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苗同學是我的小侄女，她才十歲，但是卻總是像個小大人一樣，試著去理解大人，去用“正確的”眼光來看事情。比如一件漂亮的衣服，她最先想到的是一定很貴，而不是衣服很漂亮。比如想要的東西沒有得到，她就自我安慰說，沒關系啊，反正也不是那么好，自己也不是那么想要。去參加古箏表演，無論技藝是否精湛，全場小孩子都穿得像個公主王子，唯獨各方面都很出眾的她隨意地穿著一件白T恤和紅色運動褲，黑色運動鞋，隨意地去彈了一首《瑤族舞曲》。

我跟小苗同學一起去游世園會，在最后一個生活體驗館，她突然看到了什么，興奮狂奔而去，然后在一個攤位前坐下來。我走進了看是用植物標本創作的手工藝，她沒有詢問沒有商量，兀自坐下說，我要做扇子，然后拿起鑷子，在干花瓣和葉子中興奮地加起喜歡的花，由于激動和不熟練，好多花瓣被掉落在桌子上。因為沒有詢問我就自己做主（但是是我來掏錢），而且還笨手笨腳的顯得毫無規矩，我瞬間火大，斥責她說，你怎么毛毛躁躁的，原來你是這樣一個毛手毛腳星人啊。她略顯窘迫地嘿嘿一笑，然后明顯地變得更小心翼翼，開始完成她的花瓣手工扇。看著她失去了一點活力，我馬上就開始后悔了，小孩子其實都是很敏感的人啊，尤其是對他們很在意很喜歡的大人。結果她做完了一個花瓣扇，很是漂亮，而且獲得了在場大人們的一致認可，看到旁邊的大人在扇子上寫上“X年X月X日于XX地方”，她要來了黑色筆也開始自己在扇子上寫，雖然地點錯把“延慶”寫成了“重慶”，但也是完成一個完整而漂亮的扇子。做完扇子以后意猶未盡，她又要做一支筆。于是，要來筆身上的背景紙，兀自開始做自己的花瓣筆，好像是有滿腦子新奇五彩的構想，只需要把它們實現一樣，她的筆也很快就做好了，跟扇子一樣，很漂亮，很絢麗。

其實我很少見她主動要什么東西，即使要也是會先詢問大人。但這一次她毫不遲疑也不需要征得同意，那種“我就要做這個”的意志跑出來，想想反而讓我覺得很開心。我希望她能夠更自由地表達自己，能夠被允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起她小時候，我買給她一個3D打印筆，可以打印出各種立體的東西。后來跟她一起做了一個機器貓，她很喜歡。可是直到幾周后我看到一個結痂的疤痕，詢問很久并保證不會生氣時，她才說，之前我做機器貓時燙到了她的手，但是害怕她對我說了以后我會生氣或不理她，于是她一直瞞著，甚至在結痂時害怕我看到還故意摳掉。那一刻我好難過很心疼，因為比較忙去他們家的次數少，卻沒想到小孩子心里藏著這么多秘密，那些為了得到大人的愛而各種委屈自己的秘密。記得看過一本書寫道，小孩子天生是愛自己的父母的，為了得到大人的愛，他們可以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甚至是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大人總是以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也許他們確實不懂一些東西，但是他們天然就懂得模仿，懂得觀察，懂得學習，他們以你想象不到的速度成長著，大人們卻還以為他們只是什么也不懂只會賣乖的傻小孩。

而對于我來說，這些小孩就像是無處不在的要密集地充斥塞滿你生活的小精靈，每次我去他們家，我的包我的衣服兜里都會被塞滿神奇的小朋友的玩具，而我無論走到哪里，周圍的路都會被他們堵上，他們無時無刻都纏著你，要這個要那個，或者不停地跟你訴說著最近看到的笑話，學校的老師同學，看的書和動畫片里的故事情節，等等等等，我知道這是她們表達愛意的方式。我想起有一次過中秋的晚上，我坐車離去，小苗同學和她妹妹小禾，一個在媽媽懷里突然哇地大哭，一個則在后面追著車跑，那一刻突然覺得，被人這么深深愛著，是有多么幸福啊。

無比幸運，遇到這些小精靈，希望她們能夠快樂地長大，過一種充滿愛與自由的生活。

2019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