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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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忽然想起好久沒去學校附近穆厝那家銀店了,下那樣大的雨,我撐了一把黑布傘在雨中穿行,可找來找去,卻找不到原來那家熟悉小銀店了。

問了街邊美甲店老板,才知道銀店真的沒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新的首飾店,店面擴展了,裝修得金光閃閃,店主是個80后小帥哥。難怪我認不出來,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是莆田人,一口濃重的莆田口音倒讓我感到幾分親切。

跟小帥哥一聊,才知道他們盤下這店已經快兩年了。原來,我已經這么久沒來這了,時間過得這么快,熟悉的小巷也因許多店面易主,使得我感覺既熟悉又陌生。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化,時間每天都在流逝,過去的一切再也回不來了,望著門口的大雨,我一時恍若夢中。

小帥哥熱情的招呼著我,我也禮貌地看看他家的金銀珠寶,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一串項鏈,純銀鑲嵌著石榴石吊墜,下面垂著銀質流蘇,腦子里忽然閃過《紅樓夢》里賈寶玉的那塊“攜入紅塵,引登彼岸”的通靈寶玉,想起上面刻著的“莫失莫忘、仙壽恒昌”,想起賈寶玉最終跟通靈寶玉形質合一,由一僧一道攜歸青埂峰,變回女媧剩一石,“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債償清好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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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帥哥見我如此喜歡,給了我一個非常欣喜的價格,他說,好東西也要遇到識貨的人。我自知不是識貨的人,我只是遇到了有緣的東西,它的某個地方,觸動了你的某根心弦甚至觸動到你的靈魂。

珠寶玉石跟人講究緣份,你第一眼看到它,無端的就心生歡喜,也許它不是最美的,也不是品質最好的,可是你看到它就特別的有感覺,特別合你的心意,這就是所謂眼緣,這就是你跟它冥冥中注定的緣分,因此通常店家稱我們為緣主,而不是顧客。

你喜歡它,便毫不猶豫擁有它,它因此也找到了它的主人,它跟著你回家,佩戴在你身上,日日夜夜,它跟你的血液、汗水,氣息、磁場,靈魂甚至是淚水交融在一起,慢慢就變成有靈性,跟你息息相通,懂你的喜與悲,并庇護著你它唯一的主人。

因此,通常珠寶玉石是不送外人的,同樣我們也不可隨意接受原本佩戴在他人身上的寶物,你接受了便是替他人擋災消災了,因為珠寶玉石有靈性,它只認它唯一的主人。

幾年前,我在金門一家古玩店看到一串清末的銀項鏈,銀蝴蝶的墜子下垂著長長的流蘇,我一眼就喜歡了,價格也還算行情,讓我很是心動。店主是個慈善的女人,40開外,著藍色粗麻裙,有點晚清遺風,笑容很溫暖。她告訴我,最好是不要買,因為這銀鏈時間久遠了,怕是附著死者的陰靈。

我想象這蝴蝶銀鏈,定是佩戴在一個如花的妙齡女子身上,或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從小跟著她佩環叮當步步生蓮,跟著她從情竇初開到紅蓋頭下的嬌羞新娘,一天天看著她成長,伴著她成長,春花秋月,斗轉星移直她到生老病死,香消玉殞,幾經輾轉,最終不知什么原因落到這店里頭。但是她的靈魂一直都跟它在一起的,他們是一體的,所以,我最終沒敢奪人所愛去占為己有。

而我眼前的這串銀鏈,靜靜地躺在這柜臺上,或許很多人經過這,看過它,拿起又放下了。最終,在這樣一個雨夜,它等到了我,跟我回到了我的家,并從此伴我日月星辰,不離不棄。

愛一物如此,愛一個人不亦如此,茫茫人海相遇,相知,相愛,相伴,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愿我們都能找到生命中的那個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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