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大莊的時候,我也已經不記得我的年齡了。感覺兩個人,一直都認識。我們是鄰居,住在前后樓,我家的陽臺能看見他家的客廳。我媽媽跟他媽媽是好朋友。
大莊叫姚大莊,聽起來是個很敦實的名字。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跟五大三粗、憨厚老實的外在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實際大莊卻不是那樣的,白凈、高挑在同齡的孩子里屬于顏值略高一些的。一個典型的韓國帥哥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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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記得我倆比較多的接觸是開始于我要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媽媽把我?guī)У剿易隹停寢寷_里屋喊:“大莊,過來跟妹妹玩兒。”
然后他從屋里跑出來看過我一眼說:“你幾歲?怎么那么小?想玩兒什么?”一連串的問題,我除了能回答我七歲之外,其他我只當作沒聽見。其實那會兒我才六周歲,為了不讓大莊嫌棄我小,說了一個虛歲的年紀。
當時我倆具體玩啥,我也記不得了,只記得最后要走的時候,姚媽媽跟我說:“以后上學,讓大莊哥哥陪著你!”我媽媽還轉身對著大莊說:“大莊,以后悠悠就拜托你了!”
從此我就成了大莊身后的一只忠實的“跟屁蟲”。每天上學都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后,6歲的我還追不上9歲的他的腳步。我只能一步不落的小跑,顧不上欣賞沿路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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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莊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短發(fā),不像她們女生那樣頭發(fā)長長的,麻煩!”那時候我上二年級,他上五年級。從此以后任憑媽媽怎么勸我也不留長發(fā),氣的媽媽直跳腳,說:“你不留長發(fā),媽媽給你準備的這些個公主裙怎么辦?你見過像你這樣頂著一頭短發(fā)的假小子穿公主裙的嗎?”我就回給我媽一個大大的鬼臉。
頂著這一頭傲嬌的短發(fā)我一路走到了初中。我沒有穿過那種蓬蓬的紗裙,我沒有梳過那種可愛的公主頭,都說每個女生心中都住著一個公主。而我心中的那個公主估計睡著了,沒有半點影響我男孩子的氣質。我跟個純爺們兒似的跟在大莊后頭,對著大街上長得好看的女生吹口哨,嘲笑誰給誰寫情書的煽情。日子過得沒心少肺且毫無形象……
這天放學,遠遠的看著一群男生大街上打架,很激烈的那種。本想躲得遠一點兒,卻在轉身的剎那看到了大莊的身影,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我二話不說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抄起路邊一酒瓶子就沖進打架的隊伍里。
諸多的細節(jié)已經記不清楚,只記得我頂著一頭的黏膩被大莊背到醫(yī)院里。額頭上破了一個洞,縫了五針!
我媽跟姚媽媽趕到醫(yī)院時,我頭已經包好了。我媽心疼的在一旁光掉淚,走廊里傳來姚媽媽怒斥大莊的聲音:“悠悠是個姑娘啊,你讓她臉上傷著,破相了,她以后怎么辦?”我倒不覺得臉不臉的有什么要緊,我就見不得大莊挨揍,誰敢打大莊,我跟他火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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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架風波之后,大莊便被他爸媽打發(fā)到學校里住宿,以專注學習為由。從此我的前面便再也不再有帶領我回家的背影。走進小區(qū),踏入我家的單元,我知道我身后也不再有目送我進去再轉身的身影……這一年我初二他高二,自此上學的道路對我來說既無聊又漫長。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大莊回家的日子,我迫不及待的沖到他家找他,卻在樓下看到一個跟他一同回來的女生。長發(fā)垂腰,白裙飄逸,第一次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第一次覺得自己跟女生這倆字還有段距離!匆忙打完招呼后,我閃電一般逃離。已經再沒有面對大莊的勇氣。
我在我媽驚掉下巴的目光中,參加舞蹈班的暑期練習,我開始每天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填黑芝麻,只為我那頭跟堆雜草似的短毛早一日變得秀麗。日子就在我這努力蛻變的充實中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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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從舞蹈班回來,就聽媽媽說大莊要去澳洲留學。澳洲!好遠……媽媽說,悠悠,明天一起聚聚為大莊送行。我說,明天我還有舞蹈課,可能去不了,我現(xiàn)在去給他挑一個禮物,麻煩媽媽幫忙轉交過去。
我望著鏡中不過齊肩的短發(fā),我還沒有準備好面對大莊的勇氣!我在市區(qū)里各個精品屋里逛了一天,選中了一款三腳架鋼琴形狀的八音盒,只要一打開鋼琴的蓋子,便流淌出《孤單北半球》的旋律。
澳洲!跟我有著南北半球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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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就在機場附近,看著大莊跟父母一一擁抱告別,看著姚媽媽的抽泣。我看見大莊一步三回頭的踏入檢票口,我也看到飛機起飛遁入空中的別離。
大莊一到學校安頓好就聯(lián)系到我了,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遺憾我沒有去為他送機。
接下來我緊張忙碌的高中生活拉開序幕,我除了漸漸的適應大莊不在身邊的生活,就是每天從鏡中觀察我頭發(fā)的長度,我開始在逛街時不再排斥媽媽給我選的比較淑女的裙子,我開始慢慢的收斂我的性格跟脾氣,我感覺應該在童年就住在我心里的公主已經睡醒了。喚起我為變得淑女而打扮的能力。
我堅持不跟大莊視頻,只為期待他學成歸來,見到我的巨變之后的表情。我倆天天只在QQ上用文字吹牛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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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迎來我的高中畢業(yè)及成人禮,學校為了紀念我們這一生中還算比較有意義的時刻,特意將倆典禮合二為一。并要求著漢服配飾,我回望我已是及腰的長發(fā),覺得終于派上了用途。
我問大莊最近忙什么?他說準備畢業(yè)論文,學分已經修完,準備一鼓作氣,提前畢業(yè)。
準備畢業(yè)論文!那應該很忙吧?我硬生生的把我畢業(yè)成人典禮的事情咽了下去……
典禮那天,媽媽給我準備了一套桃粉的漢服,還找人專門為我梳了一個漢式的發(fā)髻。并吵吵吧火道:“我女兒終于回來了,以前那幾年我真以為我生的是個兒子!”我無奈的笑笑,我其實希望大莊能看到我驚艷了的模樣……
典禮結束,爸爸媽媽帶我回家,把我放在了小區(qū)門口,說是中午有點兒事情,讓我自己走回去,我托著長裙正要邁進單元門口的時候,我感受到了曾經送我回家的目光。我慢慢轉身在原先的位置,我看到了大莊的笑瞇瞇的身影……
我一直以為這些年都是我站在大莊的身后,默默的注視著大莊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這些年都是大莊在我的身后目送著我的離去。我每次的離開都不曾轉身回顧,錯過了一次次猶如今天這樣的大莊期盼的眼神。
我一步一步的向大莊走去,原來他一直在我身后等待著我轉身之后遇見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