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心者一句頂一萬句,不入心呵呵噠

一、在心里殺了生活千百遍

去往寶雞投奔老汪的路上,變成羅長禮的吳摩西衣衫襤褸,眼窩塌陷,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有零工打時打零工,沒零工干時就以乞討為生。

有天,已經(jīng)餓了好幾頓的吳摩西有氣無力攤成一團在路邊,突然他眼前一亮,老尤帶著魂牽夢繞的巧玲走在街上,確定不是幻覺后,他血涌上頭,悲憤和喜悅交加,大步奔向老尤,一下子撲倒老尤,雨點般的拳頭砸在老尤的臉上,巧玲先是嚇懵了,然后大聲哭出來,邊哭邊喊:“別打我爹,別打我爹……”吳摩西愣了愣,看著巧玲,說:“巧玲,你看看我是誰。”巧玲盯著吳摩西,吳摩西又輕輕地說:“巧玲,是我,是我啊,吳摩西。”巧玲臉上掛著淚,嘴里又不住地央求:“別打我爹了,別打我爹了……”

咔嚓咔嚓,吳摩西聽到自己五內(nèi)俱裂的聲音,心一片片碎完掉了一地,他想把碎成渣的心用雙手聚攏成堆,可一陣風吹來,一瞬間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吳摩西踉蹌地站起來,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中。

這是我晚上做的一個夢,《一句頂一萬句》里的吳摩西入我的夢來,“吳摩西想起自己這

些年的遭遇,從做豆腐起,到殺豬,到染布,到信主破竹子,到沿街挑水,到去縣政府種菜,到‘嫁’給吳香香,到吳香香和老高私奔,沒有一步不坎坷。但所有的坎坷加起來,都比不上巧玲丟了”。我不知道在自己的夢里為什么要給吳摩西再補上一刀,而且這一刀補的我也特別難受。夢里的巧玲不認吳摩西了,這個世界上他最說著話的那個人也背叛了他,不再和他親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人生里唯一的光亮熄滅了,他會怎么辦?一路向西尋找新的不傷心的生活還有意思嗎?

PS:吳摩西簡介:老楊家三個兒子,楊百順排老二,和老楊不親,說不上話,小的時候崇拜喜歡喊喪的羅長禮,命運多舛,先后遇到剃頭的老裴,殺豬的老曾,傳教的老詹(老詹給其改名為楊摩西)等。縣里興學堂,免費聽課,有人從中作梗,在和弟弟抽簽決定誰上學時,楊百順自己“抽”到了做豆腐的命運,后得知,心里把爹和作梗者還有弟弟千刀萬剮,一走了之,去殺豬,劈竹子,去染坊挑水,挑水不小心把老板心愛的猴子放跑了,在社火上扮演閻羅被縣長看中,去縣衙門種菜。后“嫁”給了寡婦吳香香,楊摩西又改名為吳摩西,本想告別過去,好好蒸饅頭過日子,誰料世事無常,吳香香和相好的跑了,吳摩西帶著養(yǎng)女巧玲假裝去找吳香香,結果路上遇上人販子拐走了巧玲(一路倒賣,最后賣給了無兒無女的老曹家,這是后話)。吳摩西傷心欲絕,在找巧玲的路上卻找到了吳香香和相好的,吳香香懷了孩子,人生一場空,他坐火車出延津,再一次改名,叫羅長禮。

吳摩西讓我想起了《活著》里的富貴,《被人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中的松子,《萬箭穿心》中的李寶莉……人生顛沛流離,可憐又無依無靠。可是誰的人生能好看到哪里去?


二、孤獨是一味無解的毒藥

之前看過一篇文章里寫過這樣一件事:《藝術人生》里嘉賓是王志文那集。當時朱軍問,為什么這么久了還不結婚?王志文說,因為一直沒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朱軍就繼續(xù)追問,什么叫“可以說話的人”?王志文說,就是吧,某天晚上你睡不著了,能很自然地拍醒身邊的人,她會坐起來跟你說會兒話,不會覺得有哪里不對,也不會責怪說“都幾點了,什么事兒不會明天說啊?”。反過來我對她也一樣。

小說中說:“有些人說得著,有些人說不得著;有些人現(xiàn)在說不得著,將來或許能說得著;有些人現(xiàn)在說得著,將來未必能說得著;有些人這一輩子也說不得著。找一個能說得著的人過一輩子是福分,不管是愛人、朋友還是親人。”其實,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那個可以說話的人。知音難尋,伯牙鼓琴,鐘子期聽之,鐘子期死后,伯牙嘆無知音,不再鼓琴。很多人從這部小說看出了中國人因為沒有信仰心里的苦,在中國,朋友不一定說得上話,說得上話的不一定是朋友,也許曾經(jīng)是朋友,因為一句話一件事兒不再是朋友,也許看似是朋友,實則不是朋友。

人終是孤獨的。也許,你跟不同的人不停地說話,表達的卻是“孤獨”。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說法方式,有時候,也會有中意的傾訴對象,可這個關系往往不是雙向的可逆的,正是因此,才會感到孤獨。消解孤獨并非只有傾訴就可以,還需要理解的反饋。

孤獨并不只有“思而見不得”,“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也是。


三、男女之間除了這還有那

1、“吳摩西跟吳香香在一起時,雖然整天做的是小本生意,就賣一個饅頭,但也吃喝不愁,但吳香香整天在說吳摩西,在罵吳摩西;現(xiàn)在她與老高顛沛流離,到了賣洗臉水擦鞋的地步,吳香香既不說老高,也不罵老高;老高讓她買白薯,她就買白薯,回來還喂老高,吳香香似換了一個人。或者說,不是吳香香換了,是吳香香身邊的人換了。吳香香跟吳摩西過了一年多,一直不見有喜;跟老高跑了半年,就扛上了肚子。吳摩西降不住吳香香,老高降得住吳香香。這就不是一個把誰殺了能了結的事。就是把人殺了,也擋不住吳香香跟吳摩西不親,跟老高親。他們騙了吳摩西,但沒騙他們自己。”

“降”字非常有意思,兩口子講降,應該是降服。降服有兩層意思:投降順服,使投降順服;制服,使馴服。《小王子》里,狐貍對小王子說:“對我來說,你還只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一只狐貍,和其他千萬只狐貍一樣。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蘇芩說:最好的感情,就是兩人在一起,互相降得住。正所謂一物自有一物降,刁蠻任性的人也會遇上讓他們忘記了耍渾的人。高貴抑或犯賤,都需心甘情愿。降不住你的人,你則做不到心甘情愿。大家總在問“什么才是對的人?”有錢有權的、有才有貌的……細想來都是浮云。只需找一個降得住你的人。即,你得碰上那個你能降得住又能降得住你的人,才算是適合。


2、“有時一夜下來,兩人要親熱三回。親熱完,還不睡覺,摟著說話。牛建國與誰都不能說的話,與章楚紅都能說。與別人在一起想不起的話,與章楚紅在一起都能想起。說出話的路數(shù),跟誰都不一樣,他們兩人自成一個樣。兩個人說高興的事,也說不高興的事。與別人說話,高興的事說得高興,不高興的事說得敗興;但牛愛國與章楚紅在一起,不高興的事,也能說得高興。譬如,龐麗娜過去是牛愛國一個傷疤,一揭就痛;第一次與章楚紅說龐麗娜,牛愛國還哭了;現(xiàn)在舊事重提,在說龐麗娜,在牛愛國和章楚紅嘴里,龐麗娜變成了一個過去的話題。牛愛國知道有了一個章楚紅,他對龐麗娜的態(tài)度徹底變了。他們不但說章楚紅,也說章楚紅在李昆之前,交過幾個男朋友,第一次跟誰,疼嗎?出血嗎?章楚紅都一一告訴牛愛國;章楚紅也問牛愛國跟過幾個女的,牛愛國除了龐麗娜,就是章楚紅;章楚紅就抱緊他。說完一段,要睡了,一個人說:‘咱再說點別的。’另一個人說:‘說點別的就說點別的。’”

該睡了,一個說:咱們再說點別的吧,另一個說:說點別的再睡。跟說得著的人說再多也不嫌多,跟說不著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個世界上的男女奇怪也不奇怪。也許兩人天天在一起,也可能掙扎在各自孤獨的深淵里,也許遠隔萬里卻心靈相通。

有多少男女之間一輩子也沒能說的著?

有多少男女遇見了但是沒有認出來彼此能說得著?

有多少遇見了認出來了卻還是沒有把握住,最終失去了?

大多數(shù)的人,是連牛愛國那樣的幸運也沒有的,遇見一個說的著的人,又能在一起。

大多數(shù)的時候,我們是無人可說。

大多數(shù)人到后來,是無話可說。

能說得著得修了多大的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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