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慶把掃把放到三輪車上，看看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從三輪車車把上取下一個塑料袋，塑料袋里是一個雞蛋，一塊饅頭，半包榨菜，于大慶找了個太陽曬不到的地方坐了下來。

于大慶屬羊的，今年七十五，是一名清潔工人。

雞蛋是昨天家里的老母雞下的，老人的孫子小康悉心照料了五只老母雞，老母雞吃飽的情況下能夠一天下一個蛋，小康放了學就挖點馬齒莧回來喂雞，雞吃不完人也能吃，人也吃不完就曬干存起來。

饅頭是鄰居送的，鄰居一家是山東人，總會時不時地蒸一籠大個的饅頭，蒸完總會送老人家幾個。

榨菜是昨天吃剩下的，老人老吃饅頭雞蛋太干了，昨天老人花一塊錢買了兩小包榨菜，自己吃了一半，回去給孫子一包，剩下一半今天吃。

日子雖然清苦，但是老人覺得自己就快熬出來了。

老人想起自己媳婦走的時候兒子小虎才十歲，老人去采石場干重活兒，這樣就能多賺點錢，好不容易把兒子養大了。兒子長大后去城里打工認識了一個姑娘，交往一段時間后兒子把姑娘帶回家，老人看姑娘人長得好看，脾氣也好，很開心地把自己攢了一輩子的錢拿出來給兒子張羅結婚。

那時候老人早就不在采石場干活了，他編了簸箕每逢趕集的時候去集市上賣。兒子結婚后老人去趕緊給賣菜的賣肉的賣雞蛋的，只要是認識的就給了幾塊喜糖，很開心地說兒子結婚了大家伙兒沾沾喜氣。

兒媳婦也爭氣，老人第二年就抱上孫子了，那段時間幾乎是老人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老人看著那個小小的嬰兒，眼淚在眼睛里打轉，他跟兒媳婦說：哎呀淑芬，這孩子跟小虎一模一樣，小虎剛生下來的時候眉毛也是這樣的。

老人跟兒子說他眼睛老花了不能編簸箕了，找了個清潔工的活兒。兒子說那比編簸箕累多了。老人說再累能比在采石場累？能比把你養大了累？

兒子跟兒媳婦出事的時候，小康才五歲。那年跟老人兒子一起在城里打工的王飛讓人跟老人說小虎跟他媳婦兒被車撞了，在醫院搶救呢，讓老人趕緊帶著錢來醫院。

老人只覺得胸很悶，眼前很黑，他把存折從一個藥盒子里拿出來，帶上孫子就去城里。結果錢花完了，兒子兒媳婦也沒搶救過來，老人帶著兒子和兒媳的骨灰一路哭回了家，孫子看見爺爺哭就給爺爺擦眼淚，老人看著孫子稍微好受了點，老人心想，“我怎么也得把孫子拉扯大了。”

五年來爺孫倆相依為命，小康在村里的小學上學，放學了就喂雞，做飯。五只老母雞一天起碼下三個蛋，爺爺吃一個，自己吃一個，剩下的當晚飯。

小康今年十歲，老人想再有十年，孫子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了，那時候我八十五，還死不了，等到孫子也娶媳婦了，我的任務也算完成啦，如果能抱上孫子的孩子那就更好了。

老人就著榨菜把饅頭和雞蛋塞到嘴里，反復地咀嚼，心里無比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