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 ?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試著眨眼,卻發現自己閉著眼。有一束強光對著我。這是在南站從沒有過的情況。南站的記憶里,只有黑夜。
? ? 我想起阿武,又想起老板的突然出現,他讓我醒來是什么意思?
? ?“你不要怕,想一想,你是誰。”聲音第二次出現。
? ? “阿武?”雖然聽上去不像,但我還是喊了阿武的名字。在這里,我也就認識阿武了。
? ?“沒錯,慢慢睜開你的眼睛。”他說著,我眼前的光暗了下去,我瞇著眼,看見面前有一盞燈。
? ? “阿武?”我又喊了一聲。
? ? 一只手扶著我的肩,眼前的燈被移開,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
? ?“醫生?”我看清他的同時,也搞清了我的現狀。
? ?我被綁在一張床上,床被豎直吊起,身前是辦公桌,右邊一扇半開著的百葉窗。
? ?“你遇到他了嗎?”醫生又說道。
? ? “誰?”我有點懵。我不是死了嗎?難道醫生也死了?但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醫生的辦公室呢?
? ? ?“你的第二人格。”醫生說。“不急,你先緩一緩,剛從催眠中被喚醒,難免有點懵。”
? ? “不是嚇唬你,這種事一個不小心,瘋掉的都不在少數。”醫生拍了拍我的肩,笑著說。
? ? “我是誰?”我問道。
? ? ?醫生的笑容漸漸收住。“你知道你在我這是在干嘛嗎?”
? ? 我想到了三個月前來醫生這里治療失眠的事,我說“你是指失眠?”
? ?醫生背著手,向后退了一步。“具體點”
? ? “被迫害妄想癥?”我說。
? ?醫生突然面無表情,在屋子里不算寬敞的空間里踱步。
? ?“醫生?”我喊他。
?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說。”
? ?“你也死了嗎?”我問。
? ? “你把你剛才聽到的都忘掉。”醫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懷表,懸在我面前。
? ?“催眠?”我疑惑的看著醫生。
? ? 催眠這種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聯想到我目前的情況。難道我被一個神經病綁架了! 我以前看過一些言論,心理醫生一般自己也有神經病。
? ? “你想干什么!”我不停的扭動著頭,不去看他的懷表。
? ? ?“我在幫你,你不用扭了。催眠靠的可不只是視覺。”說著懷表從他手中滑落。
? ? 我看著懷表在空中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掉落。像電影一幀一幀的在播放。
? ?“這是為什么?”當懷表完全著地,我問醫生。我完全對這小把戲入了迷。
? ?“失敗了啊”我聽見醫生小聲的說。
? ?“你可以幫我個忙嗎?”醫生俯身去撿地上的懷表。
? ?“你先放開我!”我扭動著身體。
? ? “你冷靜點,我真的是在幫你,但現在有點麻煩,需要你幫我一下,你答應我我立馬放開你。”懷表好像粘在地上。醫生依然彎著腰。
? ? ?“你說說看。”我似乎也沒有回絕的余地
? ? ?“嗯,怎么說呢。”醫生慢慢撿起了懷表。“你聽著。”
? ? ?一只手握著懷表閃到我的面前。奇怪的是表面沒有指針,也沒有數字。
? ? ? “你累啦,睡吧。”我的耳朵里不停重復著這句話。
? ? 眼皮突然很重,我努力支撐了一會,還是放任它閉上。閉上的同時,我感到疲憊從全身蔓延到心里。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從到南站開始,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可怕的是連什么都感受不到這點,都感受不到。
? ? 這就是死后的體驗嗎?
? ? 我在黑暗中搖搖晃晃,配上聽到的聲音,好像站在一節空蕩蕩的地鐵車廂里。
而且我莫名的相信,這是一輛快到站的地鐵。
? ?忽然,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著一句熟悉的話。
? ?“你死多久啦?”
? ? 我驀地睜開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和剛才的一片白不同的是,現在涼爽舒適。手上的觸感告訴我,我正躺在草地上。
? ?老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不停的念叨。我想起阿武的話,問道:“我是什么時候死的?”
? ? 老人依舊是我第一次見時的姿勢,身體扭曲著,面朝草地。不過比我上次見的時候顯得胖了一些。在第三次說完他一直問的問題后,他回道:“二零一六年七月六日晚。”
? ?我想起阿武告訴我的時間,和他推算我們死了多久的方式,追問道:“具體一點呢,是幾點幾分幾秒?”
? ?老人面朝草地的頭艱難的抬了起來,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他的臉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可怖,是很平常的一張臉,似乎還是一張注重保養的臉。
? ?“你是誰?”長久的對視之后,他問道。
? ?在我死后,我是誰成了一個難題,不是哲學上那種本我的難題,而是我甚至連名字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