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前的最后一個閑暇的周末,像往常一樣,喝茶看書和朋友小聚。然后在北京難得晴朗的天里起床,天不像往常那么霧霾了,湛藍透徹。接到媽媽的電話“姥爺不行了,抓緊回家吧。”簡短的一句話,可是讓我整個人陷入僵硬的狀態。第一刻的時候,是沒有情緒的,不會大哭,不會悲痛,腦子里一片空白的時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或許是無奈的悲傷,或許又是對生老病死的一種無可避免的情緒,然后裝作沒事一樣,和朋友說話,把北京手頭的事處理好,買票回家。
如果說真正讓自己難過的,無外乎是沒能見到姥爺的最后一面,沒能握著手告訴他我在北京一切都好,沒能陪著姥姥把姥爺送走。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很不孝,兩位老人大壽的時候,或許因為在外地讀書,或許因為在外地忙,沒能回去參加一年一次的大聚,總是承諾,下次一定回去。看到姐姐們朋友圈里發的全家福里,總是缺少我一個。北京到家的距離,有多少千米我沒有留意,高鐵兩個小時而已。所以,我錯失的,是無法彌補的空缺。甚至,和兩位老人的合照,我都不曾有一張。
說來更覺得無奈,小時候爸媽忙,我都是被姥姥一手帶大的。姥姥帶大的外孫女,只有我。我記得小時候,我被媽媽送去幼兒園,第一天回到家,姥姥問我吃的什么,我說米粥,第二天又是同樣,到了第三天,姥姥就生氣了,在家里都是各種肉,去幼兒園伙食這么差,加上我從小就是孩子王,在幼兒園沒少被老師訓斥,那時候姥姥自己把我從幼兒園領了出來,這也是為什么,我沒上過幼兒園的原因了。后來上了學前班然后小學,姥爺總是開著他的小摩托車去接我送我,小時候不懂事,剛開始覺得姥爺就這樣開著摩托車很拉風,后來長大了一些,覺得這樣傻傻的,也開始和姥爺耍小孩子脾氣,拒絕接送,和同學一起背著書包打打鬧鬧的走路上學。再后來,媽媽開始做起了專職的家庭主婦,我也從姥姥家搬回了自己家住,那以后,一周回兩次姥姥家,姥姥還總是打電話掛念,問什么時候回去。后來有了電腦,覺得回姥姥家打不了電腦,就開始減少在姥姥家住的次數了。日子就這樣不知道何時匆匆逝去了,上了初中,因為離姥姥家近,每天中午便回家吃飯,那時候姥姥總會頭一天晚上打電話給我問我想吃什么,青春期的叛逆期,總是找著各種理由中午不回家吃飯,和同學去下館子。上了高中,就去了外地,一個月都回不了次家。那時候,也沒有留意到,姥爺從摩托車變成了老年電動車,也未曾留意到,兩位老人的生活起居,也開始需要照顧了。好像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的心,開始向往更遠的地方。
大學在南方的四年,和姥姥姥爺相處的日子屈指可數,畢了業,一個人去了北京奮斗,總是有各種原因回不了家,現在想想,是不是自己找的各種借口。我們的生活,老人家無法融入也無法理解,他們不知道為什么一個蘋果那么貴,不知道加班到深夜是什么樣的生活,也不知道每個房租的壓力。老人家每次打電話,總是那幾句,好好吃飯,注意變天了,累了就歇著,啥時候回家。然后你覺得就沒什么共同語言了,便匆匆的掛了電話,然后繼續都市里或麻木或激昂的生活。再后來,突然的一個電話,你才發現失去了什么。
一個友人對我說“生命無常,珍惜當下”,我說“生老病死,何來無常”。出發回家前的三兩個小時,在家泡了一壺普洱,微苦回甘。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什么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滿懷期待的這個新年,拒絕姥姥姥爺的壓歲錢,給兩位老人家包紅包,滿懷期待的這個新年,給兩位老人買好看的大紅唐裝好好的拍個全家福。
而現實,永遠會給你一巴掌,告訴你你有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