖啡廳見面。后媽怕她弄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一路跟著,從她在家里打扮,到親眼見到她坐在相親對象面前,后媽才離開。
對方還算紳士,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可惜,不是紀念的菜。
紀念興致缺缺,對方說一句,她就應一句,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后來,醫生提議去吃飯,紀念想了想,計上心來,她說:“我不太想吃飯,我們去吃面吧,炸醬面。”
這是整場相親里,紀念主動說的唯一一句話。醫生當然不會拒絕,這正好合了紀念的心意。到了餐廳,剛落座,紀念就揮手叫來服務員點餐。
“服務員,給我來五斤炸醬面。”
她的聲音大,一開口,不只是醫生和服務員,就連餐廳的客人都紛紛側目。五斤面,豬的胃口都沒這么大。
服務員也沒碰到過按斤來點面的客人,錯愕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五斤面條分碗端上來,醫生面前一碗,紀念面前三碗,還有一半還在做。
醫生才吃了幾口,紀念已經把魔爪伸向了第二碗。
也許是紀念的吃相太兇殘,醫生沒把面吃完,就找借口跑了。吃完三碗炸醬面的布萌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飽嗝,看著落荒而逃的醫生,暗暗勾唇,“小樣,就這膽量,還敢來跟我相親。”
服務員也看出來他們是在相親,見男方跑了,服務員很貼心地上來問:“剩下的面還要上嗎?”
紀念想了想,“打包吧。”
夜幕降臨,紀念拎著打包好的兩斤雜醬面蹦跶回自己的公寓,到了家門口,她正準備掏鑰匙開門,可想了想,她就轉頭去敲隔壁家付城的門。
過了一會兒,付城來開門,紀念就提著炸醬在他面前晃,“要吃炸醬面嗎?超好吃的。”
付城半瞇起眼睛用手指去點她的眉心,道:“小饞貓,是不是想吃炸醬面了,拿材料來忽悠我給你做飯?”
上次麻辣火鍋的事情,他印象很深。
紀念有些尷尬,“上次是個意外,但這次我是很有誠意的,這真的是我特意打包回來給你吃的。”
付城盯著她看了好久,才伸手拿過她手上的面,“進來一起吃吧。”
紀念跟了進去,付城把面分成了兩份,一份給她,她卻不要。
開玩笑,她在餐廳里都吃了三碗了,打個嗝都還是炸醬面的味道,再吃,她的胃估計就廢了。
付城就覺得不對勁了,一向很饞的人會拒絕美食?里面肯定有貓膩。
他剛想逼問,紀念的后媽就打電話過來罵她。
“你真的是想氣死人,相親時人家帶你去吃飯,你說想吃面。好,吃面就吃面,你為什么要點五斤,有誰會娶一個能吃三大碗面的老婆?”
后媽的河東獅吼透過手機傳到了付城耳中,言述憋笑,原來如此啊,怪不得會說不想吃了。
紀念掛了電話,轉頭,就看見付城憋笑憋到臉紅的樣子。她把臉一沉,“你這樣子笑我就不厚道了。”
“行行行,不笑了。”付城站起來,“三大碗面呢,這胃口配得上紀大漢的威名,不過可能會消化不良,我給你做個湯吧。”
付城從冰箱里拿出幾樣時令蔬菜,切丁,加入橄欖油煸炒,然后加入番茄和調料蓋鍋燜煮兩分鐘左右,再倒入適量的清水,燉煮。
紀念被湯的香氣吸引,跑到付城身邊看著,兩眼放光地盯著鍋里,“你在做什么?”
“時蔬番茄濃湯,助消化。”
紀念瞬間就淪陷了,捧著臉做崇拜樣,“大廚,你這么貼心,又賢惠,在我心里簡直跟我媽媽一樣偉大。”
付城:“……”
4.聽說牛排和筷子很配
那天的相親失敗,后媽罵了她一頓,然后又接著給她安排相親對象。
后媽這次是全程監控。這次的相親對象是個海歸碩士,金絲眼鏡配西裝,看起來倒是一表人才。
由于對方是個海歸,所以地點就按他的意思定在了一家高檔的西餐廳。可一到餐廳,這個一表人才的海歸就露出真面目了,全程都在吹噓自己在國外的輝煌過往。
紀念聽著有些尷尬,可后媽就覺得他是個有為青年,還小聲告訴她要主動點。
主動,怎么主動?跟他吹噓自己的漫畫有多暢銷,自己在國內的漫畫圈里有多牛逼?!
說完自己的過往,海歸又開始吹自己的品位。
“這家餐廳是我很中意的,老板是國外的米其林三星餐廳的主廚,這兩年才回國開了自己的餐廳,菜單有他獨特的風格。”
“哦。”紀念單手撐著下巴點頭,然后說,“可我是中國胃吃不慣半生不熟還帶著血絲的牛排,相比于面包牛奶,我更喜歡油條豆漿。”
如此一來,就尷尬了。
紀念百無聊賴,就拍了一張餐廳的相片,發到朋友圈,配文是:相親對象是個海歸,我要不要當著他的面點一份八分熟的牛排,再來一副筷子?
沒成想過了一會兒,付城就私聊她。
“點,我親自給你上菜。”
“……”
過了十分鐘左右,紀念就看見穿著廚師服的付城端著牛排向她走來。
“小姐,這是你點的八分熟的牛排,還有筷子。”付城把東西擺在她面前。
“謝……謝謝。”紀念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可付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這是他工作的地方嗎?
付城上完菜,瞟了一眼那個海歸就走了。
“剛剛那個,是付城吧?”海歸突然問她。
“嗯。”
“你們認識?”
“嗯。”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這家餐廳的老板?”
“……”這個她還真的不知道。
這次的相親,因為有后媽跟著,所以她沒敢弄出什么幺蛾子,可是,她也實在對那個海歸沒什么好感。
出了餐廳,后媽就自己回家了,紀念不想回去,就偷偷拐回餐廳找付城。
付城見她不太高興的樣子,就帶她去了后廚,給她做了一份鉆石紅酒凍。
亮晶晶的鉆石紅酒凍,高顏值的甜品,吃起來香甜可口,還帶著酒味,立刻就讓紀念的負情緒一掃而空。
5.情竇初開的螺螄粉
步入深秋,天氣轉涼,秋老虎氣勢洶洶,紀念一個不小心就中了招,感冒了。
她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可趕畫稿時,還是噴嚏連連。
晚上出門倒垃圾,正好碰上付城下班回家。她捂得嚴嚴實實只露了一雙眼睛,付城打量了好一番才把她認出來。
“感冒了?”他問,回答他的是紀念響亮的噴嚏聲。
“吃藥了嗎?”
“吃了,可好像沒有什么用。”紀念的聲音帶著鼻音,顯得格外委屈,“感冒了,味覺好像壞了,吃東西都沒什么味道。”
付城抿嘴笑,論吃貨的自我修養,感冒了還不忘想著吃的。
就這樣,付城把感冒的她領回家,她縮在沙發上,付城問她想吃什么。她想了想,說:“螺螄粉,我以前感冒,只要吃一碗螺螄粉,出了汗就好了。”
生病的都是祖宗,付城只好下樓去超市買了材料,然后做給她吃。
豬骨、湯料、姜、干棗、枸杞、香菇加水熬湯待用。腐竹油炸切塊,干鍋炒干酸筍后加入辣椒油爆炒,再加入高湯腐竹煮沸。
米粉另外用清水煮開裝碗,最后淋上骨湯。
紀念裹得跟條毛毛蟲一樣,擠到付城身旁往碗里加香菜、小蔥。
螺螄粉酸酸辣辣,紀念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付城坐在她對面看書,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總會勾起滿意的笑。
他突然想起這么一句話:這找對象啊,得找互補的。比如,你喜歡吃瓜子,你就得找一個喜歡吃瓜子皮的,你喜歡吃小龍蝦,你就得找一個喜歡剝蝦殼的,你喜歡打人,那你就得找一個喜歡挨打的。
這么說來,廚師和吃貨,也挺配的。
他喜歡做菜,她喜歡吃……他斜斜打量著紀念,大眼睛長睫毛,因為時常宅在家里,所以皮膚特別白,身材小巧,人如其名,整個人就軟萌的可愛。
付城的眼神太明顯,紀念吃著吃著就停下來了,抬頭問他:“你在看什么?”
付城也不移開視線,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突然發現,你看起來挺下飯的。”
紀念小臉一紅,情急之下,竟然被螺螄粉的湯給嗆到。
付城連忙跑過去幫她拍背,語氣有些無奈,“你怕什么,我又不會真的把你吃了。”
紀念一聽,嗆得更厲害了。
紀念嗆了大半天才停下來,付城給她倒了一杯水,讓她坐在沙發上休息,自己則去收拾碗筷,然后洗碗。
等他洗完回到客廳,發現紀念睡著了。
紀念很自覺地從付城的房間里拿了毛毯,嚴嚴實實裹在身上,小小一團縮在沙發角落。
付城走過去,半蹲在她面前,有零落的發絲散落在她的臉頰上。
付城輕輕替她撩開。
“還真的像小貓一樣,貪吃又貪睡。”
他看了看自家的大門,又看了看自己的房間,然后心里暗暗猜想,如果這小丫頭明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他床上,會露出怎樣驚慌失措的樣子?他莫名就有些小期待。
帶著這樣的想法,付城就把縮成一團的紀念連人帶被子抱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
6.南瓜山藥粥,大廚早上好
紀念早上是餓醒的。
她先動了動鼻子,再緩緩張開眼睛,映入眼前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
她房間的天花板是天藍色的!
紀念被嚇得一哆嗦,她連忙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后確定,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等鎮定下來,她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的衣服還在,松了一口氣。
單純的紀念認為,只要衣服還在,自己就還安全。
她回想自己昨晚的生活軌跡,確定自己沒有飯后亂性,才從床上下來。
她沒找到自己的鞋,就赤腳走出付城的房間。
空氣中飄著山藥的香味,紀念走到廚房門口,付城果然在廚房里忙碌。
熬得濃稠的南瓜山藥粥在鍋里翻滾,香味濃郁。紀念的胃很沒出息地叫出了聲。
付城聽見聲音回頭,見紀念頭發凌亂地站在那里,笑道:“醒了就先去洗漱吧,粥一會兒就好。”
紀念瞬間就被那個笑容給蠱惑了。
紀念回自己家洗漱好了,紅著臉回到付城家的餐桌前,香稠的南瓜山藥粥被裝進白瓷碗里,香氣氤氳。紀念拿勺子攪了幾下,然后抬眸看向對面的付城。
“付城,昨晚……”她頓了頓,語氣很是羞澀,“昨晚你睡哪?”
付城看她,“你希望我睡哪?”
“咳咳咳……”紀念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付城看她羞得滿臉通紅,眼底就溢滿了笑意,心底,也似乎被什么東西裝得滿滿的。
紀念吃完就匆匆回到自己家里,她本想畫稿,可臉上的溫度不降反升,燒得她心神不寧、心煩意亂。
她捂著臉撲到床上,帶著不知名的情愫打滾。
她怎么會在付城家睡著了呢?而且還是從他床上醒來。
難道她的清白,就因為飯后亂性,給毀了?
少女情懷總是春,25歲的大齡少女紀念活這么久,第一次陷入這種曖昧的情愫中,來勢洶洶,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晚上她也沒有再去付城家蹭飯,自己縮在家里面畫畫,可畫著畫著,漫畫中男主角的臉卻越來越像付城。
完了,她真的對付城有非分之想了。
7.吃醋了的法式檸檬蛋撻
紀念在家躲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后媽就打電話來說讓她回家一趟。
紀念想都沒想就拒絕,“我今天感冒了,不能相親。”
“不是相親,你快回來,隔壁老張家那孩子回來了,說是要見你。”
隔壁老張家的孩子,那就是從小看她光著屁股長大的張萬樂了。
張萬樂大她三歲,從小就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優異,出國的時候就直接留在國外工作。
小時候她媽媽去世,她哭著躲到公園里,還是他把她找回來的。
她和張萬樂的關系一直不錯,以前她一直跟在他身后萬樂哥萬樂哥地叫,只是后來他出國了聯系就少了。這次他突然回來,她都不知道。
她收拾好東西,匆匆忙忙跑出去,在電梯里碰到了正要出去上班的付城。
“去哪?”付城問她。
一般情況下她都不會出門,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相親,今天打扮得這么漂亮,難不成要去相親?
莫名地,付城有些不爽。
紀念看了他一眼,“我爸讓我回家一趟。”
“哦。”付城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頭發。
“多回家也好,多跟家人聯絡一下感情,晚上早點回來,我給你做檸檬蛋撻。”
“嗯。”紀念點頭。
許久未見,張萬樂一見紀念就把她抱個滿懷,然后捧著她的臉道:“紀念,你又胖了。”
紀念推開他,“怎么說話的,這不叫胖,這叫珠圓玉潤。”
一旁的紀純也湊過來,“說實話,姐,你真的比上次回家胖了好多,你不是不會做菜嗎?吃泡面也能吃胖?”
上次她回家,已經是沒有認識付城之前的事情了。紀念打著哈哈把這個問題帶過。
晚上吃完飯,張萬樂開車送紀念回公寓,路上張萬樂忍不住說她:“跟家人住就行了,干嘛非要出來住,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接受阿姨啊?”
他說的阿姨指的是紀念的后媽。
紀念把臉看向車窗外,沒說話。
“你討厭阿姨?”張萬樂問。
“不討厭她,只是太喜歡我媽。”
紀念的媽媽病逝的時候,紀念才7歲,后來她爸娶了現在的老婆,生了同父異母的妹妹紀念,她總覺得他們三個才是一家,自己跟那個家格格不入。
她從初中起就開始住校,上了大學,她直接在外面租個房子,然后就一直住到了現在。
張萬樂送她到樓下,然后非要跟紀念上去看看她住的房子。
紀念也沒拒絕,領著張萬樂坐電梯上樓,到了她所在的樓層,電梯門一開,就看見付城守在家門口等她。
付城原本笑著,可看見張萬樂跟著紀念出了電梯,臉就垮了下來。
“怎么回來得這么晚?”付城也沒有掩飾他的不高興,他盯著張萬樂,目光有些不友善。
“家里有點事,不過你怎么這么晚了還站在門口,不冷嗎?”紀念遲鈍得沒有聞見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
付城看了紀念一眼,說:“冷?我現在挺熱的。”
然后不等紀念反應過來,他就轉身回了自己家,關門時還把門摔得巨響。
張萬樂有些蒙,“你這鄰居,有些不友善啊。”
“他就今天這樣。”紀念有些汗顏,她也不知道付城今天是怎么了,一副吃了火藥的樣子。
紀念把張萬樂領到自己家里,張萬樂東看看西摸摸,打開冰箱看見里面只有飲料,忍不住皺眉,“不會真的像紀純說的,你都是吃泡面度日吧?”
“我不在家吃。”
“訂外賣?那也不營養啊。”
“也不是。”紀念有些不好意思,她總不能說自己都是去隔壁鄰居家蹭吃蹭喝的吧。
正在這個關頭,付城端著一盤蛋撻推門進來。他掃了張萬樂一眼,然后把蛋撻放在紀念面前的茶幾上。
張萬樂一看就看出端倪了,他說怎么冰箱里什么都沒有,原來是有人定時喂養啊。
紀念嘗了一個,然后招呼張萬樂過來。
“萬樂哥,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鄰居,叫付城,是很厲害的米其林三星主廚,做的東西特別好吃,你嘗嘗看。”
張萬樂在言述帶著殺氣的目光中坐到紀念的身邊,拿了一個蛋撻,嘗了一口,調侃道:“我怎么覺得有點酸啊。”
“酸?”紀念嘗了一口,“沒有啊,不酸啊。”
付城伸手彈了一下紀念的腦門,然后坐到她身邊更近的地方,說:“當然酸了,檸檬汁沒了,我拿老陳醋做的。”
張萬樂笑,“老陳醋吃多了,可是對身體不好的。”
“我樂意。”
張萬樂走后,付城還賴在她家,語氣怪異地說:“什么人都往家里帶,你有沒有安全意識啊?”
“萬樂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很好,所以沒有關系。”
“青梅竹馬?”付城挑眉反問。
“算是吧。”
付城冷哼一聲,然后憤憤地起身回家。
青梅竹馬?
有什么了不起的!
8.一個人的水煮魚
付城最近發現,紀念老是往家里跑。
以前兩個月都不回一次家的人,怎么就突然變得這么勤快了?
有一次付城在電梯里碰到回家的紀念,他瞟了她一眼,語氣怪異道:“你最近怎么老喜歡回家?”
紀念轉頭看他,“你以前不是老勸我回家的嗎?說不要和家人鬧別扭。”
“……”付城表面毫無波動,可內心已經暴怒無比:他以前叫她回家,是讓她和家人聯絡感情,可現在她回家,鬼知道她是在跟哪個野男人聯絡感情啊?!
付城很不爽紀念一天天往家里跑,可他又不能阻止,因為他沒有理由啊,她要回家,他一個外人,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晚上下班回家,他開車到樓上,遠遠地就看見紀念家的燈關著。
還沒有回來呀。
付城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搭在車窗上,有規律地一下一下敲打著方向盤,可敲打得越有規律,他的心就越亂。
他等了近半個小時,才看見張萬樂開車送紀念回來。他看見紀念進了大樓,他才跟了上去。
他跟在布萌身后進了電梯,紀念看見他,笑得格外燦爛,“付城,你怎么也回來得這么晚啊?”
付城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比你回來得早多了。”
紀念被他的語氣搞蒙了,她最近沒有招惹他啊,她皺眉,“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付城又冷哼一聲,“誰說我心情不好的?我的心情好著呢。”
正好這時電梯門打開,付城就一甩手,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家。
紀念有些蒙,這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發起了脾氣?
往后幾天,紀念還是天天往家跑,然后晚上張萬樂送她回來。付城看著心里難受,甚至工作時神游,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
有一次回家,付城又碰上紀念,他看著她,莫名地就開了口:“你有多久沒來我家吃飯了?”
“啊?”紀念沒有聽清。
付城想了想,說:“明天晚上早點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第二天,付城只上了半天班就回家了。他買了新鮮的魚,處理干凈后切下頭和尾,切除魚身大刺片,然后切成薄厚適中的魚片,再加入調料腌制。
他做了滿滿一大鍋的水煮魚,因為他不能吃辣,所以他就做了兩份,不辣的是他的,辣的是紀念的。
他掐著時間點做好,想著紀念就快回來了,就跑到門口去等,可還沒等到紀念,倒是她的的電話先來了。
她說:“付城,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公寓了,萬樂哥家里出了點事情,我今晚住他家。”
一瞬間,付城感覺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透心涼心飛揚。
他在門口站了許久,才收了手機回屋里。他看著桌子上熱氣騰騰的水煮魚,突然就明白了電視劇中,那些等不到老公回家的糟糠之妻的凄涼感。
心里空虛,只能靠胃來滿足。
他坐在長桌前,一個人默默吃完了兩份水煮魚。他被辣得胃疼,可腦子里想的卻還是:他好像真的被那個蹭飯的小丫頭給拋棄了。
暴飲暴食,吃辣過度的后果,是他胃疼得整夜睡不著。
紀念第二天回來時,正好撞見付城滿臉慘白地要出門去醫院,她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扶他。
“怎么才一天不見,你就成這個樣子了?”
付城本來還在賭氣,想推開她,可實在疼得沒力氣,就整個人壓在紀念身上。
付城比紀念高了整整一個頭,180+的身高對于嬌小的紀念來說太過龐大,紀念很是吃力地扶著他一點一點往電梯里挪。
紀念費了好大勁才把付城拖到地下停車場的車上,她開車送他去醫院,一檢查,是急性腸胃炎。
打點滴,開藥,等忙完,已經中午了。
雖然打了針,吃了藥,情況稍微好了一點,可付城的臉還是慘白,虛弱地躺在床上,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這哪還是平時那個神清氣爽給她做好吃的東西的大廚啊。
她出去打包了一碗粥,拿到付城面前,可付城卻不領情。
“不吃。”他的語氣不善,翻了個身拉了被子蒙住頭。
紀念還哄他:“雖然這個味道比你做的差,但你也要吃一點,不然胃疼了,難受的是你自己。”
付城還是不理她。
他在生氣!
可惹他生氣害他胃疼的罪魁禍首卻一點自覺都沒有。
這么一想,他更生氣了。
9.最好喝的雞湯
付城一直不理紀念,紀念想不通,可她也懶得跟病人去計較。
付城要住院,晚上她就回公寓睡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買食材回來給他熬雞湯。
付城在醫院住得憋屈,躺在床上,一副放棄治療的頹廢樣子。
他正躺著,就看見有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在病房外張望,身邊還跟著一個混血小男孩。
“你找誰?”付城問她。
小姑娘有些靦腆,牽著小男孩的手進了病房,“我叫紀純,是紀念的妹妹,我姐姐說她一下子會過來,讓我在這里等她。”
付城哦了一聲,“那就來吧,站在外面也不好,你姐姐等一下就過來。”
紀純走了進來,對小男孩說:“聽見沒有,紀念姐姐一下就過來,所以,你不要再鬧了。”
付城看了小男孩一眼,忍不住開口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是鄰居家哥哥的孩子,最近他父母忙,所以都是我姐帶的,今天我姐姐不去,他就非鬧著來找我姐姐。”
付城原本烏云密布的內心世界突然照進來一絲陽光,他連忙又問:“所以,你姐姐這幾天回家,都是在照顧他?”
“嗯。”紀純點頭。
付城當時的心情啊,就是一萬束小煙花在盛放,敢情他這幾天都是在吃這個小屁孩的干醋啊。
紀念熬好了湯趕到醫院,一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付城正抱著張萬樂的混血小兒子在玩手機游戲。
付城抬頭看見她,笑得格外燦爛。
“來了?”
紀念一驚,怎么昨天陰郁的人,今天突然心情這么好了?
“你妹妹回家了。”
“我知道。”紀念把保溫盒放下,打開,倒出一碗雞湯,“我給你熬了雞湯,要不要喝一碗?”
“要。”付城乖巧的樣子,完全和昨天不同。
紀念的反應就是:付大廚你中邪了?!
付城喝完雞湯,就開始和紀念拉家常。
“那什么,張萬樂結婚多久了?”
“快五年了,兒子都三歲多了。”
“老婆是外國人?”
“嗯,金發碧眼的大美女,他們夫妻兩準備回國發展,最近這段時間都在忙,所以就叫我去幫他們照顧小孩子。”
付城一連好幾天的陰郁,這下子全都一掃而空。
傍晚張萬樂和他老婆來接孩子的時候,付城那個笑臉相迎,還夸他:“你兒子長得真好看,隨你。”
張萬樂也是老油條,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付城的小心思。他拍拍付城的肩,意味深長道:“我早就說了嘛,喝太多老陳醋對身體不好。”
紀念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湊過去問。張萬樂笑笑不說話,付城摸摸紀念的頭,道:“這是你不必知道的,我和他之間關于你的男人之間的小秘密。”
過了幾天,付城出院。到了醫院門口,付城有些依依不舍地往回看。紀念問他怎么了,他說:“這幾天在醫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了,出了醫院,又得自己做菜了。”
紀念笑:“如果你不嫌棄我的廚藝,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啊!”
付城挑眉,“能天天給我做飯的呢,只有我媽和我老婆。”
紀念聳聳肩,“那算了。”
付城卻拉住她,“我媽我有了,可我缺個老婆。”
10.坐著吃,躺著吃,在家吃,出去吃
后媽打電話來說,又給她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紀念不想去,可后媽卻說:“這是最后一個了,如果還不成,我就再也不逼你了。”
沒辦法,紀念只好化了妝去赴約。出了門,正好撞見付城,付城打量了她一眼問:“又去相親啊?”
“嗯。”
“那去吧,好好相親啊,你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
紀念:“……”
到了約好的餐廳,男方沒來,紀念單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過了沒多久,付城就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白色的襯衫,明媚的陽光,更襯得他眉眼如玉。他沖她笑了笑,然后走進餐廳。
紀念的視線一直跟隨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踏著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穿過一張張桌子向她走來。
“付…付城?”紀念疑惑,“你來這里干什么?”
付城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語氣輕松道:“你來這里做什么,我就來做什么。”
“……”紀念被他搞蒙了。
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付城不由勾起嘴角笑了,“你來相親,我來相你,怎么樣,要不要和我談一場以吃飯為目的的戀愛?”
紀念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付城女朋友,可這對她來說,好像只有稱呼變了而已。
他們依舊是鄰居,他白天去餐廳上班,她就在家里畫稿,到了飯點,她就自覺跑到他家吃飯。
付城是餐廳老板,平時就不怎么上班,跟紀念在一起后,他去餐廳的次數更少了。
紀念也曾問付城:“為什么突然提出要交往?”
付城很認真想了想,說:“就是覺得吧,你老是來我家蹭飯,我有點虧,所以想劫色來補償。”
“……”紀念明顯不滿意這個答案。
“都說找對象要找互補的,我會做菜,你會吃,我們命中注定很般配。”
“但世界上那么多吃貨……”
“可我只遇見了你。”付城擁她入懷,“遇見你之后,又恰好喜歡上了你,從此千千萬萬人里,再也裝不下其他。”
過年時,付城帶紀念回家見父母,付爸爸很熱情,問紀念吃不吃石鍋魚。
紀念還沒有開口,付城就說:“你兒媳婦不挑食,別說石鍋魚了,石鍋她都吃。”
紀念:“……”
不過說實話,付城找了個吃貨女朋友,可以省很多的事,別的女孩子過節要口紅、唇彩、唇釉、腮紅、眼霜、眼影、眼線筆、睫毛膏、肌底液、防曬霜、隔離霜、BB霜、CC霜……而布萌的日常是:坐著吃,躺著吃,在家吃,出去吃,煮著吃,烤著吃,燜著吃,蒸著吃……反正就是一切事情都可以用吃來解決。
有一次正在家里吃火鍋,兩個人一言不合吵了起來,紀念摔下筷子跑回自己家里。付城也不急,自己涮了幾分鐘牛肉,然后到陽臺喊:“再不回來牛肉快被我吃完了啊。”
紀念就耐不住了,立刻跑回來,“你妹啊,給我留點,你敢吃完就分手!”
……
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因為吵架而耽誤吃飯這樣的正經事。
?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