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讓我和他說再見(二)

吳童姝掉頭就走,不自覺感到身后有黑影隨行。

“喂喂喂,別走啊,我叫周績,你叫什么啊?”

他急促的自我介紹追上來,吳童姝心里一個偷笑,周記?周記?他爸媽是多想讓他成為大文豪啊。

她正沉浸在自己無聊的笑點中,周績卻連戳了幾下她的肩膀。

吳童姝本來覺得互通姓名不是什么問題,遲早都要知道的。

她還沒開口,一頭紅毛穿過她肩膀,看向她手里抓著的開學通知書上。

“吳童...zhū??”

豬?

吳童姝當下一個白眼,之前壓下的火氣順理成章地突突往出冒。她二話沒說,推開紅毛腦袋,一句糾錯都沒有,直接抱著手上一堆材料,找了個靠窗偏后面的位置。

她失策了,新教室哪有干凈一說,連腳下的凳子都橫七豎八,桌子上的灰塵在太陽光的照射下,耀武揚威,翩翩起舞。她手頭除了資料和書包,沒有任何可以用來擦桌子的物品。

吳童姝又一個大尷尬,干站著也不是個事兒,索性把資料墊桌上,書包扔資料上。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趁人少,趕緊把班主任給的任務收拾完。

人還沒邁步,只見一小包紙巾準確地擦過她的耳朵,飛到桌上。她順著紙巾飛來的方向,轉頭看到這張已經算熟悉的臉。

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我看你…還是擦擦桌子吧。”后面的人隨意的語氣,還有點撇嘴的意味,吳童姝總感覺他咽下了未出口的話——你一個女孩子,怎么這么不愛干凈?

這包紙巾,解決了吳童姝的燃眉之急,別人的善意還是不拒絕為好。

所以,不計前嫌,牙縫里擠出一句“謝謝”。


吳童姝知道“拿人手短”,姑且等一分鐘,于是抽出紙巾,擦桌凳時,裝作不刻意地和對方寒暄幾句。

“你要坐這兒嗎?”吳童姝向后座努努下巴。

周績忙著收拾從書包里往外搬東西,也沒看她。

“不然我這么高,坐你前面啊?”

很好,吳童姝覺得對話進行不下去,對方也不見得想搭理她,干脆閉嘴,攥著一手用過的紙巾,離開座位。

走之前,余光偷瞥了一眼周績窸窸窣窣掏了老半天的書。

呵呵,那哪是書啊,一堆體育雜志,封面盡是身材火辣的大長腿的籃球還是什么足球寶貝。

吳童姝登時心領神會,理解了他剛剛的愛答不理。

她心里也沒有那許多千轉百回,到黑板上一筆一劃寫老師要求的字。

初中時,班里的黑板報,元旦晚會的黑板布置都是吳童姝主導,她的字也確實寫的比同齡人好。按理說,拿粉筆寫字和喝水吃飯一樣,對她而言實在平常不過。

偏偏這是高中啊,這是她第一次踏進門的教室,是初次見面的新同學,是她可能無法像過去一樣自由呼吸的環境。各個都是高分考進來的人,怎么會服氣她一來就“自告奮勇”做這種無形中給自己加分的事呢?

年齡更大一點后,她自然不像初高中一樣,那么在乎在別人的評價。可是,那時候正是同學之間明爭暗斗,咬牙切齒地攀比自己在老師心里的排名的階段啊。她又如何幸免?

學生時代的人,不過想抓住每次能自我表現的機會,往那個排名榜前擠一擠,再擠一擠。

開學第一天算什么?

那可意味著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有多關鍵,學生們看得比“晚餐吃什么”可重多了。凡事扯上“第一”,就自帶神秘和隱隱的緊迫。第一次月考,和老師搭話的第一句,以及從吳童姝一進門,大家就討論著的進班“第一名”。


吳童姝已經聽了一暑假老媽的念叨,現在又要被迫聽這些“二手八卦”,心里難免不耐煩。

但當她寫完第四個字,剛封上“同”里的“口”后,本來不高不低恰能入耳的討論聲消失于無。

吳童姝最終決定不回頭,她料到幾雙眼睛都盯著自己。她無意揣測每個人在想什么,但疑惑和不服是基本情緒。

捫心自問,她要是講臺下的其中一個,表情和心情管理不會比別人好到哪里。

吳童姝又覺得無厘頭,我是奉人之托,又沒做錯什么,憑什么心里有愧。

念及此,她干脆昂首挺胸,更加理直氣壯地揮動粉筆。

向他們笑瞇瞇一張好人臉,解釋是因為班主任和她熟,所以才會不見外地指揮她干這干那嗎?

她不屑。

愛誰誰吧,這些人不在她討好的范圍內。

可是,在聽到一個尖利,很明顯沒控制好音量的女聲后,她還是對著黑板冷笑了一聲。

“她誰啊?怎么隨便上臺寫字?”

后面應和的人音量明顯下降,她只能聽到一個女生,不知出于真心還是假意的“但是她字還寫得不錯”的回復。

她何必受這些人的指手畫腳,她只想速戰速決,不想第一天就成為眾矢之的。


“吳童姝,老師讓你給字描邊兒。”

吳童姝手下一頓,整個人只剩下“???”。

她不用回頭,也聽出是周績的聲音,來自靠窗后幾排。

來自和先前的議論聲不同方位的人。

這次,她笑著轉身。

“好的。”

吳童姝很容易變得開心,像輕易就能被惹惱一樣。

她很開心,這個人這次叫對了她的名字,也…將她拉出了被壞情緒卷入的漩渦中。

她這次鄭重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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